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忘川水神的静看红尘是非》大江一条

1、第一章

　　上有九重天，下有忘川水。
　　在我当忘川水神的快十万多年里，前九万九百九十七年，我都是一个人和山中的鸟儿花儿们过了，不得不说，神仙这个活计虽然好，但是当久了，也够无趣的。
　　但最近这一年，已经有百来个神仙借用各种由头来我这里唠嗑，名义上是来看我这个主动请缨自降逼格来人间看守天母遗留在人间的一处神迹的光杆神仙，但我心里门清楚，他们其实都是来看咱们新上任天帝的热闹的。
　　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天帝陛下，真是哪哪都挺严谨的一个神，完美沿袭了上一任天帝追求完美的作风，就在咱们以为日头就这样平淡无奇过下去的时候，这位我们都觉得不会有什么搞头的天帝陛下，就为我们无聊的神仙生活，贡献了几百万年间最大的一个八卦。
　　话说前几日天帝逡巡泗洲，正巧落在西周的一处红枫林，不知天帝陛下如何操作，惹恼了红枫林里的仙子，还踩坏了人家的真身仙根，那位仙子也是个厉害人物，一点没怕的闹上了九重天，定要天帝赔她的损失。原本以天帝的能力，随便渡她个几十万年修为就能把这件事情打发了，但天帝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位仙家安置在九重天，请她吃饭赴宴赏花，啥都干了，就是不谈赔偿损失的事。
　　“你说奇怪不，明明是一件芝麻大的事情，天帝偏偏闹得满城风雨，这不，最后闹得天帝不得不下凡历劫赔罪，上个月云山上仙弄坏了太上老君的丹炉这么大的事情，才领了下凡历劫的罚，咱们天帝这一同操作，摆明了是故意的”桌子对面的黄啾一一脸八卦的嗑着我的香瓜子“我还打听到，天帝下凡历劫前，那仙子明明是特意在旁看热闹的，结果天帝陛下一个不小心，就把她也给带下去了”黄啾一挑着眉，还特意将“不小心”三字说得重些。
　　“在你姻缘仙君的眼里，真是什么都是桃花”我一本正经纠正他“天帝为人严谨，定不是你说的那捉弄女仙家的宵小，那女仙家在西周这荒凉大地生养出来不容易，天帝也是为神厚道，不想随便敷衍了事，只是寻个郑重的法子重塑她的仙根多费了些时间，顺便让她在天宫多留几日，多多感受一下九重天的厚重”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是隐隐赞同黄啾一的，只是我赴任忘川之前，隔着不远见过一次这位天帝，面容肃穆，周身气质沉静，我实在无法把他与黄啾一口中那样的天帝联系起来。
　　“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天帝这次历劫，必然是要与这位仙子在人间相亲相爱好等到日后回归上神更好纠葛来回的”黄啾一一脸过来人的模样“虽说这次陛下历劫事关重大，司命府全盘接收，没有我的事儿，但我好歹也是个姻缘仙君，之前那么多动了凡心的仙官儿，哪个下凡之前不是偷偷给我塞红包，让我把他们的红线姻缘写得撩动人心。”黄啾一拍了拍手中的瓜子残骸“不和你说啦，算下来天帝快到西周了，大家都凑过去看热闹了，我可不能落了后，日后和仙家们唠嗑，也好多添些谈资。”
　　忘川就在西周的边沿，这些八卦的神仙们去偷偷围观天帝之前，总是爱到我这里落个脚借看我为由行骗瓜果之实，平日里个个道貌岸然云淡风轻的主儿，只不过一个八卦，就叫他们现了原形。
　　我一边摇头感叹世风日下神心不古，一边与忘川水中的生灵大眼瞪小眼，只是心思却有些活泛起来。不得不说姻缘仙君一张好嘴说的我这个老成持重的水神也动了八卦心思，只是我在凡间驻守长了，也学得凡间的胆小怕事，不如他们天上的仙官天不怕地不怕，踌躇再三也没那胆子去偷窥天帝，就怕司命府秋后拿我算账，思来想去，听得黄啾一说那女仙家托生在西周皇宫里，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去偷偷看看那被天帝牵连下来的女仙家了。
　　可算我来得不巧，这西周皇宫正值午休，个个蒙头睡大觉，叫人如何找得？暗想这凡人就是不如神仙精神大，好好的大日头竟然要睡过去，我摇摇头正准备打道回府，突然就听见那寂静的皇宫宫阙一角，传来一串银铃般的嬉闹声。
　　真是好听呀，在忘川这么久，听多了花鸟风月的大地之声，这凡人的声线，居然也如此生动。
　　作为一名仙家，我自是不能承认我是一个声控的，只是这声音太好听了，让人不禁好奇拥有这声音的女子，长相也该是如何的娇俏。
　　我偷偷捻了个诀寻往声处，隐身窗外，透过重重繁复的彩锦缝隙，便见到一个红衣姑娘背影，如墨的黑发披散着，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她哼着歌，似乎很是高兴，脚边的沙鼠吭哧吭哧地啃着萝卜，她便将沙鼠抱起来，小声对着怀中的小鼠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她说着说这，又笑出声来。
　　西周的日光毒人，因此皇宫不似中原用琉璃窗，而是妇女们织就的重锦，细细密密垂挂在窗柩透出些光来，因而殿内并不太亮堂。
　　可我在这样的殿内，竟瞧见了一个小太阳。
　　我些微有些恍惚，暗笑自己真是许久未曾接触凡人了，还未曾瞧见脸，就把我唬成这样，着实丢我这个上仙的脸。我暗自咳了咳，再向内望去，小姑娘却已唤了人送上木桶香胰子，竟是要洗澡。
　　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虽说我飞升之前也是个女身，但偷看人洗澡什么的是万万不得，虽然着实好奇那小太阳的模样，但是身为神仙的操守还是占了上风，我便强压好奇准备离去，反正机会多的是，我一个闲散神仙，来日方长，我总得机会看了她的模样。
　　却不想离开之时，我竟瞧见一个同好。
　　那人身材高大，因着瞧不见我，便侧着身大大方方站在窗下，与我方才做着同样的事，还用手稍稍掀开一点重锦。
　　比我过分的是，这居然是个男子！
　　果真世风日下呀！这凡间的男子偷看姑娘洗澡，居然还这么大大方方的！果真是宵小！登徒子！
　　我正气愤之际，那男子却忽然涨红了脸，因他侧着身，我分明瞧见他耳朵像是快要滴出血来，愣了稍许，又像是摸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松开了重锦，转过身来。
　　我正巧要记住他的样子，准备以后得空偷偷给他点教训，好过让他再做那登徒子，却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差点腿一软给他跪下。
　　这这这，这分明是咱们清冷肃重的天帝陛下！
　　我脑子还算好使，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天帝下凡历劫，这托生的，便是面前这小子吧？只是如何转了性，做起了偷看人姑娘洗澡的登徒子了？
　　我这边腹诽，这小子却已正了颜色，仿若不曾那样红过脸，顺手稍稍理了理衣袍便循着来时的路没了踪影。
　　他面上一本正经，可我分明瞧见了，他嘴角有细微克制不住的笑意。

