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音》C橙ccc

4、第四章 湘音

　　妙音坊内
　　‘’这是街道上贴的告示，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举办的比赛，但好歹也是是个地方官员的府上，有点名气。‘’湘音桌上摆着一张抄文‘’也该出去试试了，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湘音手撑着下巴，随性坐着‘’在这妙音坊唱得再好，没人知道又有什么用。‘’
　　湘音抚摸着自己的木琵琶‘’不知外头还有多少厉害的娘子我没见过，这世面我得去看看..‘’湘音想着想着，探了口气，‘’只是，，这得去宣城里汝娘那儿肯定是不让的‘’回床上坐着，虽心里有一点压力，倒还不至于那么紧迫。年纪尚小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在坊里又被好生招待着，听闻了最近发生的一些坏事，对于汝娘最近发的脾气有点惊讶，心里倒也没有很担心。

　　湘音想自己来妙音坊那么久，上茶楼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上一次去还是和温姐背着汝娘偷偷去的。妙音坊什么没有，就是规矩特别多，也不知道汝娘怎么想的，偏偏不让娘子们出门玩耍。说是外头危险，坊里的妙龄姑娘都要好好保护起来，若是出了事，娘子们都是有名有姓，有家有户，爹疼娘爱的，处理起来算是件特别棘手的事。但是在湘音看来，不过是怕一些拔尖的娘子偷溜出去自己结识一些达官贵人，能回来的到还好，怕就怕到头来啥好处也没绕着，坊里出钱出力培养出来的娘子瞬间被人拐走了。汝娘在官家大事上向来麻木，但这乐坊是她花了半辈子打造出来的，全部的心血都在上面，所以在这乐坊里任何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比谁都算得准。前年自打出了一位娘子进了王府给她的小坊名气大涨后，汝娘的眼光就高了很多。她暗自想着面容秀丽，身段好的一律要进王府，若是外形不够惊艳，但有才华的，怎么着也要进个地方大官员的府上。还有些前两类都算不上，比较特别的，比如嗓音好听，唱得歌勾人魂儿就安排进个地主家，横竖这些俗人是不会欣赏什么音律，要是能唱得好听，府上老爷喜欢就成了。这些事打这些娘子们进坊，湘音知道汝娘早就在心里细细盘算好了。

　　真到了她非出去不可，是隔天晚上亲眼看到她的姐姐出了事，被汝娘打了一巴掌。脸上红胀消散不去，看得出是使了大劲。

　　温姐遮着面纱开了房门，湘音见到感到新鲜，提着裙子小跑过去要掀她面纱。‘’好啊，你也学着那些青楼女子戴面纱故作神秘，也不和我讲讲怎么想出的这馊主意‘’湘音像往常一样与温姐打趣。
　　刚踏进房门，见一手臂伸上脸来，镇了一镇，也没出手去阻止。面纱落地，湘音看着她的脸颊，方才的玩闹立刻停止。见温姐往自己床铺走去，不说一话 ，湘音也咽下了一肚子的话语。她的温姐也遭了汝娘的巴掌。湘音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随后念头一转，出了房门去向其他姑娘借消肿膏药。

　　自从湘音被选进了乐坊，温婉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分配了房间后，见自己房间又大又空位置偏僻，就邀来她一起住。温姐与湘音一向聊的来，也喜欢这房间，刚开始温姐不敢擅自作主，两人想了办法征得汝娘点头答应后才搬过来的。

　　‘’湘音，你过来吧‘’
　　听温姐开了口，湘音瞬间来了劲走了过去，在她床铺找了一舒适位置坐下。想着开哪个话题比较合适
　　‘’温姐，我有一事想同你讨论，这是小厮在街道上抄来的告示，你看看‘’湘音将手中的纸递给她，看了一眼她脸上的伤，满是心疼。
　　‘’这是个好去处，凭你的才华不在城中其他姑娘之下，去了一定是拔得头筹。‘’
　　听了这话，湘音心里的石头落下，暗自高兴了一下。
　　‘’但是，汝娘未必看得上‘’温婉作为她的好友，还是将接下来的话说给她听，‘’私自出逃被抓回来的下场你是知道的，可不像我如今这一巴掌。我们妙音坊定下的规矩你还是不要去破为好，你也能安安乐乐的待下去‘’
　　‘’我也想过太平日子只是这样待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温姐又挨了打，我们现在连镇也出不去‘’湘音心里盘算着着急，又不敢说与温姐听，怕她又说她急躁心性。
　　湘音看向窗外憋着一肚子心事，温婉知道她想出去天高水远的闯一闯，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性格一清二楚。早就能探出对方心里所想。于是又接上一话，‘’湘儿，我有一主意，你转过来听我说‘’
　　‘’什么‘’湘音垂头丧气的样子，答话的语气也不抱希望。
　　‘’元宵节快到了，咱们一起做些好谱子，到时候给汝娘挣一大笔钱，你再说些好听的话哄的她高兴了，再提及此事，说不定她一高兴就放你出去玩几天‘’
　　‘’这主意好，那我们做些什么谱子‘’湘音脸上愁容瞬间消散，年轻的姑娘总是这么活力，心情一下子就转变了，站起来往圆桌上走去，拿出她心爱的木琵琶。又从梳妆台抽屉中抽出一堆纸张。仔细一瞧，谱子长长短短，有些只起了个头，垫了个基调，有些差个结尾，有些因没灵感放置了好久都积了灰。

