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听舟》一碗月光

19、相册

　　江友金像是才发现有李听舟这个人，但也没多表示，看到江语不动手了，他连忙说：“小语，你弟知道教训了，你看你朋友也在……”
　　“我知道错了！哥我真知道错了。”江果缩在地上说。

　　僵持片刻，江语轻轻挣了一下，李听舟放开他，他顺势蹲到了江果旁边，在江果脸上轻拍两下。
　　“知道错了就给你个机会，从明天开始跟着你钟延哥，去打理矿上的事情，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敢跑我一定打断你的腿，懂吗？”江语说。

　　李听舟余光扫了一下江友金，见他愁云满脸，极轻声地叹了口气。
　　“懂了懂了，我一定听话。”江果忙应。
　　江语抓着他头发使了一把力，让他仰头跟自己对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有本事就等我不在的时候跑，跑了最好别回来。”
　　江果不住嚎哭，点点头。
　　刚开始他被打还敢叫嚣放狠话，李听舟本来觉得他有几分脾气，现在见他这情状也只剩下鄙夷了。

　　江语起身，看了江友金一眼：“帮你教训了一下你儿子，别恨我，等他杀人放火的时候就迟了。”
　　江友金满脸无奈痛心，钟延觑着他脸色，把地上的江果扶了起来。

　　看着那三个人进了屋，李听舟走到江语旁边，揽着他脖颈，在他肩头捏了一下。
　　江语侧头看着他笑了笑，一点也没有被安慰者的弱态，口气平静：“劳驾，烟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听舟“嗯”了一声，回身从车上拿了烟下来，抖出一支给他送到嘴上，又替他点燃。
　　“谢谢，让宝贝见笑了。”江语说。
　　李听舟随口应：“没有，谁家没点荒唐事，给我抽一口。”
　　江语把手上的烟递到他嘴边。

　　两个人在院子里抽烟，钟延出来，三个人对站了一会儿，钟延说得回家了，又跟江语约好了第二天去说矿上的事情。
　　最后进屋，江果已经回了自己房间，江友金坐在沙发上抬头，江语才简单地跟他介绍了一下李听舟：“我朋友。”

　　“伯伯好。”李听舟说。
　　江友金简单地笑了一下：“你好，请坐。”
　　“去我屋吧。”江语淡淡地说。
　　李听舟看了看江友金：“伯伯，那我……”
　　“去吧。”江友金说。

　　跟着江语进屋，李听舟四下看了看，房间很宽敞，因而更显得陈设简单，简单到让人惊讶的地步。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各类摆件是一概没有的，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盏孤零零的台灯。
　　唯一瞩目的是有个大书架，靠整面墙立着，应该是专门算过尺寸的，上面几乎塞满了。

　　江语在后面掩好门，顺势揽住李听舟的腰，把人拉得转身，低头就要来吻他。
　　“你爸在外面。”李听舟让了让，小声说。
　　江语故意叹了口气，站直身子。
　　李听舟看他片刻，末了还是揽住他后颈，凑上去亲他，动作放得很轻，吻得很安静，但依然让人脸红心跳。

　　吻毕，江语笑起来，说：“这样就好了。”
　　这话意味不明，李听舟眉梢一挑，江语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抬手亲昵地在他颈边摸着：“你在屋里自己待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杯水，困了可以睡个午觉。”

　　李听舟不笨，知道他跟自己老爹有话要说，于是只点点头，乖乖坐到了床边：“你房间里的东西我可以看吗？”
　　“随便看，”江语应，“没什么东西，都在抽屉里。”

　　等江语出了门，李听舟绕到书架前，发现里面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古今中外，好像江语买书是有什么看什么。他随手抽出一本，书倒是还很新，但能看得出来是看过的。
　　又绕到桌边坐下，打开抽屉，看到几张散落的纸，扒拉了一下，在一堆废纸下面翻到一本旧相册。
　　李听舟捧起相册来，犹疑片刻，想着江语说过随便看，也就翻开了。

　　里面的照片没有一张是近期的，按照顺序排列起来，江语逐渐长大的轨迹藏在其中，却断在了十八岁之前。
　　跟爸妈在一起的全家福，单独跟父亲的，单独跟母亲的，他个人单独的一张也没有。

　　相片很快就被翻完，最后一张应该是高中时期的。照片上的江语穿着校服，嘴角勾起，眉眼间已经有了点现在的气质，却要显得锋利外露些，分明是很白净偏文雅的长相，但依然显出十多岁的少年特有的张扬。
　　一看就不会是太规矩的好学生。

　　江语旁边还有个男生，那男生跟他的气质大相径庭，眉清目秀的，表情温和沉静，李听舟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舒杨。
　　他立马拍了照片想发给成新意，临发送的时候停下，忽然有点不太想跟成新意说自己在沙清，最后还是退出了对话框。

　　与此同时，外面江语和江友金相对坐着。
　　沉默了很久，江友金问：“你朋友是哪里的？看上去很小。”
　　江语：“槐市。”
　　江友金点点头，也没接着追问。
　　江语又说：“那边的医院说过段时间就可以过去了。”
　　“我说了我不去，你别费心了。”江友金说。
　　江语换了个话题：“你打算怎么办？”
　　江友金长出一口气。

　　再次安静片刻，江语说：“我小时候你揍我揍得可勤，一点不收手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小语，”江友金说，“爸老了，身体也不好，我一直很后悔你小时候没多关心你。你阿姨她走得早，我……”
　　江语勾了一下嘴角，江友金自嘲地一笑，不说话了。

　　“算了，说也是白说，那你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江语说，“你最好身体健康一点，我不想帮你养儿子，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废儿子。再这样下去，等你没了他可能就进监狱了。”
　　江友金有些发怔地看着茶几。

　　江语起身，拿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回屋，看到李听舟捧着本书在看。
　　他走过去把水搁到他手边，顺势坐到床上，李听舟抬眼，微微歪了头，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在看什么？”江语笑问。

　　李听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认真地观察他。
　　江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低头看身上：“我哪里弄脏了？”
　　李听舟抱着杯子，说：“你年轻的时候很帅。”
　　“什么叫我年轻的时候？”江语饶有兴致地问，“我现在是有多老？我才二十七。”

　　李听舟：“不是，我是说你念书的时候，长得真好看。”
　　江语噗一下笑了：“十几岁哪看得出来什么帅不帅？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好看了？”
　　李听舟摇头：“不是不好看，感觉不一样了。”

　　江语勾着嘴角，往后倒在床上，双手交叉枕着后脑。看了他半晌，李听舟扑过去压在他身上，抬手抚摸他嘴角。
　　“江语。”李听舟喊。
　　“嗯。”江语应了一声，垂眼看他。

　　李听舟想了一会儿，却吐出一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