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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秦军驻地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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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楚几乎一夜未眠。
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到天亮，凌晨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惦记着文明点的事。
天色初晓，姜楚楚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出了营帐，默不作声地对着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们发呆。
这些士兵背井离乡来到赵国打仗，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女子，更别说是赵姬这样的美女，每次路过姜楚楚身边，他们都会朝姜楚楚投去视线。
姜楚楚并没有在意，只是百无聊赖地在自己帐子前来回踱步，放空着脑袋思索着，偶尔听到有士兵八卦她是公子夫人的声音太大了，才会抬起头来，甩给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那些士兵一个激灵，知道不好意思，便纷纷低头绕过她走了，但其中有个嗓门格外大的，说话还是叫姜楚楚听见了：
“公子夫人生得真漂亮，听说是赵国女？”
“是赵国公主吗？”
“什么？公子夫人是赵国公主？”
姜楚楚总算是亲耳见识了一把“以讹传讹”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忽然就成了赵国公主。
但这件事她又不好亲自去同这些秦兵澄清，只好在心里摇摇头，当没听见。
……
过了一会儿，异人便也醒了，见到姜楚楚在外头踱步，他便停在了她身边，关怀道：
“夫人怎么起得这般早？”
“没什么，只是歇息够了。”姜楚楚心情不大好，便敷衍反问，“倒是公子，怎么不多歇息会儿？”
异人笑着答道：“我也歇息够了。”
到这里，两人就没有别的什么好说了，姜楚楚不再主动开口，等着异人自己提出离开——她还在琢磨着文明点的事儿呢，没空应付异人。
谁知道异人忽然又开了口，问道：“夫人，我还有一事不解，夫人怎么会有这般好骑术？昨日怎么又会穿着胡服？”
听到这话，姜楚楚不由得沉默了片刻，随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对异人露出怜悯的表情。
不提这一茬她还没想起来，异人一提起昨日的骑马之行与胡服的事情，反倒让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时代的贵族穿的最多的就是深衣，简单点理解可以说是连衣裙，他们还会配套穿上上襦与下裙，下裙是套在深衣外面的，里头会穿“裤”，但这个“裤”和后世的裤子可以说是没有多大关系。
在姜楚楚看来，它只配被叫做裤管。
春秋战国的“裤”，是确实只有两条裤管、还只能套住小腿的一种服饰，又被称之为胫衣。
穿上这么一套战国贵族打扮，外表看上去，能遮的肌肤似乎全遮住了，但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穿堂风是多么的凉爽。
姜楚楚不能忍受这样清爽的衣服，所以穿越后的第一天开始，就硬是每天都在自己的衣裳底下藏了一件胡服穿。
直白点来说就是，胡服是比较正常的裤子，姜楚楚每天都打扮得和周围的贵族无异，但私底下偷偷穿了裤子。
裤子多好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穿裤子！
也多亏了她每天都喜欢穿了裤子再出门，昨天骑马的时候才没有受罪。
只不过异人和吕不韦估计就不像她这么聪明，姜楚楚的目光同情地在异人身上一扫而过——空裆骑马，恐怖如斯。
特别是这时代的马还没有马鞍。这两位真是勇士，啧啧啧啧。
最后，姜楚楚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艰难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尽量用寻常的语气回答异人道：
“我原先就学过骑马，马术也就还只是过得去而已，公子过誉了。至于胡服……公子忘了？当年本就是赵国先推行的胡服骑射，我猜到昨日可能会骑马，这才准备了胡服。”
说完这话，她就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嘴，放平了自己的视线，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往不该看的地方看，又或者是嘴里泄露出笑声，丢了异人的脸。
异人听了，脸色变得有些精彩，姜楚楚猜他可能有点不高兴——可能在心里抱怨她竟然不给他带一套胡服，唉，但她是真没想到要给异人带啊，毕竟她穿裤子穿习惯了，就真的不太能想起来自己周围的人都不穿裤子。
“……嗯，”半晌，异人才应了一声姜楚楚的话，声音听起来似乎真的有几分不高兴，但他又不能怪姜楚楚，只能把这口气默默往喉咙里咽下去，“夫人机智，令人佩服。”
为了安慰面前这位可怜的勇士，姜楚楚憋着笑，佯作正经地提议道：
“公子，我发现这胡服确实要比深衣方便许多，公子不如多备几件，如同我昨日那般，穿在深衣底下。”
异人脸色又黑了些，似乎不太想和姜楚楚再接着讨论这一个问题，胡乱地应了一声，便生硬地扯开话题道：
“我有些事，要去寻王将军，夫人便在这里和政儿一起待着吧。过两天，我们就能一起回咸阳了。”
“哎。”提起王龁，姜楚楚脑中忽然灵感一现——
她转了转眼睛，和异人道：
“公子，我忽然有个能让秦军战力大增的好主意，您觉得王将军会愿意听一听这个主意吗？”
异人经过邯郸逃亡之事后，对“赵姬”便略有改观，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便立马起了兴致，将自己方才的不悦丢到了一边，鼓励似的笑着问道：
“哦？夫人又有了什么好主意？不如先让我听一听？”
“赵姬”若是真能想到什么增强秦军战力的好方法，最后功劳都会归在他异人的头上，能为异人顺利登位为王起不少助力，异人自然关心得很。
然而，面对异人的提问，姜楚楚却先只是一笑，问道：