　　作曲应是十年磨一剑，不能着急，匆忙写出来的没有真正的好作品。湘音懂得这个道理，温姐从前来来回回提醒了她不下十遍，把她这顽劣心性仔仔细细打磨了几遍。让她学得在人前知礼数谈吐不俗，背后不知下了多少苦功夫。但现在情况不同，也该变通变通，湘音在这些不完整的乐谱面前一层一层思考着。闺房姑娘在家中养二十年出阁，性格温柔，琴棋书画精通，男子见之喜欢。这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而小门小户的养不出这样大家闺秀的女儿，若硬要这么照着培养，缺东少西，学也学不像，到头来大雅没学成，反倒丢了天真纯朴本性。作曲也应向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因地制宜，因材施教，讲究的是合适，刚刚好。这么短时间内做出优秀的曲子，是非常困难的，不如写一些欢快的曲子，让人听了眼前一亮，这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

　　‘’温姐，我看不如先写一曲，取名桃之令。名字简单好念，但需在作曲上下点功夫。然后找个音色清亮的妙音娘子唱出来。争取开头节奏抓耳，让人眼前一亮‘’
　　温婉知道湘音在作曲上不会马虎对待，应该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觉得可以试试‘’

　　这曲子作了一晚上。

　　元宵佳节到，天刚亮，宾客们入序进入。
　　楼下厨房内小厮们吵作一团，湘音听一姑娘说，‘’汝娘今日请来了个大厨，本想好好办一次元宵佳节会。哪知这大厨是川渝来的，做的都是辣菜，客人门吃不惯，都在大堂内抱怨。‘’
　　那位昨晚和湘音约好一起唱的姑娘被临时派去作了其他事。眼下正是忙成一团。撤菜送菜花费了好大的功夫，小厮们跑上跑下累出一身汗。

　　汝娘在房里拨着算盘，‘’一笔烂账，好好一节日真是倒霉透了‘’
　　湘音揣着自己新作的曲谱，杵在汝娘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见此情状，与预想的大相径庭，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再不送上去，就赶不上趟了，管家这时候已经把出场顺序全安排好了‘’湘音心里开始着急，又不敢开门进去。汝娘最近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谁敢惹她生气，都躲得远远的，哪个不知趣的敢在这时候赶着上去挨一顿。

　　还没等湘音推门进去，汝娘突然从房里走了出来。湘音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汝娘看见了她，但也没心情搭理。直直地往厨房走去。湘音也一路跟了上去。
　　厨房里锅碗瓢盆杂乱无序。
　　‘’这又是做的什么菜，外头来的大厨还不如自家养的小厮，什么狗屁大厨‘’汝娘顾不得自己说什么话，直接把脾气全发在这些可怜的下人身上。

　　湘音咬了咬牙，心里给自己鼓了一劲，走向前去‘’汝娘，这是我和温姐新作的曲。前几天外头有一告示，我得知想...‘’
　　‘’和管家说去，我可不看不懂这些谱子‘’
　　‘’汝娘，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弹给你听‘’
　　‘’没看见这都火烧眉毛乱成一团了，还听什么曲啊‘’
　　刚说上两句话汝娘径直地往大堂走去。
　　湘音又跟了上去，只见汝娘头也不回，一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

　　妙音娘子们按着管家的原定安排表演了曲目，汝娘不懂音律，管家不愿多此一事。这桃之令谱子终究还是没看成。

　　湘音将谱子揉成一团外窗外扔去，闹脾气的关上了窗。也不管窗外何景，有多热闹。

　　窗外正是那条淮河，来来往往的船只不断。有时候看见来了一艘官家大船，便高兴的叫上温姐一起趴在窗口看。这是她们姐妹俩平时最爱干的事之一。江上风微微凉凉 ，吹在人脸上格外舒服。
　　平日里一闲下来，两人就一起谈天说地，看着窗外风景弹琴作曲，温姐懂音律更写的一手好词。每次都能给湘音的谱子锦上添花。

　　看见桌上的告示抄文，湘音轻轻抚了一下，转念又不想看见它，手一推，无力地趴在了桌上。茶杯倒在桌上，茶水顺着木纹滴滴答答的趟在地上。纸张掉落，盖在地上这一摊水渍上。

　　湘音不知温姐是什么时候进的房。听得周遭有些响声，湘音瞧见温姐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地板，将乐谱一一捡起来放进抽屉。那张告示模糊得没了笔迹，被放进了废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