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毛彧森

4、高烧

　　他们到镇上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了，民警看时间太晚，就提议让他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人已经抓到了，宁原北本想连夜赶回刑警队，但是看着刑警队的其他三人，个个无精打采的，眼皮子沉得睁都睁不开，实在不好在赶夜路了，便同意了民警的安排。
　　民警把他们安排在值班室睡，把徐强带进了看守所里。
　　宁原北昨夜就睡了五个小时，今天下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晚上又在外面淋了五六个小时的雨，身体一直超负荷行动，再加上本来就有感冒的他此刻也终于熬不住了，跟小何他们一样累到沾床就睡。
　　整个棠集镇都陷入了沉睡中，安静极了，雾蒙蒙的夜空中露出了一轮弯弯的月牙，撒下了一点月光。
　　卫生院总共就那么几间屋子，输液室离大门外最近，四点的时候，林妤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身上穿着睡衣急忙就出来了，打开门，就看到四个高大的男人，一个正在疯狂的敲门，其中两个架着另一个昏昏欲睡的男人，她瞬间就清醒了几分，“怎么了，先到这边来，扶他到椅子上做好，我去叫医生。”
　　林妤把他们带到输液室坐好，自己跑去叫医生。
　　“三十八度七，烧的可不低啊，先挂点水吧。”袁医生看了眼温度计上的刻度，烧的这么厉害，打小针不一定降得下去，只能多挂水了。
　　宁原北头沉得厉害，眼皮睁都睁不开，浑身发热，接着就是手上传来一阵清凉，他想都没想的就握住了。
　　林妤觉得掌心的温度似乎要灼穿她，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放轻松，挂上水就退烧了。”
　　温润又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带着点魔力，宁原北慢慢松了手。
　　手上清凉的感觉消失了，接着手背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宁原北皱了皱眉头，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恍惚间看到一个女孩身上还穿着睡衣，微微低着头给他手背上贴好输液贴，长发被她别在耳后，有几缕秀发垂到了身前，挡住了她的容颜，让他看不真切。
　　卫生院没有大医院那么多的规矩，夜里很少会来人，就算有病人，基本上都是开些药，拿完就走了。挂水一般很少。所以她们值班的时候，夜里起来都会随意一些，不会穿白大褂。
　　退烧的药物兑在盐水里，随着输液管进到了宁原北的血液里，慢慢开始开始发挥药效，宁原北缓缓的睡了过去。
　　小何半夜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上了宁原北的床，碰到了滚烫的物体，差点没吓死，打开灯一看，自家队长全身发烫，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小何连忙叫起其他两人，直接送医院来了。
　　昨夜两点多才睡，现下不过才四点半，看队长已经挂上水了，一个个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忍不住去会周公了。
　　小何看着其他两人已经睡着了，不免有些担心他们都睡了，队长水挂完了怎么办，于是强撑着。
　　林妤从休息室换好白大褂，出来就看到小何正在两手撑起眼皮，强打精神，忍不住笑出来声。
　　“没事，你睡会吧，我在这看着。”
　　“那就谢谢小姐姐了。”小何也不推辞，身子往后一歪，呼呼大睡。
　　林妤：“。。。。。”
　　睡得真快。
　　卫生院昨天因为下雨的缘故，一晚上都没几个人，林妤早早就睡了，现在随说起得早却也不困，看了眼宁原北盐水瓶里的水，调好滴速，然后去了配药室。
　　天色还有些暗，整个卫生院，只有输液室还亮着灯。
　　不知过了多久，宁原北醒了过来，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夜里他们几个架着他来医院看病，环顾四周看了下，小何他们几个零零散散的睡在椅子上，睡相惨不忍睹。
　　胳膊有些麻了，忍不住动了下，扯到了针眼，有些麻。
　　现在才刚八月份，天气并不凉快，屋里还开着空调，但他挂水的那条胳膊下被放着一个印有卡通人物的暖水袋，温度还有些热，宁原北又抬起头看了眼上面的盐水瓶，还有大半瓶，应该是刚换没多久。
　　小何他们睡得跟死猪似的，暖水袋不可能是他们放的，只能是医院护士放的，估计是怕他挂水导致胳膊发凉吧。
　　墙上的时间表显示五点半。
　　宁原北有一米九三，即使坐在椅子上，个头也比别人高点，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配药室里的人在忙什么。
　　输液室与配药室仅隔一道门，门没有关上，窗户也开着，林妤背对着宁原北坐在桌子前，一手翻着书，一手不停的写着什么。长发被她盘了起来，宽松的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依旧能看出她瘦小的身材，腰际盈盈一握。
