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他俩这是要去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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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基地的路上，钟子期忽然说想去买点药。
童上水没有多问，掉头就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不不不，我没生病，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帮朋友备着。”钟子期抓紧了安全带，着急解释。
童上水又一声不吭掉头，朝药店开去。
他似乎藏着心事，紧绷着脸，钟子期不敢随意搭话，他们沉默了一路。直到将车停好，两人双双踏进药店大门，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迎面扑来，童上水这才开口问道：“想买什么药？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买。”
“不用，”钟子期绕开大厅中央的几排长椅，大步迈向柜台，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好。”
童上水刚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嘴还没张开，忽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啊啊啊——钟，钟子期？！”
相当高亢的嗓音，惹得药店里买药取药的人纷纷侧目，一个女生坐在长椅第二排，双手用力捂住嘴巴，将剩下的尖叫堵在喉咙里，压抑着发出呜呜声。
钟子期听见陌生人喊自己本名，还愣了一下。周围朝他涌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从远处冲过来几个女生，她们闻讯赶来，仿佛见到了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熊猫，没空惊讶，掏出手机就是一顿猛拍。
“钟子期？他怎么来这里了？”
“买药吧？生病了吗？买的什么药啊？”
“你去问问那边的药师，我看他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哎哎，你去问，你可以get同款……”
“我pick的又不是他！你那俩室友不是最喜欢他吗，快快，跟她视频！”
“哦哦哦，我打我打，你赶紧继续多拍几张！”
“哇！你拍的好看，一会儿发我！”
“凑够九宫格了吗？……”
她们七嘴八舌，明明话题里的主人公就在眼前，而自己说的每个字都能被他听见，可她们还是兴致未减，仿佛钟子期只是墙壁上展出的一副画。
钟子期顾不上表情管理，有一瞬间还想，自己是不是偶像失格了，存进她们手机里的模样一定傻透了吧。
只几秒时间，这群年轻女孩的队伍已经壮大，粗略估计得有十几个人，有药师，有顾客，也有病患。他们如同电影里的僵尸般朝钟子期逼近，眼睛亮得吓人，企图将他围困，再求合照，或是要到签名。千钧一发之际，童上水抬手给他戴上了羽绒服的连帽，隔断视线的同时，也代表着拒绝。
“我说了，应该我去买，你坐着休息。”
或许是周围的人被童上水的气场震慑住了，也或者是羽绒服的帽子有神奇的隔音效果，刚才的吵嚷一下子小了很多。
钟子期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半晌不敢动弹，他从来没有单独面对这种情况，以前在乐队是个影子成员，当偶像出道后又人气垫底，比起热情如火的粉丝，倒更常体验空空如也的清净。
他听见童上水沉着的声音盘旋在头顶上方：“走吧，别怕，我跟着你。”
*
十五分钟后，童上水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药盒，疑惑：“你们……你们的生活条件很艰苦吗？”
钟子期一上来就对柜台前的药师报出一长串奇奇怪怪的名字，童上水只能从诸如“膏药”、“红花油”这些常见易懂的字眼上分辨出都是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接着钟子期又要了三盒大青叶片和感冒灵冲剂，想了想，又买了维C和用于缓解失眠的缬草片。
难怪童上水会有这样的疑惑。
钟子期正向药师询问缬草片的副作用，确定十六岁的人吃了也没问题后，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很累，累的要死要活。”
“……辛苦你了。”
钟子期看一眼童上水：“没事……请问能先帮我垫付吗？我没带钱包。”
童上水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钟子期还回来的那张黑卡，递给眼前那位药师。他们没有跟着药师去收银台，身后还有几个尚未死心、伺机而动的人，会给其他顾客带来不便。
