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ep03: 首直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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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电视台的二楼演播厅灯火通明，走廊里到处都是拆了封的纸箱和破碎凋零的塑料膜，工作人员低着头来去匆匆，即使擦肩而过也来不及打声招呼，他们紧紧盯着手机上的新消息栏，精神高度紧张，一有动静便会一路小跑裹尘而去。
窗外夜幕低垂，就连街道旁的霓虹灯招牌都在打盹，一闪一阖，马路上偶尔会来一辆车伴着一声长啸驶去，但那并不成气候，空旷的大地会将它迅速吞噬，以此来保证整座城市依旧是安然若素的睡眠状态。
这里是凌晨三点的平京。
*
“《京城堂会》2组，stand by！”
舞台导演声嘶力竭的吼叫被嘈杂的杂音覆盖，道具组手脚麻利，争分夺秒，在伴奏响起之前已经撤出了舞台，少年们上台鞠躬，简单自我介绍之后纷纷就位。
而1组的人已经来到了观众席旁观。
“真不愧是音乐剧演员，”华宝把着栏杆，仰脸凝望着对手的排练舞台，啧啧感叹，“那么大个舞台，竟然连角落都利用上了！你看！看他们走位呐！诶？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的？刚才不还在那边的吗……妈耶，这叫什么？蛇皮走位？魔鬼步伐？”
钟子期刚给自己的嗓子灌了半瓶凉水，这才压下来隐约的热辣感。他也扭头看向舞台，跟着感叹为什么台上的这些人唱起来就那么轻松呢。
聚光灯炫目，音乐声轰隆作响。歌曲进行到一半。
舞台中央有一盏镶嵌着LED屏幕的旋转楼梯，流光溢彩，一位少年站在顶端唱完他自己的部分，从上向下翩翩而至。脚下每走一步，都仿佛步步生莲，又像是踩在海面时荡起的一圈涟漪。
钟子期回头找银河：“看，我早跟你说过，穿戏服上台一点都不夸张。”
银河撇撇嘴，不置可否。
之前钟子期确实强烈安利过银河，让他穿京剧戏服上台，被银河严辞拒绝了，他嫌太浮夸。
最后节目组给出了折衷方案，单独为银河做了一套服装，在真丝质地的衬衫款型基础上添加了小立领、中式盘扣、图腾浮纹等一些小而精巧的传统要素。尽管没有富丽堂皇的戏服给予的视觉效果强烈，但最终大家都颇为满意。
因为银河身上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儒雅气质被这件衣服烘托得淋漓尽致，也因为比平时藏在松垮训练服下的银河更显挺拔颀长，那是一种不亚于任何外界冲击力带来的惊艳，让人眼前一亮，很难相信他不过只是穿了件素色衬衫而已。
因此，钟子期看银河撇嘴不服气的样子，笑意更浓：“好吧，你穿什么都好看。”
银河不语，只是走过来靠近他，学着钟子期的样子，倚靠在栏杆上，长长地舒展一口气。聚光灯偶尔会飘过来，那束白光扫在观众席上，刹那间会把少年们的脸照亮。
钟子期猜银河心情应该挺好，大概是出于赛前过多分泌肾上腺素造成的亢奋感。
“等比赛结束，如果我们赢了，队长有没有奖励？”银河偏过头来，与他对视，问道。
一提到奖励二字，一行人如同鬣狗般呼啦啦涌来，将队长团团围住，就连高冷男神祝玉书都象征性地迈着小碎步跟上了大部队。
“想要什么奖励？”
“队长给我们一人实现一个愿望吧！”华宝向来对这种事很积极，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心愿，“我要吃麻辣火锅，还有烧烤外卖！队长请客！提供酒水不限量！”
他这危险发言吓得钟子期虎躯一震，慌忙四下张望，幸好附近没有外人，他一巴掌拍在华宝后脑勺：“什么酒水，谁给你酒？谁给你的胆子？！”
“我也这个愿望。”金乐咏从旁温声道。
钟子期奇道：“你怎么也……”
“我是韩国人，很能喝的。”没想到一向遵纪守礼的金乐咏这回竟然铁了心要当帮凶，甚至还帮出了民族自豪感和胜负欲，“一定比你们能喝。”
“那我也跟好了。”祝玉书无所谓道，末了露出本心，正经起来，强调道，“三个人同一个愿望，希望可以物有所值，最好数量翻倍。”
华宝得意自己想出的好点子，眉飞色舞，扭头又问银河：“弟弟你呢？”
钟子期急了，又是一巴掌过去：“你什么你啊谁是你弟弟，去去去一边儿去，他是未成年，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烧烤？喝什么酒？”
华宝被打了也不慌不忙，甚至依旧嚣张，他颇为惋惜地越过钟子期去拍银河的肩膀：“未成年小同志，你这个样子是不行滴，怎么能永远活在队长的庇佑之下呢，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等将来……”说到这儿，他故弄玄虚挤挤眼，叹一口气，“算了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谁清楚了？清楚什么了？怎么就清楚了？
钟子期莫名其妙，姓华的怎么说个话还跟打哑谜似的。
华宝笑嘻嘻地躲开了钟子期伺机而动的第三掌。
钟子期只好转过头去看银河，他惊奇发现银河竟然若有所思，抬手挠了挠下巴，好像确实在苦恼华宝说的话。
钟子期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银河怎么放自己身边这么久还抵不住华宝的恶魔低语，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了，我的愿望保留吧。”苦恼过后，银河摇了摇头。
