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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 31 ...


  •   荼蘼被苏木送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周围偶有风吹过,便是一阵竹叶瑟瑟声。

      公怀砚并不在这里,苏木将她放在这里后便出去了会儿,不多时便回来。

      愣愣地望着她的眼睛,“他们竟然这样对你!”苏木咬紧后槽牙,眼中涌起怒火。

      他拧了拧水里的布,想要替荼蘼清理伤口却又有些无从下手。

      “我的眼睛不是他们弄瞎的。”言罢,荼蘼顺走苏木手上的湿布,洗了洗脸上的东西,绝美的容颜这才显露出来。

      但她的眼睛仍旧是灰暗的。

      苏木才意识到荼蘼的眼睛的确是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荼蘼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发觉苏木起身,转而面前又坐下一人。

      荼蘼侧耳细听屋内的动静,却只闻到了熟悉的药香,一时判断不出公怀砚是否来了。

      “苏木?”

      公怀砚见她这样,有些恍惚地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却被她一把抓住。

      荼蘼用手摸索对方的手掌,终于还是辨认出了公怀砚,“是你。”

      “是我。”公怀砚神情复杂地抚上她的眉骨,“你的眼睛,怎么了?”

      “瞎了。”她回答简洁。

      “是谁?”

      荼蘼知道他是在问,是谁伤了她的眼睛,她摇头,“是我,那次替柔妃试毒后,我的眼睛便时常瞧不清物什。”

      他动作温柔地摩挲着,从她的眉骨到眼尾,再到颊边,“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公怀砚话不多说,当下便起身要给她治眼睛,手忽的被一道力量拽住。

      “公子骗我,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若非如此,我断不会随苏木回来。”

      沉吟片刻,公怀砚道,“待你眼睛好了,我再告诉你。”

      公怀砚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荼蘼垂了手臂,静坐在此。

      等公怀砚回来,手里拿了碗药,执起汤匙喂到她嘴边。

      荼蘼情绪激动了很多,“究竟你师父是否是前太子所杀?萧崇焕说得有几分是真的?”

      只要公怀砚将事实都告诉她,她还是会信他,他救过她一命,三年的朝夕以对……

      荼蘼还是没法凭借旁人的只言片语去怀疑他。

      碗放在桌上发出微弱的声响,再接着是叹息声。

      “师父的事是真,我不想助你达成心愿也是真。”公怀砚说,“萧崇焕不是个好人,但他的确是个好皇帝,至少比先帝好太多,你可知他这三年来杀了多少贪官污吏,这三年里庄国有过许多次灾荒,以往赈灾银两拨到百姓手里便只剩了米糠填腹……”

      荼蘼的神情逐渐趋于冷淡,“坏人做了坏事后,只要做好事就能免除罪过,那置刑法于何地?你无需再劝我,我答应过我爹,即便不是为前太子,我也定会为闻家报仇,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我一早就……”

      一早就活不下去,支撑她活下去的全部信念就是报仇,为了报仇,她已经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和人性之善。

      “好,我不劝你,把药喝了。”

      荼蘼皱了眉,接过他递来的碗,一口喝尽。

      ……

      公怀砚前脚刚进府邸,后脚景和便找上门来。

      “她人呢?你昨日便已行动,为何还没将她救出?”

      公怀砚也不答,只是挑眉看他,那眼神上下打量着景和,眸光犀利,“景先生好像很关心她。”

      景和尚觉失态,稍稍掩饰了忧色,“她的命是我救的,我自然关心她的安危。”

      “那么我也是。”

      “那她人呢?是否性命无虞?”