“谢谢。”钟子期将这些瓶瓶罐罐收进白色的塑料袋里，“谢谢陪我买药，还替我付钱，小票我留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还你钱。”
“不用，花的也不是我的钱，”童上水淡淡道。药师返回，将黑卡交还，童上水随手又把卡传给了钟子期，“你拿着，之后你们解了门禁，免不了有想花钱的时候，你是Hertz人，权当是公司这段时间给你的报销。”
钟子期定定望着他的手指，疑问与受宠若惊同时占据大脑，切断了他的反应神经。
显然，这张卡他不能拒绝。这是童上水计算好的善意，他的每一个行动似乎都与之类似，明明看出了是另有所谋，却无法抵抗，因为他总能投其所好。
童上水见他迟迟不反应，手一偏，把卡塞进了钟子期的羽绒服口袋：“别弄丢了。”
“好，谢谢。”钟子期没有动，却说。
“今天时间有点紧，只给你请了半天的假，很多话来不及说了，”童上水推一下虚构的眼镜，意识到动作徒然，转而捏了捏眉心，摆一副无奈、疲惫的样子，“等下次吧，下次约个宽裕的时间，好好地请你吃顿饭，顺便聊一聊你续约的事情。”
童上水自然而然地接过钟子期整理好的白色塑料袋，掌心贴背，准备护他穿过身后人墙，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一波人，继续用手机镜头对准他。
“什么续约？”钟子期转头，然而被羽绒服的帽子挡住了视线。
童上水不再开口，他似乎没有听见钟子期的话。
周遭喧哗，音浪晃动，药店活像个粉丝见面会现场。他拨开两位兴奋的女孩子，因为她们的手机快要碰到钟子期的鼻尖了。
临出门的一瞬间，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电流有些失真的嘶吼，似乎是从电话里钻出来的。
“钟子期！！！老公！！！爸爸爱你！！！”
粗旷低沉，是道男声。
刚认识到自己是基佬的钟子期心中一惊，想要回头看，却被童上水迅速按住后脖颈，他错过了与一名男粉，还是稀有男友粉的交流。
回到车里，童上水发动引擎，下了台阶开上马路，他终于开口，问道：“已经有其他公司联系你了？”
“唔，”钟子期犹豫了一瞬，他忽然想起来口袋里米白色的名片，此刻应该正与童上水强塞过来的那张银行卡亲密贴在一起，“不，没有其他公司的人联系我。”
“嗯，也对，你都没有手机，想联系也联系不到。”童上水僵硬的表情略有缓和。
“我不会去其他公司，”钟子期下了保证，童上水眼中刚刚浮出一丝笑意，却又听他说，“我也不会续约。”
“……为什么？”
“我想上学，至少把本科读完，”钟子期把遮阳板拉下来，板后的一面小镜子映出他的温柔眉眼，无论再看多少遍，也还是令人感叹幸好这个人的五官长对了位置，但凡偏了一毫厘，都会将这张脸变得平平无奇，“总不可能一辈子当偶像唱唱跳跳，体力跟不上的。”
“你才二十，就说这种话。”童上水不相信他的借口。
“我都二十了，也还是高中文凭。”
童上水静默片刻，考虑好了，又说：“我会想办法帮你多保留一段时间学籍，比赛结束后，你可以去读书，只要你能把时间协调好，毕竟合约还有两年。”
“剩下这两年不是会和电视台签约吗？”
童上水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车开上了立交桥，正是需要集中精神找路的时候。
钟子期也不是真的在乎自己剩下的两年合约往哪儿签，问完了，得不到答案，便扭头欣赏窗外风景，车内开着低档暖气，耳边充斥着引擎声音，令他昏昏欲睡。
返程路上的风景又和来时不一样了。
钟子期看到了之前没有见过的白色风车，在广袤的荒草地里茕茕孑立，孤独地转动着四片细长的扇翼。他又看到离风车不远处有几座蓝色顶棚的平板房，有人匆忙进出，他们竟然都对家门口那不眠不休日夜工作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车熟视无睹。
拥有风景的人总是不懂得享受，混沌中的钟子期这样下了结论。
他睡了过去。
到了基地门口，钟子期被叫醒，拎着白色塑料袋进了楼。童上水回到车内，转动钥匙之前先向某处打了一个电话。
“再加一个条件……想要羚合，就用钟子期换。”
*
“小期期！你最好了！”华宝手握一瓶维C，扑上来抱住钟子期，“陛下！我果然是您最宠爱的妃子——”
钟子期从聒噪中强打起精神，将缬草片递给银河，回忆着药师的话：“一天一片，睡前吃，纯草本的，放松神经，不是安眠药，不会有副作用。”
“嗯。”银河应了声，他也不说谢谢，拇指亲昵地蹭蹭钟子期的手背，然后才把瓶子接了去。
小动作撩得钟子期老脸一红，话也说不顺溜了：“那，那个灯，夜灯是不是快没电了，我，我忘了买电池，下次，下次出门再买吧……”
“你真是，出趟门还能想着给我们带东西，带的还是一堆药。”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香气，束慈取下腕带，正在给手里的膏药剪形状，他边剪边感叹。
“保命要紧……”钟子期把大青叶片的包装拆开，抽出两板放陆小辰床头，这个人似乎终于放弃了融入他们的圈子，钟子期已经很久没有正面遇见他了，“你伤着手了？”
“没有，前天运动会，最后那下打偏了。”
“那一下看着就疼，要不是他打偏了，冠军根本轮不到我。”华宝含着一片柠檬味的维C，插话道。
他们四个人呆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祝玉书抱着一个餐盒，华宝邀他进来。
今天是练习生解除门禁的第一天，自然也不只是钟子期一个人请了假。
