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何必又倾国》袁子弋

2、锦袖惊

　　花光月影，酒美梅酸，冰壶冷萧，暖榻锦被何以为泪倾？瑞脑香，琥珀深，风一更，雪一更，红颜憔悴，欢爱不在，可还有喏喏私语耳畔轻声？

　　上朝最累了，端端正正地坐着时刻打起所有精神来应对所有的大臣，说话要时刻小心仔细，要不偏不倚，不骄不躁，“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自己是一国之君，要恪守这些没完没了的条条框框，要做到“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身边没有一个和自己贴心的人，不要说大臣们，连后宫里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妃嫔都没有一个贴心的，一个个只想用条框把自己抬得崇高如天神一般，累死了。可笑当时只知道当皇上的好，却不晓得这样难言的空虚寂寞，当年到处疏通，又认了赵飞燕做亲娘才得到的皇位，坐了这么几年却愈觉得索然无趣了。
　　刘欣摇摇头，慢步下着台阶，只怕走快了身后又要惊呼“陛下请当心龙足！”的惊呼，唉，自己年纪轻轻却总是这样处处要稳要妥的举止起来，真龙天子也要成老态龙钟了，就算真是龙也要憋气得崴脚了，或是老得连崴一崴都可以省了。
　　微微一抬眼，阶下远远立着一个人，穿着玄色官服——原来是个小官在报时辰。晨光洒在他的背影上晕晕然地勾勒出一个纤瘦的人影，人影的边缘被太阳勾勒出一圈淡淡却灿烂的的光彩，像华丽画卷的精灵一样闪烁着诱惑的光。
　　刘欣不禁往那里移步走去，反正是下朝，斜着下殿也可以的。
　　“还不快拜见陛下！”还没到跟前，太监就叫起来，吓得小官远远地就转身跪拜在台阶上，连脸都不敢抬。
　　走近了，刘欣笑笑：天下的人都一样畏惧皇帝的威严，可其实自己哪里有那么可怕？随口道：“你是谁啊？”
　　“臣董贤。”好听的声音。
　　“哦，御史董恭的儿子吗？你，你以前似乎——”
　　“是，臣以前曾作过太子舍人。”微微抬眼一望，“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
　　只一瞥，只是一瞬间的抬眼，刘欣立刻呆立当场——天啊！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眼睛！这么美丽的面容！这么美丽的男人！那样孱弱而又纤尘不染的面庞，那样清澈而流光涟连的眼睛，那样玉脂般白碧无暇的肌肤，让人一望便有一种如沐春风的心旷神怡。世界上竟会有这样英姿飒俊，绮丽秀雅的美少年！
　　刘欣的头中“轰——”地炸开了一般，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六宫粉黛中的任何一个都不配与之相提并论，美得简直是天界的精灵，那样娇柔而纯洁，那样谦恭地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有一种想冲上去，拉起他，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尽管他是个男人！
　　刘欣慢慢地走进他，口中诺诺：“起——来——”
　　“是。”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稍稍用力抬起他的脸：天啊，这样近着看，眼前的人美得简直不能让人呼吸！实在是太美了！
　　“皇上——”董贤微微地错愕，眼中露出不安和惶恐的神色，他不明白皇上干吗要这样抬着自己的脸，这样的姿势像是帝王在欣赏着自己的后妃。
　　“皇上！”身后的太监自然看出这样奇怪的不妥，轻声提醒道。
　　刘欣像是没听到一样，眼光仔细地滑过手中的殷红柔润的嘴唇，笔直而挺耸的鼻子，最后定格在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上，微微一笑：“我们一起用早膳吧？”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皇上说什么？！
　　“走吧。”刘欣微微笑着，温柔地揽过董贤纤弱的肩膀。
　　“皇上？”董贤惊讶到了极点，微仰着脸看着身旁英俊的少年皇帝：他笑得是那么开心，眼光中全是温柔的呵护之情，搂着自己的那双手又温暖又有力，心里突然涌起异样的感觉，麻麻的，热热的，还有些甜丝丝的，这些绞在一起像一个迷离瑰丽的梦，俨然网住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