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尘风》阡墨三里

27、极北之地

　　“公子那我也回来住吧，反正我刚执行完任务，接下来十天休沐都不会被派往地方去了。”陈钱忙道。
　　“随便你随便你。”
　　“师父，你好狠心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就走了，要不是我福大命大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死不了死不了。”
　　言语中的敷衍简直不要太明显，陈钱与乔莲相视一望，一瞬间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柳若尘入了大厅坐下喝茶，又无聊的将花生米粒丢进口中玩。
　　“师父，公子呢？我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乔莲问。
　　柳若尘瞅了她一眼：“你还没死心呢？”
　　乔莲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早就没想法了，就是远远看他一眼也不行吗？”
　　陈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其中故事还挺丰富？
　　“公子？公子是谁啊？”
　　柳若尘叹息一声，既然她已经来了京城，该知道的就该告诉她。
　　“你口中的公子是从仙界下凡助大宸解决妖兽扫清祸患的拂灵仙君，他并非一般凡人，而是仙人。”
　　乔莲震惊。
　　陈钱不可思议望向乔莲。
　　“你居然敢对拂灵仙君心生歹念？”
　　柳若尘愣了下，心中将这句话默默念了一遍，是啊，怎么敢呢。
　　乔莲慌忙解释：“我并不知道……难怪他有那般仙人之姿，师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柳若尘懒得解释。
　　乔莲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他能那么轻易杀了大妖救出他们，难怪他能再短短半月肃清整个西边的大妖。
　　“让你跟着来京城是担心乾安郡新上任的知县会为难你，你既然来了京城行事要更加谨慎低调，天子脚下任何人都不能放肆。”
　　乔莲低眉顺耳的哦了一声。
　　四天的进京之路已经将她过去二十年骄纵的性子磨得差不多了，没有身份的加持，没有钱，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她哭过害怕过，也求过感谢过，一路以来让她感慨良多。
　　她终于正视起自己，正视起这个世界，她有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也终于明白柳如尘的用心。
　　“你要是还想学武呢，我可以让你进青衣卫，学成时自然可以像陈钱那般去守城杀妖。”
　　“师父我改变注意了，我不想学武了，我就想呆在您身边长长京城的见识。”乔莲赶紧道。
　　陈钱立马警惕起来。
　　“你呆在公子身边干什么？公子身边有我伺候足够了，不需要你。”
　　乔莲忍了忍，又说：“我不进屋伺候可以了吧，我可以做些其他的呀，比如给师父洗衣做饭……”
　　“府里有下人！”
　　“那我给师父端茶倒水。”
　　“那是我的活儿！”
　　“那我给师父扇扇子总行了吧。”
　　“那还是我的活儿！”
　　柳若尘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打断他们两。
　　“停停停！这样，现在天师府里不需要下人了，你们两自己去找管家商量，若是找不出好的由头留下，你们两都去青衣卫呆着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了，起身就往外走。
　　“公子！”
　　“师父！”
　　柳若尘无奈摇头。
　　此时皇宫里，皇帝与六殿下在书房里已经呆了很久。
　　皇帝陈庆云已经六十二岁满头白发，国事操劳让他这几年身体每况日下，膝下皇子除了老二，老六，还有个年仅六岁的老十二，其余皆是公主。
　　老二已经被他从太子人选中踢出了，原本他意在栽培老十二，可老十二的母妃太过年轻，母族强大，他深知外戚专权是何后果，一直犹豫不定。
　　天师进宫禀明拂灵仙君一事时还提出了立太子一事，天师表态支持老六，老六处事稳重，心思细腻也有城府，虽有些手段阴险，但为君者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天师夜观星象告知皇帝，八月初五五星连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吉日，若定下了储君人选，在八月初五这一日祭天必能得上天福兆降临庇护陈氏百年江山。
　　陈庆元显然很信任天师，听到这话也很是高兴，又是仙君下凡助他渡过灾祸，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五星连珠星象，冥冥中上苍都在保佑陈氏江山。
　　陈庆云想了半日，命人将老六招来，父子两关起门商谈了半日。
　　六殿下陈耀荣从书房走出时，面带微笑意气风发，一切成定局。
　　消息不胫而走，皇上决定立六殿下为太子并于八月初四举行太子登基大典八月初五随皇帝一起上祭天台举行祭天仪式的事情不出两日就在京城传遍了，一时有人欢喜有人忧，朝中风向大变。
　　几日后，北边传来简讯，妖兽潮的侵扰越发密集了，且出现在妖兽潮里的大妖也越来越多，但好在天师及时赶来支援。
　　天师与青衣卫联手设下法阵将大妖困住想将他们抓住，大妖被困后挣扎剧烈，竟吞食周围的妖兽强行提升自己功力，战场上一时血腥不堪。
