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夏銘

2、No.1

　　2220年，华夏大国的S市内一所位于郊区之中的研究院内的一个房间中，一名躺在床上，面色极为消瘦却依稀能够看出其中那清秀俊丽的年轻人，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设备，在他的床边随着他数据的波动，而不断发出轻轻的滴滴声。
　　而那床上的人犹如睡美人一般，静静的躺在床上，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若非他胸膛上那轻微起伏的动作，几乎快要让人误以为她是否还活着。而这沉睡的安静人儿，使得仪器所发出的声音，似乎成了这个房间里面唯一的声音。
　　突然，一名手上提着一桶水和一块毛巾，且还是护工打扮的女人，走进了房间里面，瞬间打破了这片沉寂。
　　护工进了房门，先是看了一下年轻人周围的那些设备上所显示出来的数据，似乎是在看到病床上的数据后，感到略微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又一边拿出了放在口袋里面的一张纸，一边校准了数据确认无误后，这才向着床上的那名睡美人看去，复又轻叹了一口气。
　　“这人都睡了将近5年的时间了，也亏得这家研究所的人愿意让他住。”
　　护工一边放下自己手上的水桶，走向房内的厕所间，拿出脸盆来，一边低声自言自语着。
　　“不过这人倒也是可怜，5年前送来的时候，也不过是18岁，刚刚成年的模样，至少不是现在那么瘦，那会儿多好看呐，比起当年在我们村里面那个最俊的小伙子不知道要俊上多少倍呢！只可惜呀，现在只能躺在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现在就做些什么打点滴的东西，都瘦成什么样了，要是我是他爹妈，可不得心疼死了。”
　　“不过这小伙子的爹妈到底在哪里，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唉，真是的。”
　　护工一边低声念叨嘀咕着，生怕吵醒了那个睡得安详的人，一边给床上的人清理着卫生。
　　“嗯……”
　　正忙活着的女护工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呻吟，她抬起头来，看向了年轻人的脸，顿时发现美人的眉头微蹙，眼皮不断的颤动着，似是即将要苏醒过来。
　　她赶忙放下她自己手上的毛巾，按下床边的紧急呼唤铃，又觉得似乎不太稳妥，慌忙冲出了房间，去叫研究所里面负责给这个年轻人治疗的人过来。
　　……
　　当楮清风意识清醒的时候，仅仅只是手指稍稍动弹了一下，就感觉到了浑身上下的虚软无力。
　　“为什么会这样，这里是哪儿？”他在心里面暗念着。
　　他极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双眼，却被从房间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照耀的睁不开来；他重新闭上眼睛，想要从自己的脑海中回想起丝毫有关于自己身份信息的记忆，却发现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嘶……”楮清风蓦地蜷缩着抱住自己的头，感受到那股撕裂一般的头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想不起来一丝一毫关于他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的信息。
　　他无力的重新瘫躺回了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微微的出神。
　　突然，房间外的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循着声音，望向了房间的门口，想要知道是谁到来，认不认识他是谁，从何而来的。
　　一名成熟而又略带清瘦的男人映入他的眼帘。
　　楮清风的双眼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看到了那名男人眼中那原本平寂无波得宛如深潭的湖水般，却在看到他苏醒的时候，如同一块巨石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波澜一般，眼底迸射出了令人心惊的狂喜与激动。
　　“阿风……阿风，你……你终于醒了！”
　　男人一边从房门走向床上的人，一边抬起自己的双手想要去拥抱他。
　　不知为何，楮清风明明在看到眼前之人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从他眼底的色彩来看，这名男子对他应该是不错的，可是从他心底攀岩至背脊处的冰冷，却似乎不断地在提醒着他，眼前之人，不可轻信。
　　男人似乎看出了楮清风眼底的狐疑，放下了自己由于过分激动，而抬起的双手，眼底流露出了对晚辈的慈和，对着后面跟随他而进来的其他研究院里的人道：“你们看我，见到阿风醒了，激动成了这样，倒是忘记了先问问他的情况了。”
　　其他研究员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对着这名为首的男子稍稍一笑，点了点头，但却隐隐的还是看得出对他有些尊崇，甚至是畏惧。
　　男人转头依旧看到楮清风眼底的防备之色，不大在意的笑了笑，道：“阿风，我想你现在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楮清风闻言微微一愣，隐去眼底的防备，也不答话，只是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一众跟着男人走进房间里来的人，在看到楮清风的这种态度，顿时就有点不满，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男人挥手阻止了。
　　“阿风，你名叫楮清风，而我是你妈妈明溪的朋友，周新，小时候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呢，我想你现在虽然对我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对你妈妈明溪的名字应该还是有点感觉的吧。”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来，周新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五年前的时候，你的妈妈突然发来一条讯息求救，我循着她发给我的地址到的时候，却是在一处感染者曾经居住的地方只找到了你一个人，并且把你带了回来，那时候你浑身是血，而且头部受到了重创。”
　　“这五年的时间里面，我利用这件我所创办下来的研究所，研究治疗你的方法。”
　　“你可以叫我周叔。”周新一边温和的对着楮清风解释着，一边观察着仪器上所显示出来的数据信息。
　　“看来阿风你这一次醒来，身体状况还算挺不错的，只要多做一下复健的话，就应该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了。”认真的看过仪器上跳动的数据，确认没有问题后，周新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楮清风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
　　“阿风不必担忧我会不会赶你出去的，只要听话的话，周叔我就一定会照顾着你，不在乎你能不能，会不会帮周叔。”看出楮清风眼中对于周新为什么会这么照顾他而感到疑惑，周新不甚在意的稍稍解释了一下，便嘴角微扬的走出了房间。
　　似是方才又被什么事情所取悦了一般，他迈着轻缓的步伐走远了。
