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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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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魏国更冷,一捧凉水劈头灌脑地泼来,又辅以刺鼻难闻的毒草味,苏木随即醒来。
冷风吹过一阵,他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战战兢兢。
荼蘼声音很轻,“公子让你来的?”
“若非如此,你刚才就暴露了。”苏木抬臂正要抹去脸上的水珠,却恍然记起这铠甲是别人的,于是夺过荼蘼的衣袖随手抹一把脸,“没找到今夜就先不找了。”
荼蘼异常坚决,“不行。”
“还有三天时间,更何况魏筱沁都成女帝了,这座宫殿大约也不会再住人,明后日来反而会更安全。”
荼蘼摇头,径自往那边走去。
苏木跟上去,只听她解释道,“等这些侍卫醒来便会明白有人闯了进来,届时他们会将东西藏到更隐蔽的地方不说,这里的守卫也会更森严。”
苏木听她说得有理,便在外给她放风。
荼蘼进了方才神秘男子进的屋子,如果说魏氏皇族都不可疑,那么最为可疑的便是这名引导魏筱沁完成登基大典的男子。
不错,女帝如此听他的话,保不准日后会被他哄骗做出些残害庄国之事。
打量四周,屋内只燃着一盏灯,左手边是四进通道,再往左便是张黑漆雕花大床,右边有书桌,两边贴墙摆放着几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书籍。
很明显这是一个爱书之人的屋子。
由于屋内物件家什摆设不多,荼蘼率先检查了床物,没有任何收获,然后才将目光对准这个屋中书房。
荼蘼走至书桌,掠过桌上的摆件,抽屉里十分干净,只放着几封书信,左手边的抽屉也同样没有异样。
她扭头扫向四排书架,拧眉,难道会藏在这里面?
荼蘼站定书架前,定睛观察,刚发现一本书没和其余书对齐,只听到苏木压低紧张的声线,“他回来了,别走正门,快!”
荼蘼用最快的速度抽出那书,却发现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
她迅速将书保持原样放回,然后跑至左手边,支开窗跳出。
与此同时,男人见侍卫苏木从自己房间所在的方向走来,眉宇微顿,擦肩而过之时,他眼神一凛,徒手抓住苏木的手,后者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往后一缩躲开。
见状,男人更确定心中所想,“你果然是刺客。”
苏木眸光一寒,没有多说话,快步往外逃。
男人欲出言叫人,却又想起今日是登基大典,抬腿追了几步,步子慢下来,然后快步回屋。
开门,他警惕地望向周遭,轻抬脚步走至书架前,在上方拿出一本《天工开物》,翻开封页,书里并无书页,只有一个凹陷下去的方洞。
见里面的布帛还在,他松了松警惕的心情,取出东西放置衣衫内襟之中,随后又确定屋内无人,这才出了门去。
荼蘼不会轻功,借着棵树从围墙上爬下去,幸好这堵墙下近处便是假山,只是往下跳仍旧有危险。
她稍作调整,一鼓作气往假山上扑去,但最终还是担心出事,便转而撕裂衣裙,将布条绑在枝丫上。
为防布条中途断裂,荼蘼下滑的动作极快,以至于摩擦时的热度在她手心里割出条红痕来。
安全落了地,荼蘼用力扯下布条,张望四周无人便往假山中藏匿己身。
她边走边警惕着身后有无追兵,一时不慎撞了个趔趄。
定睛看去,荼蘼微愣。
赵衍也掀起眼睫望向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他眼中笑意正盛,“姑娘,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几乎立刻,赵衍收了笑,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你了,你便是那个公神医的婢女,只是今日并未见公神医来魏国,所以……你是如何混进皇宫之中,又有何阴谋?”
他的声音很熟悉,只觉在哪里听过,可更令荼蘼熟悉的是他的长相。
肤白唇红,狭长的眼尾上翘,这样具有阴柔迷惑性的男相容貌,今生只消见一次便再不会忘。
荼蘼心头大震,顷刻间便袖针入掌。
“你是如何混进来的,我便如何混进来。”荼蘼微眯的眸子里杀意骤现。
银针在月华下发亮,赵衍躲开了一根却发现另有两根朝他两边袭来,左右不得,便只能往后退。
荼蘼一手捂住口鼻,另一手松开握紧的双拳,将毒粉放出。
赵衍后退无门,正当荼蘼即将得手之时,忽有一融于夜色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衣袖甩出的圆盘挡开毒粉,随后双剑齐发应对毒针。
虽然身着黑衣,但他并未遮挡面容。
时光流转,一幕场景在荼蘼眼前闪现。
三年前,在她濒死之际,曾被她所救过的黑衣杀手出手相救,在逃亡期间杀手始终没有解下面罩。
但在临死前,她终是见到了他冷峻却英朗的面容。
趁着荼蘼愣神期间,黑衣人双手交叉执剑,势要端掉她的脑袋,却听女人如梦般地喊了一句,“颜真。”
剑架在荼蘼两肩之上,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被叫做颜真的黑衣人脸上的杀意消散,但森冷依旧,“你是谁?”
赵衍自然也听到了她喊的名字,看向荼蘼的眼神中满是狠厉,翘首看一眼她来的方向,“你究竟是什么人?”