　　但好在大妖还是无法挣脱，被天师施法将他们打回原形后，全部抓起来了。
　　柳若尘看到这里微微蹙眉，大妖都有智慧困在一起会不会反而对天师不利？
　　想到当初那只五尾红狐原形只有松鼠那么大点又瞬间释然，天师法术高强，大妖被压制住是无法反抗的，天师一定没事的。
　　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正值侍卫将请帖送来，他便放下了这事，打开一看原来是六殿下五日后在柳湖上设宴的事儿。
　　皇上欲立他为太子之事满京城穿的沸沸扬扬，这柳湖设宴如今更像是庆功宴，说不定还能看到好戏。
　　一时脚步一转便往隐素的小院里去，到了那里，见他正站在树下看着树上枝头一只黄鹂鸟，目光专注。
　　他咳了一声走进去，隐素毫无意外的看向他。
　　“明日六殿下在柳湖设宴，你去吗？”
　　隐素摇头：“七月中旬以至，还有月余极北之地的冰雪会后退，你要跟我一起去那边看看情况，若龙身果真在那里，你可顺势取回。”
　　柳若尘惊讶。
　　“龙身藏在极北之地确定了吗？”
　　隐素依然摇头。
　　“但十有八九。”
　　“我要先去那边看一看情况，这两日正好也将剑诀的要点都指点他们了，一会我便启程。”
　　柳若尘啊了一声，这么突然，一时有些呐呐。
　　隐素的目光微微一软。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要保护好自己。”
　　他点头答应，目光有些纠结。
　　“这里离极北之地路途甚远，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就能回来了。”
　　柳若尘随即一笑，眼里重新明艳起来。
　　“两天可以，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哦是我多虑了，你这么强大这世间怕是没人能伤得了你。”
　　隐素弯起嘴角，抬手在他头上轻柔的摸了摸。
　　“嗯，我会小心。”
　　柳若尘转身离开，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他怎么能那样摸他的头，他想到什么又急忙转身朝隐素喊了句。
　　“隐素！早日回来我在天师府等你！”
　　隐素朝他点头，待他走远后，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半日后，大宸最北边的城池上空闪过一道白影，下方妖兽与守城军正在激烈厮杀，白影低头扫了一眼没有停留继续往前。
　　直到温度开始明显降低，云层稀薄，下方依稀有高山耸立如云，寒风刺骨。
　　隐素开始下降，目光在雪山间穿梭，他降到半空中慢慢搜索，神识完全放开覆盖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
　　最北边的雪山群覆盖了厚厚的冰川，有密集的妖兽潮从某处冰川洞穴内往外涌去，又兵分几路分散奔去。
　　一路远去，妖兽潮行经之地周围的雪山完全坍塌，露出里面黑色的高山土地，
　　那处冰川洞穴一定连着通道！
　　隐素身影一闪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妖兽潮里面，面对奔腾而来的成千上万只妖兽他面色不改，身前一道屏障将他与妖兽完全隔开。
　　还没等妖兽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又消失了。
　　冰川里面洞穴高达数十丈，光线折射出瑰丽的蓝色透明世界，美轮美奂，妖兽潮在冰川洞穴里的剧烈奔跑使许多地方出现崩塌，又被妖兽一一踏过，但整个高大洞穴还稳稳的撑着。
　　白色身影闪了几道，最终在冰川深处一处夹缝处停下。
　　夹缝凭空出现在厚厚的冰墙之上，很大，呈半圆之状底部一直延伸到冰墙与地面的接缝处，犹如被从天而降的庞大东西砸出，此刻已经没有妖兽从里面出来，隐素扫了眼夹缝里面是一片广袤的草原，青草萋萋一望无际。
　　隐素盯着夹缝下方的口子，底下是深渊深不可测，他凝神探去，见无尽深渊之下流淌着水，水往前缓缓而去，底下同样深不可测。
　　这就是弱水了，没想到这里会存着这么多的弱水。
　　他仔细往水下探去，四处游移寻找，整片弱水宽阔无比，他放开神识也无法完全探知弱水水域往外的全貌，紧紧贴着最北边的冰川的弱水形成一道屏障，表层水流不可思议的在这数百公里长的水下冰川边缘循环流动。
　　这是妖界与人界的结界之处！
　　结界挡住了两边的交流，弱水又给结界上了一层保险，若有妖强行突破结界，也无法跨过这宽达百丈的弱水，一粘即沉。
　　联想到黑蛇说的话，想必早期从夹缝出来的妖兽很多都已落入弱水之中。
　　目光一凝，隐素终于在水下一处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原来真的在这。”
　　弱水可沉万物，也能隔绝万物气息。
　　那蜷缩成一团的龙身静静的躺在水底一处，没有泄露出一丝气息。
　　隐素脑中飞快转了一圈，心里有了新的猜测。
　　他炼化龙身时，他的血稳住了柳若尘的魂魄只需将他三魂六魄拉出留下一魄即可，但关键时候他被雷劈了，龙身趁机逃离下界，但因为魂魄已经松动，剧烈坠落的过程中三魂七魄给震出来了！
　　龙身好巧不巧刚好砸在两界结界处砸出了个洞，魂魄随风飘走最后落入鹊支山里。
　　又因为他的血拉扯过魂魄里的一魄，导致他魂魄不稳醒来后失去了记忆。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了。
　　隐素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直直看进了夹缝里面，突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