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音泣》逢源

11、五世新娘

　　出嫁第三天，璎珞搬出了逢音，歌呢，好久没唱了，琴呢，也好久没弹了，这可都是她吃饭的家伙，也是和吃饭同等重要的需求，每次璎珞弹琴，总能在琴间想通好多事情，她打算练练手，也许弹着弹着就有了找到幻帝的办法！
　　璎珞坐在玉华宫前的空地上，抬头看那绿草繁花，弹什么呢？正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晓星在花间扑蝶，豆蔻之颜，光华俱现，一转眼，似乎晓星变作了雨弋，而又一转眼，雨弋又变作了那个梦中的白裘仙女。璎珞情不自禁地调弦歌道：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
　　雨弋听到这琴曲，站在廊下，思绪也随之飘远••••••
　　“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雨弋你知道吗，你是咱天庭最可爱美丽的仙子了！”百花仙子和她在云间嬉闹。
　　“你不要胡说，我怎么比得上你的花容月貌？”雨弋拿着芙蓉给百花瘙痒，百花咯咯地笑。
　　“我说的是真的，云母蛟夫疼你都胜过雪幻，我们天上的姐妹也是，天后还想把你嫁给夜尘呢！”
　　“你不要瞎说了！小心我拿雨石掷你！”雨弋一跺脚，顺势把雨石举起。
　　“别了，别了，凡间洪水泛滥，该怪在我头上了！”
　　“呵呵呵呵！”二人你追我打，开怀不已。
　　“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
　　“天帝，你看雨弋的霓裳羽衣舞跳得怎样？”天后笑着说道。
　　“妙极，妙极！哈哈哈哈，得此贤妻，我儿之大幸啊！”
　　“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
　　“雨弋，你知道树木为什么只有冬季没有活力吗？”青木说道。
　　“冬天很冷啊，阳光又少，不过也许是雪幻不像我这般对你好。”雨弋还是那么调皮。
　　“不是，树儿在春天发芽长叶，是因为他的爱人醒了，他想迎着她的青罗衫，要她看到最美的景色，树儿夏天郁郁葱葱，是因为他的爱人喜欢在树下乘凉，是因为他想尽饮爱人洒下的甘露，树儿秋天开花结果，是因为他的爱人快要睡去了，他想让她尝到最可口的鲜果，冬天没有我的爱人，树枯了，叶子落了是我想爱人想得快要发疯了！”
　　“青木••••••”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雨弋，你恃美傲物，不守贤德，我现在就毁你仙灵！”
　　砰！手中茶杯摔碎，什么是“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璎珞的琴音戛然而止。
　　夜尘，雪幻，都是你们害我！雨弋转身回屋，猛地关上了门。
　　“小姐，雨弋姑娘怎么了？”晓星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璎珞身边。
　　“我也不知，这本是《红楼梦》中的宝玉游太虚幻境的赋，也忘了是何人普了曲子，觉得应景我便弹了，难道她一听就听出了红楼之事，为宝黛伤怀？不是吧！”璎珞不相信她那么聪明。
　　还是应该慰问一下的，璎珞起身去找雨弋，又吩咐晓星将琴收起。
　　等璎珞消失在角门中，左秋遂挂着一脸的落寞，才从花墙下探出了头：璎儿，你就如你唱的那般美好，我不比幻帝，配不上你！
　　璎珞来到青岚殿，正要敲门，突然从里面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吓得她杵在那里，也不知是进是退。
　　“璎珞，他皇家害我！害我啊！”雨弋在房中泣不成声。
　　门突然打开，雨弋雨打荷花的俏脸顿时出现在璎珞面前，璎珞后退一步，雨弋上前拽住她的手，哽咽道：“璎珞，他皇家害我们，害我们，走，我带你去找夜章，我不能让你和他重走我和青木的老路！”
　　雨弋拉着璎珞进了无名殿。
　　果然，弹一首曲子就可以解决问题的！璎珞更加佩服自己。
　　无名殿依旧没人，雨弋咬破手指，鲜血滴在地上，眼前顿时变了个模样，这里不像其它的屋子以夜明珠做灯，而是凡间的红烛，红烛摇曳中，璎珞就看到了那个恐怖的场景，五张没有血色的脸，五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都穿着她出阁时的百鸟朝凤大红嫁衣，躺在玉棺之中。玉棺前是灵位，灵位之前都有一个青绿铜鼎，鼎内的香尘飘散在空，遮住了两幅乌木联牌。
　　璎珞的脑袋轰的一声，从没有这么清楚地看尸体啊，而且看得仿佛是自己的尸体！身子控制不住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璎儿！”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安抚着璎珞的心脏，璎珞抬头，看到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俊逸非凡。
　　“璎珞，我的妻。”
　　“是你，对吗？”璎珞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庞。
　　“是我。”夜章握住璎珞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就是幻帝？”眼睛去看他那及腰的黑发，是梦中的黑发。
　　“我就是幻帝。”夜章点头。
　　“你叫做夜章？”再去看那黑瑁的披风，是梦中的披风。
　　“我叫做夜章。”
　　“啊！”璎珞大叫，把头埋在夜章的怀里：“有鬼，有鬼，我看到五个我躺在那里！”璎珞抱住夜章。
　　“别怕，有我在不要害怕，璎儿，不怕！”夜章轻拍着璎珞的肩膀。
　　“璎珞，那只是你的前生。”雨弋在旁边说道。
　　“我的前生？”璎珞抬头，不敢看四周，只是瞧着夜章的脸。
　　夜章点点头：“璎儿不怕，她们是你的前生。”
　　“那你为什么把她们供在这里？”璎珞疑惑。
　　夜章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他紧紧抱住璎珞。
　　“唉，还是我来说吧！雨弋叹声说道：“玉仙子，你本是夜章未婚之妻，却在天帝赐婚之前被阎罗公子所虏，失了贞洁，夜章为你同阎罗公子大战，触了天条，你等三人被罚坠入轮回。阎罗公子在你额头用他的鲜血点了紫梅，使你永生永世只属于他，再也记不起夜章，而夜章也将被灌下无情之水，从而忘了你。只是墙头有耳，这件事被月老发觉，月老觉得红丝既绕，天命便难为，遂将此事告诉夜章，夜章一气之下受修罗蛊惑，入了魔道，只想永生存活，将你带回身边。可是，命格所制，五世你都死在阎罗公子的逼婚之中，夜章五世带回的也只是你冰凉的尸体。可是，这个傻孩子，他还是给你穿上他亲手做的嫁衣，即使你死也要娶到你。”
　　“夜章，是真得吗？”璎珞无法相信。
　　“璎儿，我的妻！”夜章只是紧紧抱着她。
　　“你的第六世，依旧死在阎罗公子手中，只是月老不想让夜章继续忍受痛苦，才求了西王母，将你千年后的灵魄牵引至此，希望你在这一世能完结这场恩怨情仇。”
　　璎珞静静地听着雨弋的陈述，又响起那天白衣仙子的话，可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却都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平凡的现代人，为什么要卷入怎么复杂的纠纷？
　　雨弋看了看紧紧相拥的璎珞和夜章，不禁苦笑：“倘若夜尘用夜章的一半深情来待我，我和青木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雨弋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眼睛慢慢地闭上：“我终究没有璎珞你的福气！”
　　雨弋说完，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她落魄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悠长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