荼蘼也终于想起这声音在哪儿听过,那次国宴时她并未看过赵衍的容貌,所以只记住了他的声音。
只见赵衍逼近她道,“若你只是想要危害魏国,我反倒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竟知道他的名字,有些人即便到死都不会知晓他的名字,可你知道却还活着……”
“三年前,我救过一个姑娘。”荼蘼镇定自若,“后来一个男人带她走了,我听她叫那个男人颜真。”
荼蘼说话真假参半,只要颜真反应过来必能听明白这其中的端倪。
可后者并无反应,赵衍侧目看他一眼,接着笑了,“你可知道,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荼蘼仍旧淡定,“你可以杀我。”
“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荼蘼轻抬眉眼,“你可以试试。”
赵衍笑起来,却忽然表情狰狞,单膝跪在地,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狠厉消散,眼中染上一抹玩味的笑。
“你是何时下的毒?”
荼蘼不语。
然而荼蘼并未对颜真下毒,赵衍说:“你不杀他,是觉得你的毒比他的剑更快,还是不舍得杀他……因为你们是旧相识。”
荼蘼不动分毫,忽然执剑的双手都无力地垂落,颜真也跪倒在地,额头涔出大颗的汗珠。
赵衍眼眸中寒光迸现,“我这人报复心重,手段也极为残忍?”
“他的功力会暂时消失一个时辰。”荼蘼转身就走,“你的情况比较严重,十二个时辰内,你若能解此毒,便杀了我,若要我为你解,你便放我一条生路,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赵衍冷笑道,“你此时逃了又如何说?”
荼蘼顿住脚步,“我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对你二人下毒,还有必要骗你们争取机会逃跑?”
四周只剩了风声,见颜真犹如一只软骨虾一般,自己也没讨到任何好。
赵衍嘴角的笑意更盛。
荼蘼回来时,见她一身破烂,钟均卓惊呼出声,“荼蘼,你怎么了?”
荼蘼眼圈微红,“无妨,不过遇上了一个登徒子,小惩大诫了一番。”
对一个女子而言,这一定是终生噩梦,所以即便是冷漠如荼蘼,她也生出些委屈红了眼。
闻言,钟均卓更同情她,便小声道,“黎睦,我先送她回去歇息,这里你多担待些。”
黎睦轻点头,看着高高身躯紧紧护着的那抹人影,眼中生出许多的打量来。
一路无言。
荼蘼不时能察觉到来自身旁钟均卓的宽慰眼神,似是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怕在她伤疤上撒盐。
“钟世子不必放在心上,奴婢无碍。”
“真的?”
她点头。
钟均卓终于放了心,转而叹了口气,“好在你会使毒,若明日那人反过来侮咬你一口,届时我会护着你。”
“荼蘼是奴,若对方位尊,世子不必护我。”
“你救过舍妹,如此便当还你一命。”
钟均卓大约是怕她真的惹了权贵敢怒不敢言,还说了许多话给她壮胆。
“不必担心,只是小惩大诫,那人不会来找我更不会找庄国的麻烦。”
“如此便好。”忽而又道,“你若觉得委屈,便同我说,我帮你欺负回来。”
虽是欺骗,可钟均卓却当了真,还为她想后招,一种异样的心情在心间缭绕。
忽然格外想念闻景鹤,她死去的兄长。
曾经她也有一个钟爱护犊子的哥哥。
忽然悲从心起,荼蘼一路沉默到了房间。
夜很深了,只听到窗子传来响动,苏木的声音让荼蘼恢复镇静。
见苏木灰头土脸的样子,荼蘼关心道,“可有受伤?”
苏木有些意外地挑眉一笑,“稀奇,算你有点良心,放心吧,没事。”
得到期望的答案,荼蘼又恢复常态。
苏木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便道,“可有收获?”
“东西没找到。”她眉头一紧,抬眸,“但找到了人。”
“谁?”
“你可还记得我让你找的鬼蜮冷眼杀手?”
“你碰上他了?”
“只是他和我一个万万想不到的人在一起。”荼蘼却陷入了一团又一团的乱麻中,“和一个想要杀他的人在一起。”
荼蘼陷入沉思中。
当年闻家还未出事之事,她曾在青山寺救了一个过路的黑衣人,那人正是今晚持双手剑的颜真。
后来闻家出事,她与婢女月萝一同被囚,颜真在她们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却被两路人马追捕,一路是萧崇焕的人马,另一路则是鬼蜮派来追杀背叛者颜真的。
他们先遇上了鬼蜮杀手千机,千机趁他们不备下了毒,颜真中毒难敌千机。
荼蘼为了活命偷偷逃跑,却遇上了萧崇焕的人马。
即将被发现之时,颜真再次救了她,并拿出仅剩的两粒解药给她和月萝,感动之余,她将剩下的解药一分为二,两人同食,随后颜真替她们引开追兵。
然而月萝终是为救她而死,至于荼蘼,为了逃脱萧崇焕的手掌,她置之死地而后生,跳下了一早就观察好地形的悬崖,抓着满是毒刺的藤蔓,待安全后才往上爬,可彼时却不见伤重的颜真。
自此,阔别三年直至今夜才得以相见。
令荼蘼感到不解的并非赵国太子就是鬼蜮杀手千机的隐藏身份,而是赵衍同颜真的关系。
千机曾对颜真下狠手,可如今颜真却又怎会甘心待在千机,也就是赵衍身边呢,而赵衍又如何会放过了作为背叛者的颜真?
她缓手抚上自己已变了容貌的脸,或许这个问题得在两人相认后才得以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没人看,果然古言很冷,虐文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