　　窥见天帝的大隐私这件事给我的冲击过大，我忙不迭的滚回了我的忘川，好几天都精神恍惚。事后我旁敲侧击探过黄啾一口风，问他那日所见如何，黄啾一告诉我，他和几个仙家蹲守在那驻扎的营帐外，一开始并未瞧见天帝，又碍着司命府的面儿也不敢用追踪术，等了半日才远远瞧见天帝独自从营外归来。
　　“隔着远远儿的我就认出那是天帝陛下了，托生的皇室子弟，名字还挺好听，叫作李承鄞，那样貌气质，活脱脱跟九重天上一个样，司命府真是偷懒，也不知道重新给拟个样貌，啧啧啧……”
　　黄啾一又拉着我絮叨，我嘴上敷衍着他，脑袋里劈天的五雷却已经炸过了不知多少轮。
　　这李承鄞，真的是咱们那个庄重清冷的天帝陛下？他，他可是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啊！
　　因着无意间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我更是不敢去蹲守天帝那边了，但是能让天帝偷看洗澡脸红的姑娘，那得多好看呀，我又去了西周皇宫几回，也终于瞧见了那姑娘的模样，不得不说，天帝陛下行为孟浪了些，但是这审美，真是着实的好。
　　名字也好听，叫作玛尔其玛。
　　而我也终于知晓，这个好看的小姑娘，便是那红枫林里，被牵连进来的女仙家，如今的西周九公主。
　　啧啧啧，有点儿意思。

　　不得不再次说明，神仙的日子都是很无趣的，因此偶尔去看看那位漂亮的小姑娘，就成了我生活的调剂。黄啾一他们虽说也清闲，但毕竟驻守天宫，频繁下凡那简直就是给司命府送活靶子，反而我这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公主着实可爱，去的多了，我便越发喜欢她，我和忘川中的生灵聊天，生灵便笑我，说这是如何漂亮的小姑娘，能让一个老成的女神仙日日玩忽职守，人家都是得空去看心上人，知你的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金兰之好，对一个凡间小姑娘肖想。
　　我义正严辞解释，我看她便开心，天底下有如此可爱得女子，真是让我一未嫁人的女神仙都硬生生生出了一股老母亲心态。
　　这日我照例去了西周皇宫，小公主却不像往常那样开心，反而抱着沙鼠坐在椅子上出神。我很少见着这样的她，她永远是笑容满面的小太阳，如今这是怎么了？
　　我正好奇着，门外进来了几个侍女，小公主立马站起来，面色焦急却有点暗暗期待“如何了，可见着了那顾小五？他怎么样了？”
　　顾小五？听上去是个男人名字，我还未曾细想，就听着有人走进来，声音疏朗，似乎含着笑意“九公主若不放心，不如亲自看看？”
　　小公主的眼睛立马亮了，我听得她声音又充满了喜悦，急急步向来人，却在那人面前稍许生生止步，仰着头笑问他“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是顾小五呀，我父王还等着你们中原的好茶喝呢。”
　　任谁见着她的模样都不难猜到，她定是喜欢面前的这人的，那样满心满眼的都是他，言笑晏晏之间，光芒尤甚。
　　那男子低头看她，神色温柔，室内并不算亮堂，但我却能感觉到他满面的欢喜。
　　我不曾在天帝陛下脸上看到这样柔和的神色，想必黄啾一他们也不曾，许是托生时，不得像那九重天素净，多少得有点凡间气息，连天帝，不，应该叫他李承鄞，都学会笑了。
　　可我分明听到小公主唤他，顾小五。
　　这李承鄞，何时改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