      公怀砚点头,“但我不能让她见你。我已知晓你并非当日救她之人,但她今后的命却是攥在了你手里。”

      景和看着他,疑惑,微怒以及随时都可能暴起的拳头。

      “我曾听人说起过,闻景鹤对他妹妹极好,所以我希望你放下仇恨,萧崇焕,不能杀。”

      景和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猛地一跳,这个名字代表着危险。

      他三步上前掐着公怀砚往前。

      景和脸上闪过一抹杀意,“你是萧崇焕的什么人?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不知道,但我如今可以确认你的确是她哥哥。”

      “你竟真是替他做事,骗了阿颖,我必不会放过你。”

      手上动作刚要加重,却觉腰骨处异常刺痛。

      “若我再下手一寸,你下半生就只能瘫痪在床。”

      景和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若我用你妹妹的命来威胁你呢?”

      此言一出,景和思虑良久,终于还是松了手,狠狠瞪着他,“她错信了你。”

      “我只是为了保她的命。”公怀砚解释道,“你可知她已一心赴死,只待替闻家报仇后便动手。”

      景和眸光顿住,诧异得连怒意都忘了收起,半晌后又否认,“你骗了她,现在还想骗我放手?这便是萧崇焕的实力么,世上想要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你都要一个个替他游说?”

      “只要我活一日,便会护着荼蘼一日,萧崇焕也必须活着。”

      他神情认真,目光清明澄澈,不似说谎,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像是为了名利保护萧崇焕的俗人。

      那他护着萧崇焕,确有可能是为了阿颖。

      对了,他曾听阿颖说过,他是突然间变得古怪且行踪不明了。

      “你让我如何信你?”

      公怀砚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将荼蘼曾经受过的苦楚告诉了景和,“想必这些事她一定没有告诉过你,她虽不欲让你知晓,可你是她哥哥,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同样,你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是想为死去的家人报仇后再失去这个妹妹,还是放下仇恨,保她一命。”

      景和脑中思绪混乱,妹妹所经历的,都是他猜得到却不愿去想的,他期盼着不会发生这些坏事,但只是自欺欺人。

      一个罪臣之女,能保得性命,必然经历人所不能经历。

      他突然想起了两人小时候,他说过必定会护她一世,但儿时天真烂漫的女孩已变得冷心冷面,独自坚强。

      心如刀绞,他忍住鼻酸。

      “你怎知她一定会在报得大仇后寻短见?”景和仍有疑虑。

      “起初我们来京,纵使有人欺负她,她报复回去也不过是给她们些教训。”公怀砚想起了那次赵衍与荼蘼比试毒术的场景,“她如今尚且能伤害无关人员的性命,又何尝会对自己手软?”

      “而且,三年前我刚救下她,她误以为我便是她要找的人,说服我报仇不成,她已寻过短见。”

      公怀砚眉头拧起,正因如此,他才将错就错,就让她误以为他是皇长孙。

      公怀砚曾以为自己能在这三年里说服她放下仇恨,但她的仇恨却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消退,所以他只能顺着她展开计划。

      而赵衍那次却让公怀砚明白,荼蘼绝不可能被说服放下仇恨,所以他必须改变计划。

      “所以权看在你心中,究竟是她的命重要,还是为家人报仇更重要。”

      不仅是荼蘼,就连景和,也将报仇当做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来对待,他苦心孤诣三年多,如今好不容易扶了魏筱沁登上女帝之位。

      可这是他的阿颖,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他如何忍心看着她去死?

      景和道,“没有别的办法?让我与她说说。”

      公怀砚摇头,“也许以后会有别的办法,但暂时,萧崇焕还不能死。”

      景和低头沉思,双拳攥得指节泛白,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决定。

      无论选择哪一方,他都将处于愧疚一生的境地。

      景和抬了头,双眼紧闭,仍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把她给我,我带她回去,我也相信你说的一切,暂时不会去动萧崇焕。”

      “你和她都背负着血海深仇,你觉得究竟是她能说服你,还是你更能说服她?”

      景和沉默了。

      最终景和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表明他在两者中间选择了对他更为重要的人,他唯一的亲人。

      确认了荼蘼的安全,景和几乎没有多留,当天便踏上了归途。

      第二日,公怀砚被召进宫中。

      萧崇焕的脸色有些病态,就连笑容都是苍白的,“公医理,朕的一件东西找不着了,不知你可有瞧见?”