钟子期松了口气，从心底腾起一股老父亲般的欣慰。
“光酒的话三个人的量足够了，不差我那份。”银河咧嘴笑着继续说完。
钟子期：“……”
之后，华宝爆发出的桀桀笑声愈发刺耳，他迈着矫健的步伐，一路趾高气扬，直到返回了待机室。
*
所有练习生排练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透过待机室小小的窗口，就能看见几棵光秃秃的树枝被午后的阳光染上了一层厚重的金色，乍一望去竟有几分鲜亮的生机。
各队陆陆续续进到大休息室，他们将在这里通过转播屏观察其他组的表演。
工作人员喊《京城堂会》组去后台准备的时候，华宝还在撅着嘴抱怨中午的盒饭里有生洋葱，他怕在台上拿话筒唱歌的时候熏到自己，结果就没吃几口，现在肚子好饿。
“结束之后给你安排火锅跟烧烤，”钟子期接住了他的疯狂暗示，允诺道，“但是现在，你好好唱，只有三分半时间，只有一次机会，懂吗？”
他后面那半句话，带着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到底是经验丰富的现役偶像，神态的从容或言语间的决绝和自信都是这群初出茅庐的练习生们怎么模仿也学不来的。
他们跟着节目组的人走到了后台，甬/道狭长逼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贴墙而立，这会儿又多出十一个练习生来，有几位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略显不耐地挪动身子从过道里退了出去。
钟子期看见关晗白他们组围成一个圈，似乎在喊什么口号。
正看着，关晗白忽然转过身来，隔着几个人头，压着他队友的肩膀踮脚跟钟子期喊话：“子期，你们队也加油！”
钟子期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姿势，报以微笑。
从对面飞来一声轻快的口哨，接着，华宝出战，拿出唱山歌的阵仗，和对面的人比拼起谁吹的流氓哨更响亮。友善的哄笑声不断。
“你们的氛围真好。”旁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女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感叹道，“感觉应该是这几组里面最好的。”
钟子期笑了笑：“谢谢。”
“有什么秘诀？”工作人员见自己竟然收到了回应，有些开心，继续问道。
钟子期就像是以前接受采访那样，真的就着这个问题思索了几秒，然后偏头冲那个女生笑了一下，说：“可能是因为他们人好吧，因为人都很好。”
上台前，钟子期忽然起兴，想学着关晗白那一套，给自己的队伍加加油打打气。
他把五个人叫到一起，围成圈，干净利落递过自己的拳头。他们纷纷学着队长的手势，掌心朝下握拳伸出，几只右手很快首尾拼连在一起。中间空了出来，那是一个带着微曲弧度的五边形，猛一看竟然真的有点像五角星。
这个手势，早在两年前AIX快要出道的时候，他也做过。
那时的他得过且过，却依旧被一枚小小的五角星染上了片刻的沸腾热血。
只是毕竟，今非昔比。钟子期的心忽然狠狠地柔软一下。
“第一次直播舞台，第一场小组赛，来，上台前，一人说一句话吧。”
“哎！这形状真好看，五角星耶！……谁带手机了啊？帮忙拍一下……”华宝永远不惧怕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率先开口，对这个赛前打鸡血的仪式表示满意，并且一心想要张纪念照。
钟子期习惯性屏蔽掉，没搭理他。
“希望表演顺利，不跑调就可以。”金乐咏诚恳地表达了合理却卑微的担忧，出于心善和各种原因，他既没有点名也没有抬头给谁个眼神，但该被内涵到的人还是被内涵到了。
钟子期咳了一声，没好意思接话。
轮到祝玉书，“我词没记熟，昨天晚上又改了一遍，但能背个大概，不行了我就直接freestyle，到时候大家别怕。”他依旧满脸无所谓，拿出最镇定的表情，说了最恐怖的话。
……行吧，不就是个破比赛吗，去他妈的热血，您几位开心就好。
钟子期忍不住求助般看向最后一人，事到如今自己搞出来的仪式跪着也得搞完，他只好把唯一的救命稻草压在与他日夜相处情同手足就差血脉相连的银河身上。
那人就像一尊定格的雕塑，对刚刚那些混乱的发言无动于衷。
银河微垂眸，他始终盯着手里的那颗并不标致的五角星，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为他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打出一圈更加黯淡的阴影，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努力赢吧，我想跟你们一起赢，”他如同睡醒般的忽而抬眼，睫毛扑扇几下，像只也被一同惊醒的小蝴蝶，他的头稍稍侧过一个角度。不知什么原因，那一刻，钟子期的心脏忽然跳空了半拍，他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只听见银河继续说，“我想跟你一起出道。”
然而，钟子期直到最后也没看见银河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ep03: 首直播(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