《愿小时未识》盛恩霍

5、嘴上有刀，心里是蜜

　　到处找不到厕所，隋金都一下子惊醒，他坐起身，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扯了扯缠在腿上的盖布，已经醉了好几天，头痛的感觉从没停止过，只是今天为何两个脸颊也痛的厉害。他的意识没有完全清醒，只是着急厕所放水，也来不及细想脸的问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上台阶回酒吧。
　　现在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思念出门采购，李游把电脑支在吧台上画图，眼睛不时的瞄一下酒库的木门。昨天睡觉前，她把和思念的对话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隋金都失恋这件事很是蹊跷。她一直认为思念和隋金都是一对，但从思念的表情和反应来看，这显然不对。那么问题就来了，隋金都从未向李游说起过哪个女人，他喜欢的，喜欢他的，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失恋了呢！
　　这么想着，李游也就失眠了，她盯着天花板到天亮，赶紧给老师打电话。个人展的关键时期，每个人都聚集12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毕竟是你自己的展，一切都得让路才是。别忘了你找我时都说过什么。”老师在电话里训了几句才准了假。
　　李游赶忙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酒库那货。挂了电话，越想越气，冲下酒库看见隋金都正睡得香甜，啪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就这样，李游以看看隋金都是否还活着为理由，每隔一个小时就抽他几个嘴巴，那声音有多清脆，思念在吧台听着都觉得脸疼。
　　这些隋金都是不知道的，他关上酒库大门，一转身看见李游在吧台前敲键盘，镜片反射着光让她的脸看起来冰冷又恐怖。隋金都瞬间清醒，完全没有了尿意，手悄悄地拉开酒库门想重新躲进去。
　　“你醒了？”李游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呃，游，你怎么有空儿回来了？”隋金都一个哆嗦，赶紧迎上前，企图露出最真诚迷人的笑容，但是脸颊太疼，一咧嘴马上叫出声来：“我*，我的脸！！！”
　　“疼吗？”李游慢慢的转过头看着隋金都，两个脸颊又红又肿，眼里隐约还有泪光：“是我打的呢。”说完又转回去继续敲键盘。
　　隋金都完全的呆住了，他怀疑自己喝太多酒耳朵出了问题，赶紧冲进洗手间查看伤情。镜子里那是谁呀？头发乱七八糟，胸前全是酒渍，最显眼的是两颊上的手指印，根根分明，纹理清晰。在红肿双颊的映衬下，别提有多么的惨不忍睹了。
　　“李游，你疯了吧！”隋金都一边嚎着一边冲回吧台：“你，你他妈怎么能打我呢！！！”
　　李游轻轻的点了下保存，合上电脑。十指交叉，活动手腕：“隋金都，你知道吗，我每隔一个小时打你一次，我的手也很疼的。”
　　每隔一个小时！隋金都惊恐的双手捂住脸颊，这妞儿不会是被工作折磨的丧失人性了吧？他咽了下口水说道：“你，你怎么这么变态！你凭什么打我！”
　　李游打开音响公放，隋金都愤怒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整个酒吧。
　　“我隋金都，今天，今天，2004年11月26号。从今以后，我要是再提那个女人，再对她念念不忘，动什么心思，就请李游，就是你，你就高抬贵手，狠狠地抽我，往死里抽，千万别客气。”
　　这是隋金都当年投奔李游时立下的毒誓。那时李游在唐州上学，没多久，隋金都就来投奔她，孑然一身，原因只字未提。但是李游看得出，同样的为情所困，感受她都懂得。
　　“就凭这个，”李游回到吧台前，双臂抱在胸前：“够不够！”
　　隋金都显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毒誓惊住了，他的手一下子伸到李游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居然还录音。”
　　“是不是你发的誓！” 李游推开他的手：“就问抽你的理由够不够充分吧！”
　　隋金都委屈巴巴的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坏了！”
　　“我也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贱了！”李游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到底要伤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放手？”
　　“我没有，不是因为她！”隋金都回避李游的眼神。
　　“你还撒谎！”李游手往台面上一拍：“这是什么！”
　　一张鹅黄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宋茉莉的号码，李游在酒库地上捡到的。
　　隋金都赶紧把纸条抢过去，狠狠地攥住，双眉拧起，一副倔强的模样。
　　李游看到他那么宝贝那张纸，不禁火冒三丈：“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我怎么不争气！”隋金都也不甘示弱：“我挣钱给你交学费呢！”
　　李游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这个！再说是我把钱都给你租房子了！”
　　“你租的房子一点都不好，又小又破”隋金都大声说：“我一点都不喜欢！”
　　“你骗人，你之前说喜欢的！”李游感觉委屈：“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刚开始李游住学校，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隋金都租了个小单间。那房间真是又小又破，阴冷潮湿，隔音不好，睡觉时腿都伸不直。隋金都先是在酒吧打工，后来老板着急用钱，他们低价接手了酒吧，日子才算慢慢好起来。
　　思念早就回来了，拎着一大包食材在门口抽了几支烟，见里面那两位还没有要停战的意思，无奈的推门进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吵的热闹。思念把袋子放在桌上，在他俩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的问：“你俩干嘛呢？”
　　俩人头也不回，异口同声的说：“吵架呢！！”
　　“这是吵架吗？”思念翘着二郎腿：“听着不像，没有国骂，也不互相问候祖宗八代，跟闹着玩儿似的，认真点啊两位！”
　　俩人撇着嘴同时看向他，一个脸红红，一个眼红红。思念看着他俩这表情，摸着下巴说：“得，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站起身提起袋子，走到厨房门口说：“快点吵啊，马上吃饭了。”
　　这边倒是安静了下来，李游和隋金都面对面的站着，眼睛里都有了泪水。一起长大，一路走来的感情，有多重要多珍贵，心知肚明。
　　李游使劲眨了眨眼睛，虚张声势的说：“我是大股东，我说了算，LBBB卖酒不卖醉。”说完就拿着电脑上了二楼。隋金都把头扭向一边，站在原地没动，没说话。
　　李游困得狠，这些天为了个展一直超负荷运转，从昨晚到现在，又为隋金都的事劳心费神，刚才竭嘶底里的吵了一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挣扎着上楼进房间，倒在床上瞬间陷入了昏睡。
　　李游醒来已是傍晚时分，酒吧就要开门营业，她收拾妥当准备回学校。
　　她去吧台告别，思念递给她一个温热的三明治，叮嘱她注意身体。李游没看见隋金都，心想不见也好，免得大家尴尬。推开门看见隋金都咚咚咚的往墙上钉着一块小木板，两个脸颊越发红肿。他看见李游出门，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又使劲钉了几下，收拾好东西回了酒吧。
　　李游想着他的脸，心里难受，对着晃动的玻璃门轻轻的说：“嘟嘟对不起，我走了。”走了两步手机震动，短信上写：回头看。李游回过头，看见木板上写着“卖酒不卖醉”。她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眼泪流了出来。
　　隋金都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李游越来越远的身影，轻轻的说：“没关系，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