      公怀砚淡定出声,“丢了的便找不回了,若这物件肯回去,便又另说了。”

      “公医理说笑了,东西没长腿,如何能自己回来?”

      “东西既然能长腿跑了,自然也能回来,但想来它既然会跑,自然也不愿回来,皇上不如另寻其他物件。”

      殿内忽然异常得安静,公怀砚仿佛没察觉到眼前四伏的危机。

      萧崇焕脸上笑容早已收起,眯着眼看他,“是你带走了她。”

      “谁?”

      “闻颖施。”

      公怀砚摇头,“臣不识此人,不过臣身边的婢女也不见了许久,皇上若是有了她的下落,还请知会臣一声。”

      萧崇焕撅紧的眸子一瞬不放过公怀砚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但最终也没看出什么来,这个男人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太好。

      公怀砚离开后,萧崇焕在大殿中靠了会儿。

      荼蘼被人劫走,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公怀砚,可公府上下都没找到荼蘼的踪迹,甚至公怀砚从昨日起就未出过府。

      思及过几日便是夏至,朝中官员会放三日假。

      “墨鹰,跟紧他。”

      墨鹰领命,随即离去。

      夏至假开始的前一日,墨鹰紧跟公怀砚,见他坐车往城外去,边让人通知主子,边跟上去,只是跟了三里路,却在青山寺附近将人给跟丢了。

      这几日都是由苏木照看荼蘼,她脾气倔,苏木又偏爱跟她吵,从前她虽然不会回嘴,但总会用行动“回报”苏木,这次回来却是无动于衷,苏木知道她又封闭了心门,便不再逗她。

      公怀砚临近中午才到,苏木见他舟车劳顿,正欲做菜,却被他拦着。

      公怀砚亲自做了一桌菜,苏木见都是荼蘼爱吃的,这一次倒是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夹了饭菜出去。

      剩下的两日,公怀砚与荼蘼都相安无事,荼蘼不出声,公怀砚柔声细语地同她说着话。

      “早上捡了只受伤的兔子,等我治好它,便送给你。”

      过会儿又道,“我已称病多告了几日假,这七日都陪着你,你想做什么,这山中有潭泉水,还有竹笋,下午我们过去钓鱼或者刨些笋子。”

      吃了饭,公怀砚又扶着她去竹林,他给她搬了凳子。

      公怀砚边刨着土里的笋边看一眼那边的荼蘼,像是怕她跑了似的,见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嘴角溢出一抹淡笑。

      他没有走到别处,只在她附近找寻,刨了几支便不再继续。

      公怀砚光洁修长的手被泥土弄脏,他倒是半点嫌色都没,反而有些怡然自得,边将笋放进篮子边将右手上的泥土随意在干净的锦服上擦了擦,牵着荼蘼往回走。

      “往后待我辞了官,便在此住下,此处霁月风清,粗茶淡饭也着实不错。”

      “你何时治好我的眼睛。”

      公怀砚笑意一顿,低头看了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倘若治好她的眼睛,那么这只手就不会再让他握了,一时间,眼神阴郁了些,“我还在想法子,别担心,我会治好你。”

      晚上是竹笋炒肉,上午刚从土里刨出来,味道的确鲜美。

      虽然已是夏至,可这林子的夜晚却很冷。

      荼蘼躺在床上,偶尔吹进来一缕风,不由得瑟缩一下身子,更往被子里躲。

      然而被子却被掀开了一条缝,冷风灌进来,荼蘼冷得一颤,下一秒温暖包裹了她。

      她往里挪了挪位置,离公怀砚远一些。

      公怀砚却似变了个人,铁了心地将她一勾,把她勾到了怀里。

      荼蘼身躯一僵。

      公怀砚救过她很多次,为了解毒也曾看过她的躯体,但当时情况紧急,无关风月,那时他们还不曾对对方动了心思。

      假如此刻是白日,公怀砚一定能看到荼蘼的脸颊上飞上一抹红晕,就连耳垂也开始发烫。

      公怀砚比她高了许多,眼下却将脑袋埋进她脖间,用力地抱紧她,仿佛一松手便会失去她。

      荼蘼一时失神,“公子……”

