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晴空与晚风》符离柚李

6、成年期，花落也无痕

　　程顾的办公室在四楼的综合办公室，我们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云淡风轻地聊了会天，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我带上耳机，翻开他的备课笔记，虽然他的字是真的丑，但他真的写的好认真，包括学生对他的讲解可能会产生的疑问，我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了，他看向我，递给我一张纸，“这是我这一周的课表，这个学期我就先带着你，之后的安排秦老师应该会跟你说的。”
　　我点点头，“嗯，好的~”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歪了下头，“嗯？”
　　他摇摇头，“嗯，没事。”
　　我突然想到程顾的事情，惊喜地看向他，“你还记得程顾吗？他也在这个学校，教体育的，啊，你应该知道的吼~”
　　他别开脸，似乎是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我识趣地抿起嘴，把眼神挪到手里的备课笔记上。
　　下午还有两节课，我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根据他讲课的内容认真做着笔记。乱七八糟地忙活了一天，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旁边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揉了揉眼睛，已经6点半了，我把备课笔记装进包里，程顾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边，“下班了吗？”
　　我点点头，“嗯，正准备走。”
　　“一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程顾突然凑近我，“你能不能一直把眼镜戴着？”
　　我往后侧了侧身子，“不能，你要带我去哪？我今早跟我妈吵了一架，反正回去估计也没饭吃”，我收拾好东西，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我先走了”，他微微点了下头，下意识撞上他女朋友的眼睛，她越过我，直直地盯着程顾。
　　走出校门，我看了看一直聒噪的程顾，“你认识刚才那个女生吧？”
　　“啊？哪个女生？”程顾闪闪躲躲地回避我的眼神，我清了清嗓子，“程顾，我认真的。”
　　程顾翻了翻眼皮，“我前女友······”
　　我就知道，“他知道吗？”
　　“大学的时候我和他一个宿舍，一开始呢，她是让我帮忙追他的，半路我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就······”
　　我皱了下眉，“呵，你还真的下的去手，然后？你就把人家甩了？”
　　程顾扁扁嘴，“现在不是正好吗，反正她一开始也是奔着那小子去的，虽然兜了个圈子，我不还是让她如愿了吗·····不过，说起来倒是挺奇怪的，一开始我帮忙的时候，那小子死活不愿意，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后来他们俩在一起了我也是挺惊讶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欠了这么多情债，就不怕下地狱吗？”
　　“我想我的桃花运可能都在这辈子了，所以要好好珍惜上天赐给我的每一段缘分，你说是吧？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怎么，要给我介绍吗？”我捧着脸，冲他眨巴眨巴眼，他推了一把我的脸，“不是，滚吧。”
　　回到家，老头老太太好像已经睡觉了，我把背包扔到角落里，全身大字型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我抬起手，捂住脸，缩成一团，“啊，好烦啊·····”
　　第2天7点，我爸又来敲门了，我靠着门框，看我爸一脸的疲惫，我苦笑出声，“行了行了，就不折腾您了，我现在去洗漱行吧？”
　　我磨磨蹭蹭换好衣服，吃早饭。我妈坐我对面，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爸清了清嗓子，“昨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啊？”
　　我咂巴咂巴嘴，“还行，带我的那个老师是我初中同学。”
　　“这么巧，那你也得对人家尊敬一点，不要动不动就使性子。”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
　　我爸看看我妈，“老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妈闷着头喝粥，也不搭话，我爸拽拽我妈袖子，我妈放下碗，清了清嗓子，“昨天教学笔记写了吗？”
　　“写了。”
　　“拿来我看看。”
　　我翻出包里的教学笔记，递到我妈面前，我妈带上眼镜，细细看了一遍，“改天请老师过来家里吃个饭吧，人家那么忙还要照顾你。”
　　我抿抿嘴，“呃，不合适吧·····”
　　我妈看我一眼，“不是你初中同学吗？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挠挠头，“人家一个男老师，还有女朋友，上咱们家吃饭不合适吧？”
　　我爸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是不合适，哎？凌凌，你们学校男老师多吗？”
　　我背好书包走到玄关换好鞋，“您啊，就歇歇吧，我这刚入职，没工夫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我妈站在我身后，“等稳定了再找秦老师说说。”
　　我吁口气，“妈，我上班了”，老妈点点头，“公交卡带了吧？”我点点头，冲屋里喊了声，“老麦头，我上班去了。”
　　好不容易挤上公交，我拉着扶手，额头黏腻腻的，天气慢慢变热了。我盯着公交车上的电视，身边坐着的大妈正聚精会神吃着煎饼果子，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风稍稍缓解了难捱的闷热。
　　大部分人都在他家那站下了车，车厢突然变得有些空荡，我找个位置刚坐下，就看见他和他女朋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上了车。
　　简单打了个招呼，他们坐在我前面的位置。我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拉开车窗，带上耳机，决定忽略前面浓情蜜语的两个人。
　　车子停在学校门前，我跟在他们身后下了车。太阳明晃晃地打在脸上，让人有些不悦。好在学校门口种着两排粗壮的梧桐树，茂密的树叶遮天蔽日，我站在树下抬头看了一会在风中摇动的树叶，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上午跟着他听了两节课，课间操铃声响起来，楼道里挤满了去操场的学生，我和他让到一边的连廊，我看着嬉笑着、无忧无虑的稚嫩脸庞，心里突然有些羡慕，我今年都已经26岁了啊，青春于我，已经太遥远了。
　　“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啊？”我扭过脸看着他，他看看我，笑了一下，“我们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无忧无虑的吗？”
　　我笑笑，“我觉得我们那个时候大家都傻傻的，每天就只知道写作业，哪像现在的孩子，能玩的东西那么多。”
　　他靠着栏杆，静静地看着远处，我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起来。
　　“你还记得我们初中的时候吗？”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我看着他扶着栏杆的手，“当然记得啊·····”
　　他看着我，“那你有想过····”
　　话还没说完，他的背后就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是他女朋友。
　　我笑了一下，“那我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