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风》山枕寒流

1、江山为局，落子无悔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在……”姜止磕磕绊绊半天也没有背诵出下一句。手指无意识的交叉，又曲起来在自己额头上反复敲打，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想起来。做了半天无用功，姜止的视线开始游离，反复看向自家首辅大人。

　　他偷偷瞄向下方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傅大人——徐引，后者在闭目养神，似乎未曾察觉到他这边的窘境，姜止心中一喜，拼命使眼神让在一旁候着的冯绪将书翻过来给他提示。

　　殊不知徐引将这一切都收知眼底，只是鉴于自家陛下那所剩无几的脸面，不曾说出来罢了。但这反而让某人更加肆无忌惮，他心知徐引在这种小事上是非常严苛的，尤其是对他。可如今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然就是默许的态度。

　　作弊成功的皇帝大人继续自己的背诵大业。“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姜止这一次背的非常顺利，但徐引却打断了他。

　　“陛下可知何为至善？又如何做到至善？”徐引的问题打了姜止一个措手不及，心中暗恨，这个徐肃风，背诵就背诵嘛，哪里来这么多问题。

　　尽管心里再不愿意，他依然乖乖的回答对方的问题，可见徐大人积威深重啊。

　　“至善，即做到最好。至于如何做到至善嘛……我认为只要尽力就好呀～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追求，再说，即便是圣人，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太傅啊，有时候做人不必这么古板，卿如今位极人臣，享乐就好了，不需要整日比孤还忙啊。”

　　冯绪心里一咯噔，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徐大人已经失去陛下的信任了吗？可好像又不是这样，陛下言辞中多是嗔怪的语气，并未动怒啊。

　　徐引忽略他阴阳怪气的那些话，接着对上课内容进行分析。但徐引对他的答案甚不满意，蹙起眉，“陛下，这是昨日的课程，今天不过是重新温故一下，以便继续学习。可陛下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微臣实在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所擅之事。不若陛下展示一番!”

　　姜止一听，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眨着眼睛，回复自家太傅，“太傅！我的书法写的很好，我们今天上书法课吧！”

　　一旁站着的冯绪眼神在两人之间飞速游离，自家陛下真的像个乖学生一样征求老师意见，但肃风大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更多的他也看不出来了。毕竟是首辅大人，心思哪有那么好猜。

　　下方的徐引面色一僵，但很快的又掩了过去，“哦？不知陛下的书法如今可以达到何种程度，臣愿一观。”

　　“天真”的陛下真的开始认真书写。姜止的字和他的外表很不符合，凌厉刚劲，大气洒脱。

　　冯绪看着自家陛下，都说字如其人，其实一点都没错。

　　先帝去得早，虽给陛下安排好了后路，但毕竟年幼，这么多年下来，朝内纷争不止，陛下在朝堂上也只是做个吉祥物。虽不荒淫无道，但也绝没有话语权。

　　可这首辅大人的态度，谁也摸不清。

　　徐引其人，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坊间，传闻数不胜数。

　　出身寒门，但文武双全，在其十七岁时成功夺得状元，成为姜朝最年轻的新科状元郎。先帝对其颇为赞赏，甚至将当时身为太子的陛下托付给他。

　　但他出身寒门就是最大的短板。先帝在时尚且被各世家大族针对，反倒是陛下登基后，朝中大臣隐隐有以他为首的趋势。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顶多有点小聪明，这些权贵之间的博弈还真不是他能掺和的。冯绪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姜朝早已过了鼎盛时期，在很多方面都疲软不堪，除非有人能做出大的变革，否则难有回天之力。

　　处在下坡路上的姜氏一族，以及虎视眈眈的王、谢、卫、亓四大家族，甚至清河孟家，其实也不过是天下这盘大局的一枚棋子。无论高贵还是卑微，都身不由己。

　　江山为局，落子无悔，谁也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