      抱住她的手臂一僵,接着更用力地互相汲取温暖。

      公怀砚的神情隐在黑暗中,“自回来后,你便不曾这样叫我。”语气里带了些苦意。

      “你知我心意,这几日,你不好过,我比你更煎熬。”

      他的呼吸缠着她的脖颈,又到了心间,心头痒痒的。

      “我的确骗了你,但你再信我一次,你待在这里,你的仇,我会替你报,待报完仇,我们……”

      怀抱猛地被挣开,公怀砚的话没能说完。

      “原先我以为你是皇长孙,所以才会将报仇强加给你。”她声音冷静,“如果不能手刃仇人,大仇便不能算报,你救过我一命,所以我再喊你一声公子,往后,你别再阻我报仇。”

      公怀砚长舒出一口气,没再说话,他早已猜到说服不了荼蘼,只是想再试一次,结果的确如他所想。

      后半夜,公怀砚没有说话,荼蘼让他走,他却抱得更紧。

      荼蘼伸手去扯腰间的手,没有成功,“我虽不怎么干净,却也不是这样不知羞耻随便的女子。”

      “睡吧。”公怀砚语带叹息,“过了明日,我便带你回京。”

      “为何要等明日?”

      “等你报完仇,我们大概无缘再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怀中人身躯一僵,公怀砚柔声笑了,“我知道你的打算,否则又怎么会瞒你欺你,却不料我身份已经暴露。”

      荼蘼一直都觉得公怀砚骗自己,帮萧崇焕是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任何理由的,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她活下来。

      如斯玉人,却不是她的良人。

      ***

      翌日,荼蘼是被热醒的。

      被子再加上窗外的暖阳,后背热出一身汗。

      忽然想起昨夜合被同眠,身边并无人。

      她穿好了衣裳,小心摸索着起身,却是抓到了一个人。

      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她摸索的时候神情认真,因为身高不够抬起的面容恰好映入他的视野。

      事实上公怀砚更熟悉的是闻颖施的长相,荼蘼的面皮是在当时出谷后才帮她做的伪装。

      此刻总觉还在谷中生活。

      他心中欢喜,另一方面又不由得去想,荼蘼是否也这样摸过萧崇焕的脸,又或者苏木?

      刚生出的一星半点欢喜又被这凭空的想象湮灭。

      公怀砚的身材比苏木高大些,五官也轮廓鲜明,荼蘼慢慢探上他的脸,只摸到那高挺的鼻梁便确认了他的身份。

      苏木恰好端着早饭过来,见两人相处和谐,也替他们高兴,嘴边刚扯了笑,却被公怀砚一个白眼瞪懵了。

      “苏木出去。”

      “嗯?哦。”苏木有些委屈,心想荼蘼在这里,公子便开始不待见自己了。

      “今日要做什么?”

      荼蘼难得主动开口,公怀砚的眉眼瞬间被笑意润色,“你想做什么?”

      “治好眼睛。”

      荼蘼看得出来,公怀砚并不想治好她的眼睛,否则他这几日不会闲着什么事也不做。

      他今日心情很好,随即道,“如此,那我便去找些医书,看有无法子,你便在旁待着,可好?”

      荼蘼点头。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荼蘼还是能听见公怀砚翻书页的动静,忽然生出了岁月静好,一世安稳的满足感。

      这次荼蘼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如果这将是她死前的最后一天,没必要再逼自己。

      “你在看什么书?”

      “《张氏医典》”他答,“不过却是我师母所著,我对毒术的了解便是师母所传,若早些遇上你,想必师母会很乐意收你这个对毒术颇有天赋的徒弟。”

      “那么,我们是该以师兄妹相称呢?还是什么?”

