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尘风》阡墨三里

21、仙丹

　　乔莲羞涩的看了眼隐素，又马上转开，发现柳若尘淡定的瞅着自己，故作镇定的与他对视。
　　“师父，我明日要去祭拜爹爹和那些死在山谷里的守城军，以后我想学武！你可以教我吗？”
　　“……徒儿，不瞒你说，我也很想学武。”柳若尘哭笑不得。
　　跟着他确实学不到什么，白瞎了师父的名号。
　　“那……那公子可以教我吗？”乔莲大胆的看向隐素。
　　柳若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他撇撇嘴，留下一句我去睡会就走了。
　　隐素正视乔莲：“我不教。”
　　乔莲一脸挫败，喃喃问：“不当我师父就算了，教一招两招的没关系吧？”
　　隐素态度很冷淡，也懒得解释。
　　乔莲难堪的垂下头，长这么大遇到的挫折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她这么差的吗？
　　“公子……我想上战场杀敌，可是我不够强，师父……师父他教不了我，我该怎么办？”她低问。
　　隐素看着柳若尘离开，无声叹了口气，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镇安候侯爷去世，乾安郡百业待兴，你此时要做的是安抚城中百姓，替你爹重新扛起西南边防守卫大旗。”
　　“以其上阵杀敌，不如多想想如何与朝廷交好，最大限度将你爹渎职的罪过降低，你师父在京城地位举足轻重，你有很好的机会把握住。”
　　隐素说完便转身离开。
　　乔莲如当头一棒立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从没有想到这一层，爹爹要去找龙带走所有守城军擅离职守导致乾安郡被屠城，赶回时间不及时还与妖兽潮正面相遇全军覆没了，这天大的罪过摆在眼前，现在所有人都忙于休整善后，可皇上的震怒一定会来的！
　　到时候她能承受住皇上的怒火吗？说什么还想上阵杀敌，只怕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乔莲有些腿软，她走到一旁扶住一根柱子。
　　公子说的没错，现在不是她想要报私仇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抱住师父这条大腿保住自己的性命！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在心里鄙视你连我都不如！
　　徒弟我马上就来尽孝……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不会离开他，那个贱人竟敢趁我不在爬他的床，哈哈哈哈！他居然没有把她怎么样！”
　　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喉咙一阵窒息，失控的女人原本美丽的脸庞一脸扭曲可怖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阴暗潮湿的屋子里，他不停的踹着身后的墙，心中万分恐惧，拼命挣扎。
　　“你去死你去死！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他呼吸困难，脸色渐渐发紫，拍打在女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
　　“我爱他……他为什么不好好看看我？他为什么要看别人？只有我才是爱他的，他为什么不明白?”
　　“他居然让别的女人代替了我……我只是离开几年而已，他就已经耐不住寂寞找人了！我算什么？哈哈哈我算什么！”
　　女人神色绝望的继续哀嚎着，见男孩快要断气才慢慢放开他，看着男孩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她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意，她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男孩死里逃生的模样取悦了她。
　　男孩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身子不住发抖，他将头埋进胸前，这样的惩罚没有尽头。
　　他已经不敢对这个女人喊出那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承受她时不时这样的惩罚。
　　他感到绝望，感到深深的恐惧。
　　“你还不能死，你得活着！你还得帮我夺回我失去的一切！你记着，你的命是我的，你生来就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你的一切都应该给我，除此之外你别无用处。”
　　女人继续絮叨着。
　　“你记住没有！记住没有！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是你欠我的！”
　　男孩没有回应，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很多遍。
　　他微微睁开眼睛，目光麻木盯着眼前的地面。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活着是为了她吗？
　　可是他觉得好痛苦，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或彻底解脱，或彻底死去。
　　他昏沉的睡了过去。
　　柳若尘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白帐幔一时无法从梦中压抑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这是他小时候的记忆吗？
　　他眼里压下一丝阴霾，看来他的过去过得不怎么好啊。
　　他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很漂亮，很扭曲，他确定他在大宸这几年从未见过。
　　在仙界吗？
　　仙界不是应该很美好吗？
　　他的困惑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侧头间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是个女人。
　　“乔莲？”他喊了声。
　　乔莲睡眼惺忪间抬头，揉了揉眼睛。
　　“师父你醒啦？”
　　“嗯，你在这里干嘛?”
