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最大密度的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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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废弃的练习室里看到了日落。
天空如同桃子汽水般透明中带着些粉色，远处的建筑群勾勒出天际，画一道弯曲的灰线。今天的天气有点怪，到了傍晚，风不见了，楼下桦树林里的荒草没有一丝微动，也看不到火烧云或艳丽晚霞，仿佛转眼间，时间就从明晃晃的晴天白日直接跳进了明晃晃的霓虹世界。
大概注定将是长存于记忆的一天。
钟子期的身子顺着窗台滑下，他坐到地上，枕着胳膊，趴伏在窗台上。
“怎么了？”银河回头问他。
“你不要动，让我好好看看。”钟子期仰脸望着他。
银河的模样越来越俊朗出尘了，也不过几天没能好好看他，这人竟然又变了样。
他换了造型，变得成熟了些，刘海被尽数掀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隐约还能看见发际线中央长了一个小美人尖。之前缠着钟子期问有没有看出什么变化，多半就是在说自己的发型变了吧。
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的好看。
银河果然不再动，他也不知道钟子期所说的“不要动”得到什么程度，索性连眼珠都不敢转。但他这样就看不到钟子期的脸了，眼前只有楼下已经被黑暗淹没的树林，他的心里有点慌。
“你在看什么啊？”他问。
“在看月亮。”
彼时，弦月当空，午夜尚未来临，月亮的轮廓也不甚清晰，不过，人若安静坐在楼前，透过窗户，依旧能感知到它清冷的光芒。
但银河不能动，也看不到，他嘟囔：“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下一句又成了，“你看月亮怎么不带着我？”
“我发现你比月亮还好看。”
“嗯哼？”银河一挑眉，脸稍微偏过来一点。
“银河，银河……”钟子期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喃喃自语，“银河……当然比月亮美，名字起的也好……起名难道还真是门玄学……”
“你怎么了？”银河轻笑，“发什么神经呢？”
钟子期不答，忽然叹了口气：“唉，想买手机了，第一次这么想买，这时候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
“这么突然？咋了？”
“想先给你拍张照，就现在，我这个角度，特别好看。”钟子期的神色有些寂寞，“偷偷藏着，不，还是设成壁纸吧，这样别人就能知道你是我的了，以前不理解这种行为，还觉得幼稚，原来是真的好想炫耀啊。就算炫耀不了，也想拍下来……”
银河起身：“我有手机，我去拿。”
“不用啦。”钟子期拉住他，“不用，听说，在发明相机前，人的眼睛就是相机，可以把看到的景物存储起来，多看几眼就能刻在眼皮底下了，我试试。”
银河坐回窗台，垂眸静静地望着他，只见钟子期忽然闭上了眼睛。
“拍好了？”
“嗯。”
“看到什么了？”
“白色窗棂，还有白色窗台，路灯像星星，天上却没有星星，月亮显得好像有点孤单，夜空，夜空有着最大密度的蓝色。”
“写诗呢？”银河忽然打断，他没有钟子期的浪漫情怀，听到现在还不见自己登场，竟然有些吃味，“刚才不还说是给我拍照的吗？怎么一会儿路灯一会儿夜空，我呢？”
钟子期闭着眼哧哧地笑，“别急啊，你是主角，放最后了。”
“哦，那你继续。”银河重新耐下性子。
钟子期继续形容着在自己眼皮内侧映出的照片：“粉红色的楼里，有两个人坐在窗台边，一个人正闭着眼睛写诗，一个人正望着他，那个人很好看，好看到让人发疯，发疯似的喜欢。特别是眼睛，像是无数只萤火虫在飞舞，像是天空上的万千星辰在闪烁。所以不是天上没有星星，是全被这个人偷走啦，这个人还有个乳名就叫‘小星星’呢，瞧瞧，多大仇多大怨……唔……”
他说不了话了，嘴唇又被一个火热而柔软的东西堵住。接着，下唇一痛，钟子期“嘶”地叫了出来。
后来每次接吻时，钟子期的下唇总要遭受各种各样的蹂/躏。银河最喜欢咬他的下唇，有时候会用点力气，就像在嚼水果软糖，尽管他很少吃甜食，但似乎每个孩子都有着吃糖的天赋，他不用尝也懂得那种因咀嚼而满口香甜的感觉。他总能在这样的小动作里找到一些令他感到安心的、温暖的安全感。
但当时，钟子期还不是一颗任人咀嚼的软糖。
从小腹处再次弹起一股强劲的热流，他赶紧拍拍银河的手臂，挣脱开，揉了揉脸颊：“别玩了，再亲一会儿就出事。”
“出就出呗，正好天也黑了。”银河一脸无所谓，甚至眼底还有些期待。
钟子期都懒得提醒他关于年龄的问题，干脆换了个角度发问：“孩子，你是否忘了，咱们还在比赛？楼里还住着几十个人呢。”
银河一哂。
他当然没忘，节目录制紧锣密鼓，做梦都是分组再次和钟子期隔山望海，甚至还有一次梦见钟子期被淘汰，自己抱着他痛哭不止，醒来后枕巾都湿了。
怎么能忘呢？这辈子的心理阴影全是这节目给的，四个月以来的精神压力可以说是他人生之最了。
然而很快，他就要面对这些精神压力中最重要的一项来源——原创评价分组。
