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关系》Irene77

1、第 1 章

　　早上五点十分的闹钟响起，我迷迷糊糊地起来按掉，然后慢吞吞地下床洗漱。周怡听到闹钟声也醒了，我看她眼睛睁不开的样子，笑她，“你就不应该留下来陪我，回家睡去多舒服啊。”

　　“没心没肺。”她瞥了我一眼，然后挤洗面奶洗脸，刷牙，换衣服，穿鞋子。最后我们一人提着一个大行李箱下去等约好的顺风车。

　　到了机场，她默默无言地陪我托运行李、换登机牌，最后我要过安检的时候，她拉住我的袖子，眼睛有点红，“记得要想我……”

　　“你这人，”我笑着摇摇头，“我就是寒假回家过个年，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啊。”

　　“我舍不得你。”她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叹了口气。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平时也不爱和别人说那些“想我”“喜欢”之类的肉麻的词语，但却对我说了无数遍。

　　“周怡，我得过安检去候机了。”

　　周怡松开了我，快速地在我脸上亲了下，脸红地推着我走。

　　候机，登机，飞机起飞，在白云机场降落……

　　爸妈工作忙，是朋友枝枝和她男朋友来接的我。她男朋友高考完的暑假顺利地考了驾照，现在威风地开着他爸的奥迪Q7过来接人。

　　回家后这么久，除了和枝枝出去玩过两次，其余都是呆在家里打游戏或者看剧，真正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怡一开始以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骚扰”着我，可能是我的不热络让她退缩了吧，电话渐渐少了，改成发微信，我也乐见其成。她说的对，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聚会去不去？”枝枝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给自己煮面条。

　　“去吧。”消息我已经在班群里看到了。挺久没见到那群活宝了，有什么不去的理由呢？

　　“那你怎么没回复。”

　　“还没来得及，我在煮面呢。”

　　“四点吃晚饭？”

　　“是午餐！”

　　“woc！”枝枝无语地吐槽我，“你死在游戏里算了。”

　　枝枝气愤地挂了电话。厨房恢复安静，我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石头投进了湖中，怎么可能没有涟漪呢？

　　聚会的前两天，我让枝枝陪我去把头发染成青木棕，“好不好看？”

　　“你皮肤白染什么颜色都好看。”

　　枝枝在我的撺掇下，也染了个蜜糖棕。

　　“我们学校有个女生把头发弄成了羊毛卷，超漂亮，你要不要试试？你脸这么小肯定合适。”她还把那个女生的照片给我看，说是她女神。

　　“你不是也说过王嘉渝是你女神吗？”我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枝枝瞥了我一眼。

　　“不错啊，看来是真放下了。”

　　放下个屁！

　　我最终把头发弄成了羊毛卷，枝枝夸张地说从现在起我就是她的第N号女神。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为了配合我的新发型，聚会那天，我破天荒地画了眼影（平时我嫌卸妆麻烦一般都不画），衣服搭配是浅棕色格子西装配黑色西装裤，鞋子是新买的那双黑色匡威one star翻毛皮板鞋。我对着镜子臭美了好一会儿，等枝枝给我电话的时候才拿起包下楼。

　　司机还是枝枝的男朋友，枝枝一路都在拍我彩虹屁，我也不客气地接下并夸她也很漂亮。我透过镜子看见枝枝男朋友在憋笑。

　　我们到的时候包间里已经有二十几个人在了。大家变化挺大的，无非就是会化妆了，衣服配饰品味上去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真是真理。

　　王嘉渝把她的刘海留长了，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烫卷了发尾，更淑女了。今晚她穿了件黑色吊带裙，外面披了件天蓝色牛仔外套，远远看着，她还是那么漂亮。

　　视线相缠，她朝我笑笑，我也虚伪地朝她笑笑。

　　一个大圆桌，坐下了三十六个人。她坐在我的斜对面，枝枝坐在我右手边，左手边是学委。

　　喝了酒后，男生把气氛带了起来，大家都在吐槽苦逼的高三，又无比怀念被老班管着学习的日子。要换在一年前谁会有着觉悟？

　　女生则是在谈八卦，什么年段第一在大学谈恋爱了，女朋友很漂亮之类的……或者是谁谁又分手了……

　　突然学委问我交男朋友了没？我愣愣之后摇摇头。突然枝枝越过我小声地问学委王嘉渝谈恋爱了没？

　　“你们没看她朋友圈？不是上个月才发了她男朋友的自拍吗。”学委惊讶地看着我们。

　　高考结束后我删了她一切的联系方式，我怎么会知道？枝枝为我打抱不平，同仇敌忾，也忍痛删了她女神的微信和□□。

　　听到这，我在心里恨恨地把她骂了一遍。

　　吃饱喝足后，男生提议转战KTV，大家投票决议，最后留下的就只有十七个人，十一个男生，六个女生，都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

　　疯丫头枝枝第一首就给我点了陈奕迅的《富士山下》，听到这首歌的前奏，我恍惚想起毕业聚会那晚在KTV我也唱了这首歌，和王嘉渝合唱的。

　　这次我自己一个人唱，唱着唱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怕把妆哭花，闭着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唱完后，我立刻跑到厕所去补妆。

　　在外面逛了一圈，平复了心情后才回去。回去的时候王嘉渝刚好在唱《后来》。

　　班长看我回来了，招呼我，“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我摇摇头，不想唱了，没意思。

　　我缩在角落里看那群人疯。几个男生在那里猜拳喝酒，枝枝男朋友守在枝枝身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跤了。王嘉渝在同她身边的郑智辉讲话，那个男生追过她三年。

