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莲姿娇逸》陆月白

38、痛卿所痛

　　张良有一瞬间的不安，为了掩饰自己情绪的波动，他尽量控制自己的速度起身。

　　然而窗外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加上情绪波动太大，索性直接闹出了更大的声响，疾步离开。

　　见此，张良便已经知道对方已经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全部对话，乱世到处战争，万一遇见了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张良不再顾忌姿态，手礼也忘记行便匆匆告辞，循着人去的方向追去了。

　　花影看了看已经不见踪影的二人，又看了看朱家，叹息道：“情之一字，最难堪透。”

　　韩信没说话，告辞后也提脚离开，他的到来本就是偶然，不过是又目睹了别人的一场恩怨情仇罢了。

　　朱家脸上逐渐显露出哀的面具，今日见故人，他和流沙曾经有过很多合作，只是如今，再也没有和那个人合作的机会了，乱世之中，战争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好在红莲并没有乱跑，张良追着回去的时候，红莲正在哭泣，她如今不过是只有十几岁的记忆，突闻噩耗，根本经受不住。

　　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听错了，这样一来，近些日子里的一些异常似乎也得到了解释，父王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消息，她身边为什么看不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若不是今日发现，你准备瞒本公主多久？”红莲忍不住控诉道，可悲的是，她身为韩国公主，却不知道国家已灭的消息，今日午憩，是手里的这条赤练小蛇叫醒了她，否则她现在恐怕仍然被蒙在鼓里。

　　事情已经不能隐瞒，张良心底从一开始就有了这个准备，然而真到这一刻，他发现之前想好的措辞根本没有办法流利说出来。

　　更何况，其实从最开始张良心底就知道，隐瞒对于她来说未尝是一件好事，现在的局势下，只对她一人隐藏的秘密很可能把她带向万劫不复之地。

　　失去了公主的身份，若在一些人面前，哪怕是犯了忌讳，恐怕也可能是性命不保，他有决心发现不对便会保住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是却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身边。

　　腕间的赤练王蛇伸出小巧精致的头颅，游到桌子上，缠绕着主人的尾指，发出无声的安慰。

　　张良看了一眼，或许，它做的是对的，今日上午若没有韩信相救，她不一定能躲过去，而这样的危险，以后只会更多。

　　与其其他人告诉她更多消息，不如还是他这个旧人来解释。

　　“红莲殿下，你受伤了，睡了很久，韩国……韩国已经灭亡了，韩王和各位公子为了韩国浴血奋战，都已战死沙场，我们现在在汉军营中。”张良模糊说了一些其他细节。

　　尽管没有腐朽的王室，肮脏的韩国，但是这个结果，红莲依旧不能接受，她最亲爱的父兄，就在小良子短短的一句话中知道了结局，她不想相信，追问中却从对方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良子没有骗她，红莲看了出来，可是，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啊，怎么可能这样？

　　这个时候的小公主还会哭出声来，即便她一直在宠爱中长大，更多的是天真笑语，但在最要好的朋友面前，哭泣却也不会掩饰。

　　他忍不住去安慰她，看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心也跟着一起痛，他或许不该这么早就告诉她，她才大病初愈，他应该再想一些方法堵住外面所有人的口。

　　“他们都死了吗？”她哭着看向他，眼里还存着一丝希冀。

　　张良看她：“对不起。”

　　他有什么好道歉的呢？红莲知道他根本没有错，根据他刚刚所说，张相国他们的命也都在保家卫国中没了，他们只不过都是国破家亡之人罢了。

　　只是刚刚醒来就经历这么大的噩耗，红莲还是忍不住捂着心口哭红了眼眶：“小良子，我好痛。”

　　她的眼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他轻轻蹲在她面前，哄道：“王上和九公子一定不舍得他们的小公主痛，你是他们延续的希望，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开怀。”

　　“小良子！”红莲忍不住抱着他的手哭，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可是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你永远都是小良子的公主，只要子房还在一日，红莲殿下便一日是公主，在子房心里，这点不能改变。”

　　他声音温润，眼里都是真挚，自带一股安抚的力量，红莲虽然仍是泪意满满，但在他的安慰下，终于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小良子。”红莲声音还有些抽咽，看着他道：“那你不会离开吧？”

　　她的声音里不复以往的理直气壮，反而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被伤害过后的雏鸟，害怕自己仅有的同伴也跟着消失，世间便只有她一人。

　　张良心里难过，认真保证道：“殿下，子房不会离开的。”

　　这普通的一句话，似乎是一种誓言，那么虔诚而真挚，红莲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擦擦眼泪道：“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喊我了，反正我也不是红莲殿下了，你还是给我讲讲现在的局势吧！”

　　张良没有反驳，尽管他知道在私底下，他会一直这样称呼她，但他也知道此时不能勾起她太多的回忆，转而讲起了天下大事。

　　红莲本来还心存报国之志，但是没想到七国已灭，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她居然一觉睡了那么久。

　　“那小良子，你现在在汉军下？”

　　“是的。”张良点头，认真看着她：“公主放心，纵然韩国已经不存在，若是有人为难，公主也万不必委屈自己。”

　　“那小良子你挺厉害的嘛！”红莲笑了下，只是这个笑容实在勉强，让人看不出一丝欢乐，她的眼底全是难过，“小良子，我饿了。”

　　张良点了点头，起身缓缓离开准备餐饭，只是两人都没有用多少。

　　夜半，张良无心睡眠，在房中读书，突然听到小声的抽泣声，他起身到了庭院中，主卧的灯已经熄了，然而女子压抑的哭泣声却如同一副画般映入他的脑海。

　　白日里的故作坚强，在黑夜的掩饰下才发泄出来，她不想让他担心，隔着一道门，门内的女子坐在床上泪如雨下，门外的男子在冷风中站了一夜。

　　第二天，红莲面色如常，只是眼睛肿得厉害，看见张良，红莲主动打招呼道：“昨天晚上的蚊虫太多了。”

　　张良没有揭穿她的谎言，跟着道：“那我今日令将士用草叶熏一熏。”

　　“好。”

　　尽管两人表现的一如往常，但是早上可口的饭菜还剩下许多，昭示着主人心里的难过。

　　“我要把父王他们的样子都画下来。”红莲小声道。

　　“我为公主研墨。”陪着她，两人一人执笔一人添墨，如以往的无数次般，只是那时她会特意用笔上的墨汁作势吓唬他，如今没有交谈，却也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