被节目组通知即将进行分组录制的前两个小时，他们还在为粉丝做直播。钟子期已经不止一次在心里偷偷骂这个节目组狗了，然而骂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狗的程度还是震惊路人。
这场直播，说白了，就是官方拉郎配。
节目组在官网和微博上搞了一个投票，问观众想看哪一对练习生结伴直播互动，钟子期和银河的票数遥遥领先，超了第二名华宝和束慈近万票，几乎是第三名关晗白和金乐咏的双倍。
说起金乐咏，他最近也备受关注，主要是因为在热搜榜上高居不下的一条新闻——“金乐咏祖籍琴岛”。这种认祖归宗的大事，势必要带起我国观众的一波高/潮。
只是钟子期知道的内幕要比观众多一些，他想起来在Hertz开会时听来的话，又见识过不少娱乐公司的营销手段，这连续几天始终占据在第七排的热搜，想必就是羚合拿着Hertz送的钱买来的。
他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觉得有点惋惜，明明金乐咏是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天地的，因为多了这一纸契约，往后提起，就这么平白脏了他脚下花路。
他们这些少年哪，满腔热血，一心追梦，没招谁没惹谁，可身后总有人在拖着他们的脚步，身前也总有人伺机摧毁本就不平坦的道路。
若是在以前，作为经受严格训练、从体制内培养出的、合格的现役偶像，钟子期定是知道该如何为CP营业的。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为银河而弯，在摄像机前随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他心虚的不得了。
如何在观众面前表演出那种，像是一对CP、却又不是一对CP、而又得是一对CP的感觉。成了钟子期要面临的挑战。
然而，仅仅对他是个挑战。
银河正懒懒托腮，悠然回答着粉丝的问题。
“平时怎么称呼？就叫子期，偶尔叫哥……最近打算叫他七哥哥。”他一顿，“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期’，是数字七，他已经跌到第七名了。”
“不是嘲讽，我这叫鞭挞。”银河看着飘过去的弹幕，乐了，“对，挫折教育。”
银河忽然转过头望向他，打断了钟子期的呆滞状态：“七哥哥，有人叫你离画面近一点。”
“哦。”钟子期顺从地挪了挪椅子，呲啦一声噪音。
“还叫你说句话。”
“哦，大家好。”钟子期干巴巴地应道。
银河看了他好一会儿，叹口气，又转回去对着屏幕说：“他太紧张了，我们一会儿又要重新分组，他超级担心我俩能不能分在一起……不算泄密，这个能说的。而且不是已经分好了吗？都是你们投票决定的啊，就光最后通知我们一下而已。”
银河望着飘过去的弹幕，费力从层层叠叠的字句中找出想要的答案，两眼一亮：“你们都投的我俩在同一组？哪首歌？《飞行少年》还是《Antigravity》？”
“怎么还有人投《Laboum》啊？这歌我不太行，我不够可爱。”
“对，我是年龄最小。”
“谁说年龄小就得会撒娇？”银河忽然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张开手臂，像是伸懒腰似的，一只手搭在了钟子期的肩上，“问他，他知道，我从不撒娇。”
钟子期闻言一歪头，带着笑音发出疑问：“嗯？”
见他接话自然，银河也不管那些飞速掠过的弹幕了，扭头同他聊起：“我什么时候撒过娇？”
钟子期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没没，你没。”
他这样子一看就不是说真话，银河有所动摇，皱着眉仔细回忆：“什么时候？真有？”
钟子期不说有，也不再说没有，就只是盯着他笑，笑出满眼温柔。他的笑容看在粉丝眼里，霎那间具象化，炸开朵朵烟花。
但他们无法通过网路和弹幕文字窥探到粉丝疯狂截屏的动作，他们只是坐在镜头前，一人跃跃欲试，想要向观众吐露更多关于他们俩的事情，就差直接出柜了；一人欲语还休，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关于他们的片段，但一个也不想说出口。
都是些珍贵的记忆，先不论观众能否接受，光是钟子期自己也不愿同陌生人分享。
他就只是安静呆着，任凭思绪飘向火星或其他星球，中途向工作人员要来一瓶水，等到银河停嘴歇息的空档，拧开瓶盖递到他的唇边。
镜头也曾无数次捕捉过他这样照顾银河的瞬间，这群CP粉中也有不少都是磕这种画面的，所以最为稳妥。
于是，满腔热爱只得被迫压缩为那一瓶透明物质，钟子期简直佩服自己，真是把克制与矜持演到了极致。
“就到这里吧，马上该去录制了。”
“再见各位，拜拜。”
屏幕定格，工作人员匆忙上前拆卸摄像头，不知从哪来又用作何的数据线啪嗒啪嗒击打着地面。
一片嘈杂之中，银河笑得信心满满。
他扭头对钟子期说：“我有预感，这回分组，咱俩铁定能在一块！”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最大密度的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