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春》西林莫

35、chapter 35

　　说到底，荼蘼与萧虞真只相差两岁，连日来的相处让他们成了朋友。

　　宁王的底子很好，不再需要老师，所以每日上完朝，由公怀砚看完病，三人便在一起说话，或是下棋，以及其他解闷的项目。

　　荼蘼看得出来，宁王对公怀砚以及萧崇焕尤其信任。

　　他对萧崇焕的信任可以理解，毕竟他生来便由萧崇焕的人领大，所以那信任里还多了一丝敬重。

　　萧崇焕对萧虞真也的确很好，好到就好像他父亲并非萧崇焕所杀一样。

　　不过宁王对公怀砚的信任却是基于各自的为人，加上相处甚欢，便也成了友。

　　今天这局棋由荼蘼和萧虞真做对手，公怀砚负责给荼蘼解说黑白棋子的位置，然后她再将下法报给公怀砚。

　　“今日殿下下棋不似前日那般攻势猛烈，是有心事？”公怀砚执起黑子，放在荼蘼所说的位置上。

　　萧虞真浅浅一笑，“攻势猛烈也还是输给了公大人，不如顺其自然。”

　　荼蘼挑了挑眉，“殿下莫要高看了岑青，岑青的棋技没有怀砚好。”

　　萧虞真：“你们二人联手，只怕两个我也敌不过。”

　　荼蘼笑道，“殿下错了，这局棋是你我二人，怀砚并未出手。”

　　“是岑姑娘错了，公大人一直都在帮你下棋，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良久后，萧虞真看着胜负已分的棋局，脸上并无太多的讶色，反像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我输了。”

　　“承让了。”

　　这话像是意有所指，荼蘼不明白萧虞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更不明白他对公怀砚的了解又有多深，只盼着闻景鹤早日来和她汇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一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来同她一起思考。

　　闻景鹤是在三日后到的，荼蘼将最近发生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他思量片刻，道，“我须得见宁王一面。”

　　闻景鹤此行除了魏筱沁外便无人知晓，荼蘼担心会引人怀疑，摇头道，“不妥，宁王很信任萧崇焕，若是被他知晓此事，只怕你的身份暴露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将他带出宫，我暗中观察。”

　　两人立刻敲定了计划。

　　荼蘼用公怀砚的名义约宁王在玉琼楼见面。

　　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由丫鬟搀着匆忙进去，“殿下久等了，怀砚临时有急事，让我先来告知您一声，他一会儿就到。”

　　萧虞真摆手，“既是如此，那么还请岑姑娘入座陪我一道等他吧。”

　　荼蘼慢慢坐下。

　　萧虞真忽然道，“不知岑姑娘的丫鬟可否借我一用？”

　　“殿下客气，当然可以。”

　　萧虞真道一声谢，随即让丫鬟替他去城中李记烧鹅铺买几只烧鹅，末了还解释了一句，“我听人说来了京城，若是不吃一次李记的烧鹅便是白来。”

　　荼蘼笑了下，没有接话，但她却看出萧虞真是有意引开丫鬟，似是有话要单独与她说。

　　“不过皇叔在京中这么久却也没吃过他们家的烧鹅，倒真叫我觉得古怪。”

　　“皇上对百姓尽心尽力，心系天下百姓，自然没时间品尝美味。”

　　“岑姑娘说得有理。”他拿起青花宽口杯，挑去面上的茶叶，“皇叔是个好皇帝，这对庄国百姓而言是福，若可以，只希望皇叔能做一辈子皇帝。”

　　荼蘼微微一笑。

　　过了会儿，有人端了饭菜进来，小厮忍不住偷偷看他们，更觉他们模样出众。

　　出去时并未关门。

　　萧虞真跨步到了门前，往周围看了几眼，“公大人怎的还不来？”

　　荼蘼面色如常，“大约是还未办完急事，殿下若是等不住，待会儿便由我和他说，让殿下等着着实是我们的错。”

　　“看来今天的确是等不到了。”

　　宁王聪明过人，他大约是猜到了什么，荼蘼也没有解释。

　　萧虞真快离开时，顿住脚步，侧首睨向这个眼盲的姑娘，“我以为岑姑娘只是眼盲，难得姑娘的心也盲了？”

　　荼蘼愣住，“殿下何意？”

　　“他一心只有你，何以你却总是不信？”

　　她皱着眉许久，久到让萧虞真以为她不会回答。

　　“我的眼睛并不只看到男女之情。”

　　萧虞真再没出声，一直等到丫鬟拿来了烧鹅，这才回宫。

　　支开了丫鬟，荼蘼这才与景和见面。

　　景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他不像是皇孙。”

　　“怎么说？”

　　“字面意思，他长得不像他父亲。”

　　萧崇焕的后一句话又让荼蘼惊上一惊，“更不像他母亲。”

　　“所以你觉得他是冒牌货？”