“这是从赞比亚带来的石头。”祝玉书介绍道，他依旧冷冷清清的样子，像是在公事公办，一点也不显亲近，“可以吃的石头。”
“小祝！你也来送礼物啦！”华宝一个虎扑，亲切相拥。
他火热的怀抱能融化最坚硬的寒冰，果然，祝玉书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就连语气也不如刚才稳了：“那……那你们知道乐咏哥的房间在哪儿吗？”
“六楼右手边第一间。”钟子期笑着，“是要去给他送石头吗？”
“不是石头，”祝玉书严辞纠正，“是可以吃的石头，你尝尝看。”
“什么味道？”钟子期接过餐盒打开，取出一块，怎么看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也不像随手从地上捡的，应该是从哪座山里特意挖出来的，指不定还真是如菌菇一样的奇特生物。
“土的味道。”祝玉书一本正经。
他开口的同时钟子期就已经尝出来了，确实是土的味道，和粉尘吸入鼻腔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惊得瞪大了眼。
祝玉书从他的表情里寻不到享用美食的喜悦，失望问：“不喜欢吗？我觉得还行啊。”
钟子期愁眉苦脸，颤抖着竖起大拇指，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满嘴的土，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刚准备咬一口尝的银河见状乖乖收起好奇。华宝只是看着，连碰也没碰。
“都尝尝看啊，真挺好吃。”祝玉书难得兴奋，话也多起来了，“我爸出差带回来的，能当零食吃，绝对不会被臧春冬发现。”
就算不被抓包，可谁会吃这土味零食啊？反正华宝拒绝，他为了不让吃土的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赶紧换了个话题。
“哎，小祝你这次是不是和姜汉一组？他没欺负你吧？”
“嗯，跟他一组。”祝玉书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
钟子期趁机把那盒石头藏在了身后。
之前祝玉书为了帮华宝，和姜汉起过冲突，如今他俩当了队友，祝玉书本就寡言少语，华宝担心他会被孤立。但事实上，祝玉书这两周过得风平浪静。
说完全没有孤立是不可能的，姜汉没少试着往祝玉书的菜汤里扔骨头，但定位评价期间，录制格外密集，几乎每天都会有台黑色机器围在身边晃悠。顾虑观众印象，姜汉只得收敛脾性。
镜头就是对祝玉书最好的保护。
节目组才是这栋楼的主人，在楼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脱离他们设置的框架，因此祝玉书无需害怕。
“还好，他不敢惹我。”
这时，钟子期忽然感觉手背一阵酥/痒，有人在暗地里对他动手动脚。
说起来，银河和钟子期也是好不容易才冲破友情的禁锢，只是方式过于含蓄，稍有不慎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银河想早点敲章盖戳确定关系。可这几天，运动会、定位评价、解除门禁三件事连着进行，别说谈情说爱了，他们压根没有独处的机会。
银河此时迫不及待想搞点事情，提醒一下小男友自己的存在。
“你们最近有没有丢东西？”那边，祝玉书忽然问。
“没有吧。”华宝回答，又用询问的眼神望钟子期。
然而彼时，钟子期手背上的那道酥/痒正沿着他的手腕缓慢向上攀爬，感官被迫无限放大，钟子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自己期待的心跳，自己四处奔腾冲撞的血液。他轻轻扭了下手腕。
银河站他旁边正在试图引起注意，被这一动作拒绝，倔劲儿又上来了，干脆蛮横挤走钟子期手里的餐盒，直接去牵他的手。那盒石头啪哒一声掉落在床板上。
祝玉书往这边瞅一眼，继续说道：“那就好，没丢东西就好……”
“你看我有什么变化没？”银河终于加入群聊，眼里却只有钟子期，他贴着钟子期的耳朵小声问。
“没有。”
“你都没看！”
“……一会儿再看。”钟子期压低了声音。
“现在就看！快点！你快看我一眼！”银河咚地往床上一坐，边说边蹬腿，像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他的举动吸引来了一屋子人的视线。钟子期半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沉默几秒，他忽然力量爆发，一把拉起坐床上耍赖的银河，气势汹汹地往门外拽。
银河趔趄一下，快步跟上了他。
束慈有些慌张，起身也想跟过去，却被华宝厉声喝住：“回来！有你啥事儿？坐下！快贴你的膏药！”他一扬脸，“你，别看了，吃你的石头去！”
祝玉书立刻收回视线，把一枚石头放进嘴里。
束慈乖乖拿起剪刀，心中却深深担忧，随着六十进三十的日子临近，练习生们的神经也变得越来越敏感，一点点事情都可能成为导/火/索。他怕他们会打起来。
“他俩，这是要去哪儿啊？”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他俩这是要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