　　乔莲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当然是伺候师父啦？师父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水？”
　　柳若尘起身，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起身倒水又送过来递到他面前，他怀疑的看着水里，又面无表情看着她。
　　“你吃错药了？”
　　“师父你说什么呢？我想清楚了，以后师父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好好照顾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虽然不能教我武艺，但师父能救我小命，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还请师父替我担着点！”
　　“……”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坦诚！
　　他思绪一转问道：“谁教的？他？”
　　就她这花瓶似的神经大条的性格，不可能想到这一点。
　　乔莲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点头承认。
　　“其实……你若是有本事让他将你看进眼里，比我这个身份可好用多了。”
　　乔莲垂下眼叹口气：“我当然知道，可是他好冷漠，靠近他就能感到身上嗖嗖嗖的冷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怕啊。”
　　柳若尘没有回答，这种感觉他也深有体会，不过那是最开始，后来他们之间好像渐渐走近了一点。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他越是这样我越喜欢，反正你们感情好我以后跟着你们，这样就等于我有双重保险！”
　　“感情……哪里好了？”他故作随意的问。
　　“挺好的啊，总是一起出现在大家眼前，看起来也很亲密，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关系就好，师父，他是你哥哥吗？”
　　哥哥？
　　他错愕，本能的摇头。
　　“他到底是谁啊？不能说吗？我看所有人对他都很敬畏的样子。”
　　“不该打听的就别瞎打听，好奇害死猫知道吗？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柳若尘冷声道。
　　“哦，那我不问了，反正我只知道你们两能保我的命就行。”
　　乔莲嘟着嘴回。
　　“你倒是坦率！”
　　“我一直很坦率呀，喜欢什么就抢回来，不喜欢什么就让他消失。”
　　“……”
　　又开始有点讨厌她了是怎么回事。
　　柳若尘懒得再说什么。
　　“你爹虽私自调兵擅离职守，但好在得到消息后马上掉头往回，也死在妖兽潮下，西边这些年一直没有经历过妖兽潮袭击，应对速度和实力都相差很多，也算功过相抵，我会上书把实际情况呈上让皇上减轻点对你的处罚吧。”
　　乔莲呐呐点头，想到这个她有点后怕，毕竟她没有经历这样天大的事情，以前都爹爹在上面顶着，她什么都不怕，现在只有她自己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我就知道师父不会不管我的。”
　　她感动的说。
　　“其实不想管的，你这土匪一样的个性我很难喜欢，不过谁让我担了一个师父的名号。”
　　柳若尘不客气的回。
　　乔莲咬咬牙，劝自己冷静。
　　两人眼神对撞一时有些噼里啪啦的火花，都心知肚明这师徒关系是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才有的，两人大概心里都互相看不上。
　　“没关系师父，我会改的！”
　　乔莲脸上堆着笑。
　　柳若尘挥挥手让她出去，乔莲点头离开，青衣卫杨元浩照例进来向柳若尘禀报每日各项工作进度以及请示相关事项如何决策操作。
　　寻找真龙的队伍依然还在大山里晃悠着，柳若尘打算不管他们了。
　　隐素没有来找他，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柳若尘心里空落落的，加上这两天频频做梦，让他心情很是不好。
　　他梦见男孩长大了，他开始知道反抗了，他第一次试着逃跑就被两个看守的人发现了，他们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腿将他丢回了屋子里，他抱着断腿痛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他终于哭了。
　　幸好他体质特殊断腿自己慢慢好了，可是那样的疼痛依然让他痛不欲生。
　　那个女人知道后很生气，她往他身上打了一道法术，她说那可以追踪他的踪迹，他这辈子都逃不掉，将他狠狠打了一顿后才离开。
　　可他又逃了，这次他从那个呆了好多年的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出来了，他见到了外面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空气是多么清晰香甜，树木茂盛生长一切欣欣向荣。
　　地上的草是青色的土是黄色的，远处的山隐在朦胧里是那么美，天上滴落的雨打在脸上特别舒服，还有溪水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着……
　　他见到了很多他没见过的事物，那是屋子里都没有的东西，一切都在深深吸引着他，他边跑边笑，第一次感受到了开心的感觉是那么触动内心，全身每一处都在告诉他，他喜欢外面的世界。
　　可是他没走出多远，就被抓回去了。
　　等待他的是又一次的无情暴打，仿佛只要他不死随便怎么打都行，他们也仿佛知道他不会轻易死去，他的腿这一次断的更彻底，连手臂也被打断了。
　　他疼的哭着求饶，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娘亲可以这么下死手，他一遍又一遍喊着不要打我可是没有人听，他终于忍不住哭喊着娘亲，他们却在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