　　景和迟疑良久才应声，“很有可能，你也说了皇孙在萧崇焕手上，萧崇焕眼下需要有人与安王抗衡，只需有个人顶着皇孙的头衔出现便可。”

　　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当事人也都已离世，再没别的办法来确认皇孙真假，大约只有萧崇焕才知道。

　　“所以对于萧崇焕而言，皇孙真假并不重要，所以萧崇焕也很有可能骗过了公怀砚。”

　　荼蘼听后，眉头蹙了很久，思来想去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见状，景和问，“怎么了？”

　　“不太对。”她摇着头，“起初我也试探过萧虞真，他说话遣词造句与青河县相似，口音可以装，但说话的习惯却装不了，他的确是在青河县生活过，而且……他言语间对萧崇焕很是维护，他说儿时萧崇焕去青河县偷偷见他，为救他一命被野兽伤了，他所说的伤口位置，三年前我在萧崇焕身上……”

　　她忽的一顿，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曾经的屈辱，她倒不觉得屈辱，只是怕兄长难受。

　　为防景和反映过来，她又继续说下去，“在他身上见过，总不至于萧崇焕在三年前就已预料到会有此这么一天。”

　　景和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但终于还是不忍伤害她，转移了话题，“如果他真是皇长孙，他身上必定会有一块圆形环佩，上面写着‘靖珍’，因为那是太子给他的。”

　　荼蘼点头，心中暗下决定去查探一番。

　　景和看出她的念头，阻止道，“这事由我来，我在宫中有暗桩。”

　　几天后，景和就给荼蘼带来了最新消息，萧虞真身上的确有一块圆形环佩，不过上面刻的不是“靖珍”，而是“启顺”，显然这块大约是公怀砚给他的。

　　“这么看来，他假扮皇长孙的事，公怀砚很有可能知情。”

　　荼蘼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沉吟片刻，道，“哥，我知道有个人一定能帮我确认宁王真假。”

　　“谁？”

　　“鬼蜮。”

　　荼蘼决定亲自去一趟鬼蜮，但公怀砚现在日日都会来看她，偷偷离开显然不可取。

　　景和只好露面。

　　公怀砚对于景和的突然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在见他前特地屏退了下人。

　　“你来了。”

　　景和点头，“我来是想带她去一趟魏国，魏国有一位名医对治疗眼疾很有成就。”

　　“如此也好，那便去试试，你们何时出发？”

　　“我不能在庄国久留，现在就走。”

　　公怀砚稍稍愣神，“也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送你们了，以防引人注意。”

　　荼蘼觉得公怀砚大概猜到景和早就来了京城，而她也一定与他见过面，但出来时，荼蘼还是假装许久不见，眼中晕着泪过去握住景和的手。

　　因着底下人都被公怀砚屏退，行囊是公怀砚帮着理的。

　　他从衣柜里拿出几套方便的衣裳，道，“这几套式样不繁杂，就算看不见，也方便穿，头饰珠钗便不帮你装了……”

　　突然间，荼蘼有种他已经知道她要去哪儿的感觉，一时间心中绞痛，鼻子被酸得生出痛意。

　　她忍住，勾唇笑道，“说得好像我不回来似的。”

　　“总觉得你的心不在这里。”说完，公怀砚又补了句“开玩笑”，便继续交待她注意事项，“我给你放了药盒，若是路上得了伤寒便可用，你坐马车总是晕车，我给你放了薄荷叶，若是头晕，便含一片在嘴里。”

　　荼蘼心情有些沉重，面上不显地点头。

　　“虽然你如今已是我未婚妻岑青，本该手无缚鸡之力，但若是有危险，你断不可为了不暴露身份而放弃使毒。”

　　荼蘼皱了眉，忽然阖上了眼皮，“公子，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公怀砚笑着抚上她的颊面，眼神流连，如果荼蘼没有瞎，就能看见里头的深情和不舍，“是了，以后你便是我妻，自然不用再如此叫我。”

　　荼蘼抿紧唇瓣，扬起笑意。

　　忽觉唇上微重，公怀砚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便提着包袱带她出去。

　　“我就不送你们了，你哥哥的身份不能被萧崇焕知晓。”

　　只这一瞬，荼蘼忽然停住了脚步，因着眼盲而抓着他衣袖的手也使得公怀砚也停步看她。

　　“怀砚，你可有事瞒着我？”她只问他一次，只要他解释这些怪事，只要他告诉她萧虞真是真是假，她就不会再怀疑他。

　　“没有，你便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荼蘼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大约也是想信他的，只可惜她的感情大约还是无法与仇恨利益趋同。

　　“那我走了，你，等我回来。”

　　“好。”他便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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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在收尾了，六页的大纲，我已经写到第五页2/3的地方啦！下一篇文不知道该写已经有了想法的古言甜文，还是把那篇还没写完的现言先给完结，不知道大家想看啥，不过古言读者大概都还是想看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