　　而跟随他而来的其他研究员们，也只是象征性的因为方才周新的那番关心，而走上前来观察了一下他，然后敷衍的说了几句话就走出了房间，跟上周新的脚步。
　　原本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护工，也因为研究员们走出房间，而想起来最初与周新所定下的协议，即使人醒了，她也要照顾他到身体完全恢复之后。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在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他，还有些不耐烦，但是照顾了这么些年，也替着似乎是无父无母的少年而感到心疼，自然是在照顾他的事情上尽心尽力。
　　“小风啊，你终于醒了，你这都睡了这么久了，我都在想你到底能不能够醒过来了，也亏得周先生一直给你提供这个地方，等你醒了。”
　　护工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楮清风扶起来，再给他倒了杯水，顺便插上吸管，让他喝。
　　楮清风想要接过护工手上的杯子，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便就着护工手上的水杯喝水。
　　过了片刻以后，楮清风才感觉自己近乎干涸的喉咙水润了些许，能够说话了。
　　“阿姨，请问您是？”声音还带着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沙哑，礼貌地对着一边帮他调整床的倚靠的护工问道。
　　“啊，对！”护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了，你都没醒过，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周先生雇佣来照顾你的护工，叫我林嫂就好了。”
　　楮清风微微一笑，“林嫂，谢谢你在我昏迷的这些年里面对我的照顾。”
　　他顿了顿，伸出手指来指了指自己的头，“就是我现在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方才也是那位周叔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叫什么。”
　　“唉，客气什么，你这么一个人在这里，研究所里的人又忙，肯定是得有个人来照顾你的。”
　　“只是，你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真的是可怜见的！”林嫂低声惊呼，“我照顾了你这么些年，都没有见过你有什么亲人来看过你，你现在又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呐！”
　　林嫂急得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嫂，你不如现在告诉我一些关于外面，还有这间研究所的事情，看我能不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来。”楮清风出声让林嫂那不停走动的步伐停下来。
　　“噢噢对，既然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让你知道些事情，免得什么都不知道，脑子里边空空的。”林嫂终于停了下来，搬了一把凳子，就坐到了楮清风的床边，开始给他普及一些关于外界的事情，以及关于这间研究所她所了解到的一些事情。
　　讲到差不多的时候，林嫂看了一点放在床边的时钟，发现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便起身去给少年去拿一些流食吃，毕竟他刚醒，也不能够吃些什么。
　　随着林嫂的走开，楮清风沉下心来，开始理清自己的思路。
　　自己是这家研究所所有人的朋友的孩子，五年前的时候身受重伤并被带回来研究所内，可是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面，我的父母却未曾露面过，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么？
　　还是在躲避着些什么，不能够见我？
　　如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方才的那位周先生，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不知言，而且林嫂似乎也不知道过多关于我的父母的事情；
　　如若是为了要躲避些什么的话，那么这间研究所，又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去躲避的？
　　楮清风低头沉思，直至林嫂将他的午餐拿了过来。
　　见林嫂回来了，楮清风握了握拳，感觉到自己身上渐渐有些力气了，便接过了林嫂手上的餐具和食品，自己吃。
　　林嫂对于他的恢复力有些讶异，但是想到周新的吩咐，便也没有多开口问些什么。
　　对于世界仍旧缺少一些常识的楮清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样感，而如若他现在没有埋头吃东西的话，就会注意到林嫂对于他身体的奇怪。
　　楮清风吃完以后，便感觉到有些疲惫了，跟林嫂说了一声，便躺下休息了。
　　那边周新回去以后，独自一人走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对着角落里那个仿佛落满灰尘，无人清理的类玩偶雕塑说了声，“开。”
　　奇怪的是，原本一动不动，像是雕像的东西突然睁开了双眼，滚动着眼珠子，像是确认了一番，又重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继续保持方才的动作。
　　“轰。”一声过后，随着一阵撕拉的陈旧的开门声，实验室内突然打开了一个密道。
　　随着周新的脚步，密室的门再次重新关上了。
　　密室内。
　　灯管随着周新的脚步，自动亮起，直至周新走到里面其中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摆满了维持人生命活动类的仪器，而仪器的正中央，则是两个用巨大的透明的浸泡桶浸泡着的一男一女。
　　如果此时的房间内有研究所内的其他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对男女，与刚刚苏醒过来的楮清风长得极为相像。
　　“你那孩子终于醒了呢，不枉费我养了他这么久，也是该有些用处了。”周新微眯着双眼对着左边的男子惊叹道，“真是不愧是感染者的后代呢，即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能够仅仅在五年的时间里面，自我完全修复了。”
　　“就是他的记忆受损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冷笑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也方便我之后想要做的事情了，而你也不能够再阻碍我做些什么事情了。”
　　周新转眼看向一旁的女人，看着那张与楮清风极为相似的面容，眼神渐渐开始迷离，变得痴迷起来，“阿溪，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的，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好了，只要他不像你当年那样子就好了，你放心，你放心……”
　　周新痴痴地笑了起来，又突然收回了自己脸上的笑，冷冷的看了一眼另外一侧的男人，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向底下的一串数据，再一次确认后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