      似乎并未预料到荼蘼也会开玩笑,公怀砚被噎上一噎,却见她勾了唇角,虽然看不见,可在对上她眸光的瞬间,还是跟着笑了。

      他笑着摇头,“师兄妹不对,师父与师母并非出自同门,但却是一家,如此,你便唤我‘怀砚’,我便唤你一声‘卿卿’。”

      荼蘼一时脸热,话茬一转,“我有两个名字,你却又替我取一个?”

      还是夫妻间才会用的亲昵称呼。

      “萧崇焕已知晓你身份,你若再覆上面皮当婢女荼蘼,他定会为难于你,明面上他是天子,我是臣子,我无法明着护你,但你的脸想必京中千金公子见到你便会认出你,所以给你换个身份。”

      “你师妹?”

      公怀砚半晌没答,没听见动静,荼蘼还以为他走了,却听耳边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我未过门的妻。”

      荼蘼眉心一拧,“你还真有个未过门的妻子?”

      “自然。”他点头。

      不知名的怪异感觉侵袭了荼蘼的思绪,只听他又补了一句,“我早就算到你的身份会暴露,所以一早便作了铺垫,便是朝中人也知晓我在家中还有未过门的妻子,如今你出现,并不会惹人怀疑。”

      “萧崇焕不会怀疑?”

      “他至少不敢再明着动你。”

      “萧聘君呢?”荼蘼忽然想到了怀安县听到的事,“她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确失踪了,你也知道她处事乖张,大约是树敌太多。”公怀砚顿了顿又道,“恰好她刚失踪不久,我们还不能成亲,但论先来后到,还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不必担心。”

      荼蘼点了头,但心中仍旧因为萧聘君的突然失踪而感到疑点重重。

      更重要的是,她本还想着报复萧聘君。

      她叹了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接着荼蘼又让公怀砚将医书内容念给她听听,书中内容枯燥,可公怀砚却满心欢喜。

      末了,荼蘼又让公怀砚将这本书给她看看,她预备等自己眼睛好了再看。

      公怀砚没有犹豫,直接给了她。

      看了大半日,吃过午饭,公怀砚本还要继续红袖添香,荼蘼却开了口,“早晨听了我的,现在便看你想做什么?”

      公怀砚细细思索片刻,道,“我还从未吃过你做的东西,但如今你眼睛病了,不如赊到日后?”

      荼蘼却摇头,“还是今日吧,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暂且不论她有没有以后,这好不容易偷来的一日,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宝贵的半日时间。

      掠过她脸上的落寞神思,“那就做一碗面吧,简单。”

      荼蘼自己动手很困难,大部分还是借着公怀砚的帮忙才能上手。

      公怀砚替她准备好面粉和水,又在面粉堆上浇下清水,“你来揉面。”

      荼蘼由他牵着手,摸到了一手细腻的粉。

      起初稍有生疏,但很快,这团面就被揉得乱七八糟,淅淅沥沥塌在那里。

      公怀砚这才记起,他从未见荼蘼做过饭。

      “荼蘼,你做过饭吗?”

      荼蘼仔细回忆一下,摇头,“我唯独对这方面没什么天赋,第一次做时伤了手,那之后家里就不许我再学了。”

      对闻家而言,她的手是抚琴的,若是为了学做菜伤了手,不值当。

      公怀砚有些无奈,“我教你。”

      身后罩上一团暖意,荼蘼被公怀砚圈在怀中,他的下颌恰好抵在她头顶,手抓着她的手,面粉掺了水变得很黏,黏在手上,也将他们的手黏在一起。

      公怀砚带着她将面团搓扁揉圆。

      揉面的时间过分长了,可他们动作很慢,足足揉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面团黏在手上,荼蘼搓不开,便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找水。

      公怀砚舀了一盆水,将她的手放进去,动作温柔地替她净手。

      他的指腹因常年拿金针练习而磨出了茧子,粗粝的质感挠得她掌心发痒,那痒意却是连着手上的脉络到了心里,酥酥麻麻。

      荼蘼心如擂鼓,假意扯开话题,“原说是我下厨,却大部分都是你动手。”