　　我突然有想看看王嘉渝男朋友照片的冲动。我倒是想看看，何方神圣才能用爱意将王嘉渝私有？可是我没她微信，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要。在大家眼里，我和王嘉渝是要比和枝枝还要好的朋友，现在去问别人要照片有点奇怪和搞笑吧。

　　不知道是谁又点了《富士山下》这首歌，听着听着，恍恍惚惚想起了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闭着眼睛，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几乎要睡着。

　　我和王嘉渝和高一下学期分班后才认识的，不过在这此前我就听过她名字。因为很多人追她，我自然而然地从身边那些爱八卦的同学口中多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们同班同宿舍，后来又成了同桌。女生之间从不熟到要好只需要几个八卦。那时候艺术班的许选正在追她，她问我认不认识许选。我当然认识啊，那傻逼东西还是我初中朋友的前男友呢，典型的海王一个。就在对许选的吐槽中，我们渐渐成了熟了起来。

　　当时枝枝在另一层楼，王嘉渝的朋友在艺术班，约着吃饭不太方便，我们就成了饭搭子，这下除了睡觉几乎都黏在在一起，感情升温得更快了。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我发现了自己对她不一样的心思，那时候我害怕极了，怕自己的“不正常”，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她第一次察觉到了我的忽冷忽热的时候，我们大吵了一架，冷战了一个星期。

　　最后和好是因为体育考八百米的时候。我怕她坚持不住，特意在终点等她，她越过重点扑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多想能永远地抱着她，多想她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们彼此都有洁癖，但都吃过对方的东西；我们都不喜欢和别人过分亲密接触，但她总喜欢靠在我身上抱着我；冬天冷的时候她喜欢跑到我床上抱着我睡觉；那么爱睡懒觉的一个女孩子会因为我要值日而早早起来去食堂给我排队买早餐；她不爱管闲事，却在学妹误会我的时候替我挺身而出；我数学不差，但暑假为了见到她，和她一起报了数学补习班；她喜欢吃榴莲千层，周末来学校的时候我都会绕路去给她买一块蛋糕……

　　我自认为是个挺冷感的人，但我所有的热情都曾毫不保留地为她付出过。

　　高三的时候她交了个男朋友，艺术班的。我们也陷入了时不时的冷战，谁都不愿先低头，就这样若远若近，忽冷忽热中度过了一个学期。幸好高三的时候枝枝被分回了我们班，要不然那段时间我会得抑郁症的。

　　高三寒假的时候她们分手了。

　　没了那个男生，我们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但隔阂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我们的友情，生怕一不小心就像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王嘉渝是个聪明人，她理智得过分，唯一的一件傻事还是因为我。

　　她17岁的生日是在我家过的。那天我们逃了晚自习，在我家吃了一碗长寿面，切了蛋糕，喝了好几瓶啤酒，看着综艺，她突然凑近我，亲了我一下，把我给亲懵了。

　　渐渐的，她从一下一下的亲吻变成了深吻。

　　“方思懿，这是我的初吻。”她笑起来眼里有星星。

　　“王嘉渝，你醉了？”我问这句话的样子一定很憨。

　　“我没有。”她攀着我的脖子，“懿懿，我想要快乐。”

　　她哭了。

　　“你为什么不开心？”我吻掉她的眼泪，却越掉越多。

　　“我不想你不理我，我想你只对我一个人好。我想快乐，我不要烦恼……”她一直喊着想快乐。

　　“那你要怎样才快乐？”

　　“我要你。”说着她又吻了过来，压着我。

　　我们都喝了酒，我们都无比清醒着。我清楚了她的心意，我欣喜若狂，她疯狂，我激动，她兴奋。

　　“你会后悔吗？”

　　“不会，”我反问她，“你呢？”

　　“我也不会。”

　　共赴巫山云雨时，我们笨拙，我们像探秘者，却又无比兴奋，无比幸福。

　　我们抱着对方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和她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摇摇头，我又傻愣了。她什么意思？我冷冷地问她，“你什么意思？”

　　“思懿，我们不可能的。”

　　“那昨晚算什么？”我情绪崩溃，红着眼睛问她。

　　“我曾认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她也哭了，嚎啕大哭，“这条路很难走，我没信心，我不想那么难。”

　　我们都是独生子女，我们都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我们的性格太相似，一样的要胜和执拗，也不能给对方完全的安全感。

　　我们好的时候能为对方做一切事情，吵架的时候也能把对方伤的恨不得断绝关系。

　　那天说开以后，我们不再坐在一起，变得比普通朋友还普通。

　　再之后就是毕业聚会，我鼓起勇气送了她一个内刻着“懿”字的戒指。

　　“思懿……”她紧紧地抱着我，哭着喊我的名字。

　　“思懿……”有人在拍我的脸颊。

　　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了王嘉渝。

　　“这么吵都能睡着。”她笑起来时两个酒窝煞是可爱。

　　“要不要唱歌？”她主动问我。

　　“唱什么？”

　　“你想唱什么？”

　　“《勇气》。”

　　她起身去点歌。

　　我爱你

　　无畏人海的拥挤

　　用尽余生的力气

　　只为能靠近你

　　哪怕一厘米

　　……

　　王嘉渝，我爱你。祝你幸福，祝我没你也能幸福。

　　“你谈恋爱了吗？”她凑在我耳边问。

　　“没有。”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她笑着问。

　　“别那么自恋，可以吗？”

　　“我也喜欢你。”她抱着我的手臂。

　　“我知道，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

　　她愣了愣。

　　我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就这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