　　宁原北收回视线，闭眼假寐。
　　天色渐亮，人们陆续起来，包子铺的开门声，路上的车声渐多，以及卫生院络绎不绝的病人。
　　“今天是哪个医生值班？”
　　来卫生院看病的几乎都是奔着院长的中医来的。
　　“袁医生。”
　　袁医生就是卫生院的院长，他的中医绝好，在省内都是能叫的上名字的。所以他值班当天异常的忙碌。
　　袁医生的办公室这会正挤满了人。距离八点半上班还有两个小时，林妤得到中药房去帮忙抓药。
　　去之前特意去看了眼输液室唯一在挂水的病人，正好宁原北的水挂完了，林妤叫醒他。
　　宁原北睁开眼，此时他看清了女孩的容颜，怔愣了下，与妹妹手机里的照片如出一辙。
　　“我先帮你起针，你按一会，我去隔壁房帮忙抓药，你有问题随时叫我。”
　　依旧是温柔的语气，听得人如沐春风，宁原北低下头，不经意的扫过女孩白大褂前挂着的工作牌，只看了一眼。
　　宁原北按住自己的左手手背，把胳膊下的暖水袋会给她，“谢谢。”
　　男人的声音深沉又富有磁性。
　　林妤收拾好废弃的针管，走到饮水机旁，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温水递给他，“喝点水，润润嗓子。”
　　宁原北再次道谢，接过了水杯，指尖不经意的碰到了对方。
　　“你夜里高烧三十八度七，虽然现在降温了，这两天还是要以清淡为主，不宜劳累，多喝水。”林妤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嘱咐着。
　　女孩眼神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好。”宁原北笑了一声，应下。
　　林妤转身离去，中药房门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林妤不在耽搁，开始忙碌起来。
　　“该起了。”宁原北踢了踢小何的腿，把三人叫起来，“我们先去吃饭，等会直接回市局。”
　　“队长，你什么时候醒的，还烧不烧。”小何打了个哈欠，看到队长已经挂完水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夜里实在太困，没熬住，护士小姐姐说了她看着你的水瓶，所以我们才睡过去了。”
　　“没事，先去吃饭吧。”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包子铺，他们四个人坐在饭桌前，个个身材高大，尤其是坐在最外侧的那个又帅又高，频频引来周围路人的窥探。
　　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多的是，可两条腿的青蛙着实让人稀罕的紧啊。
　　“队长，我看那些大妈们的眼神，好像要活剥了你似的。”小何一说完，其他两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
　　宁原北不予理会，转头又吩咐了老板打包一些包子，一些粥带走。
　　“这么多已经够吃了，队长你还饿啊？”小何问。
　　宁原北没回他，低头把面前的粥喝完。
　　饭后，宁原北拉住小何，把手里打包好的包子交给他，“给医院送过去。”
　　小何睁大了眼睛，显的不可思议，有些不理解。
　　“夜里几点来的？”
　　“四点啊，。。。。。哦，我明白了。”
　　凌晨四点来看病的也就他们一行人了，如果不是他们，兴许人家还能在睡会呢？吃人家吃早饭，也可以理解。
　　于是小何乖乖执行命令去了，走到半路才回过神来，只是队长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
　　去了输液室一个人都没有，旁边中药房倒是人多，小何个子高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正忙着抓药的林妤，他人高腿长的很快就挤了过去，“护士小姐姐，你吃饭了吗？”
　　“额。。。。还没有，你有什么事吗？”林妤这会正忙的不可开交，一边抓药一边回头问他。
　　“我们夜里来的早，打扰你们休息了，这是请你们吃的早饭。”小何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包子。
　　林妤还没开口，站在小何身后的一位大爷忍不住了，冲小何喊道：“你这人杵在这干嘛的，不抓药就出去，没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吗？”
　　中药房里人太多，大多都是外地来的，赶着时间，见到有人站在前面又不抓药，自然一个个都不愿意。
　　林妤见状也不好推辞了，对小何说：“你先送到对面药房吧，谢谢你的早饭。”
　　“好，你忙完记得吃。”小何拿着包子又挤了出去。
　　宁原北他们早就开了车等在医院们口，小何出了医院上了车，“这医院看着小，来看病的人那可真不少。护士小姐姐可忙惨了。”
　　“要不你去帮帮忙？”刑警队另一人调侃道。
　　“要不是咱专业不对口，我肯定会帮。”
　　“你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几个人小打小闹着。
　　宁原北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小卫生院，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