      “我很欢喜。”他忽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句话。

      这一声却更是让荼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约是从前压抑久了,荼蘼又本能地压了回去。

      “谢谢你,卿卿。”他自她身后再次圈住她,“圆了我的心愿。”

      他的心愿很简单,与她厮守,假若不能到老,那么一日厮守也是好的。

      烧水下面,依然是在公怀砚的帮助和教导下完成。

      恰好也是晚饭时间,苏木正要进来做饭,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儿,他以为遭了贼,快步过来一瞧,两碗面。

      显然没有他的份,但他并未像从前一样“争宠”,反而有些惊喜道,“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今日是公子生辰。”

      荼蘼抓了把葱花,闻言却是愣住了。

      前几年,她还是送过公怀砚生辰礼物,但今年发生了许多事,却让她忘了这事。

      公怀砚似是不以为意,端着两碗面去了她房里,荼蘼抓着他的袖摆跟他同行。

      他心里生出了餍足感,“若你眼睛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

      荼蘼笑意不明,“我还是希望你能替我治好罢。”

      眼瞧着香味越来越淡,肚子越来越空,苏木望着两人同进退,撇了撇嘴,自己动手做饭。

      其实荼蘼和公怀砚是准备了三人份的面,不过荼蘼在做饭上只有破坏天赋,被她弄坏一份,便只好委屈了苏木。

      公怀砚引着荼蘼尝了口汤,期待地问,“怎么样?”

      “还不错,你也尝尝。”

      公怀砚吃后也觉得味道不错,荼蘼不太饿,大半碗都没动,公怀砚见状直接吃了她的那碗。

      荼蘼心头微软,“我的确忘了你的生辰。”

      “不打紧,有你陪着,怎样都好。”

      但荼蘼还是从腰间解下了荷包,从里面掏出那次在街头买的花青色腰封。

      这明显是男子腰封,公怀砚一时有些诧异她是何时准备,另一面他发现这条腰封有些脏,上面甚至还沾染了污渍,他将中间浓重一块深色凑到鼻尖轻嗅,明显的血腥味。

      只听荼蘼道,“这是我那次为了甩开跟踪的人,在小摊上买的,当时觉得这颜色很衬你,只是一直都没机会送。”

      见公怀砚一直不出声,荼蘼才觉这礼物太过草率,作势就要夺回,“我再买别的,过几日补给你。”

      公怀砚避开她的抢夺,“今日送才算生辰礼物,我很喜欢,你替我系上。”

      荼蘼顺着他的方向在他腰间摸索,而后解开他原本的腰封。

      “你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袍?这是花青色的,最好配深色衣袍。”

      偏不巧,公怀砚今天穿了一身紫棠色锦袍,配这沾了血污的腰封的确不配。

      “苍灰色,很配。”

      因着看不见,荼蘼在他腰间摸索了很久。

      她将腰封扣上,又顺着他的腰线横向确认是否平整。

      公怀砚只觉心上有蚂蚁爬过,一阵又一阵,不觉间,人已到他面前,心中的那团火烧起来,便无法再灭了。

      “卿卿……”

      他喊了一声,荼蘼恰好抬头,而后柔腻感在唇上缠绵。

      她皱起眉,却觉眉间一重,他很快便察觉她的自卑,复用吻抚平她发皱的眉宇。

      轻缓、温柔,让人不愿醒来。

      但荼蘼又想,如果这只是梦,大约她也会跟着他放肆,然后顺从他。

      只听到外面苏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荼蘼终于推开他,“怀砚,我们该上路了。”

      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公怀砚没再继续,只是看着她嫣红的嘴唇,指腹摩挲上去。

      苏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香艳的场景,他后知后觉地立刻转身,“我记得书房里有些东西没拿,我过去一趟。”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不敢写吻戏,更别提开车了,浓浓的求生欲。
    这一章七千字[手动比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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