“公子，我的这个主意，若是让王将军大为赞赏，您觉得，您该赏我点什么呢？”
穿越后没多久，她就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她作为“赵姬”，只不过是公子异人的附庸，哪日公子异人对她翻了脸，只要勉强能算和她同一阵营的吕不韦、嬴政不帮她、或者帮不上她，她就能顷刻从云端跌落尘埃。
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要为自己多进行谋划，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全寄托到公子异人的身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若要立足于世，只能靠自己。
似乎是没想到“赵姬”竟然会问到这个问题，异人感到一霎那的惊讶，但很快，他又自己为“赵姬”找了个理由——女人嘛，就是这样的，最是喜欢邀宠求赏了。
于是他不以为意，笑着答道：
“那夫人想要什么呢？”
他心里盘算着，女人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夫君的宠爱、美丽的衣裳、旁人的艳羡……
小小的一个“赵姬”，向他讨的赏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他完全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公子什么都愿意给吗？”姜楚楚向他询问道。
“如果夫人的妙计当真对我秦军大有益处，”异人还没有将她当回事，含笑温声答道，“只要我能为夫人做到的，自然都愿意给。”
“好，”姜楚楚等的就是他的这句承诺，她也露出了笑意，“我向公子讨要的赏赐也不过分——公子一旦回到了咸阳，就是华阳夫人的嫡子，太子的储君，那政儿，也就该是公子的储君了？”
异人微微睁大了眼：“夫人的意思是……”
她竟然在和他讨嬴政的储君之位？
这个问题，异人自己都还没想过，“赵姬”竟然就抢先提了出来？
他感到了一丝惊讶，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不满——虽然他对嬴政也很是喜爱，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又是跟自己在邯郸受过苦的，可是将来的日子还长着，“赵姬”怎么就这么早开始讨他的位置？
昭襄王尚且还在位呢！这时候谈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些？
再者，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提起这件事的，怎么就那么像是在要挟他呢？
异人的眉头微微地拧了起来，姜楚楚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满，心里一个咯噔。
她迅速低下头来，以示弱的姿态，缓缓地又开了口。
“我自知出身卑微，公子能娶我为妻，已经是对我天大的宠爱，”姜楚楚斟酌着道，“在赵国，暂且还没有人会说我的不是；可回到了咸阳，咸阳多的是秦国贵女，还有其他各国送到秦国联姻的贵女，到了那时，公子再宠爱我，也还会有许多人挑我的错处，不愿见我霸占公子的妻位——毕竟我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如果大家都看不起我，都要我离开公子，我又该怎么办呢？”
她说着说着，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硬是把眼眶憋红了，接着才抬起头来，做出哀伤姿态，假装哽咽，断断续续地道：
“公子万万不能抛下我，我唯有公子能依靠了……”
姜楚楚真是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装哭求赏的一天，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都是生活所迫。
她一边装难过，一边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异人的反应，异人的眉头果然慢慢松了下来——他对“赵姬”大概还是有些真心宠爱的，见“赵姬”如此难过，便不再计较，叹了口气，还伸出手来，拍了拍姜楚楚肩膀。
姜楚楚所言，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异人心头起了几分怜惜，于是便安慰道：“夫人放心，我自然是不会抛下夫人的。夫人不必想这么多了。”
这样的空口白话，无凭无据，姜楚楚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山盟海誓都有破碎的一天，何况是这虚无缥缈的承诺？
她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向异人讨起凭证来：
“我知道公子待我好，可有些事实在说不准……公子既然也有待我好的心，不如今日就把这事定下来，我们去找吕先生做个凭证，再叫吕先生做政儿的老师，以后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至少也有人护着他……”
异人连忙打断她的话：“夫人，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你怎么会出意外呢？”
姜楚楚便闭了嘴，只睁大了眼看异人，眼里的请求，不用说也能叫人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异人只好点了头，勉强顺了姜楚楚的心意：
“……既然夫人执意如此才能心安，那我们去寻吕先生吧。”
异人到底对“赵姬”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不然以“赵姬”的出身，他在历史上也不会一站稳了脚跟，就急匆匆地把她和嬴政母子两个从邯郸接回咸阳，还让“赵姬”一直做他的夫人。
可惜他没想到，他对“赵姬”好，“赵姬”却对他少了点情意，在他死后闹出了和嫪毐的丑事。给他戴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
总之，为了这份情意，异人终归还是同意了姜楚楚的要求，陪着她，带上嬴政，去找吕不韦了。
……
*
到了吕不韦面前，异人果然都一一依了姜楚楚的要求，先是让嬴政和吕不韦行了师生礼，又写了一张字据，大意是以后嬴政将是他的继位者。
一觉刚醒的吕不韦没想到异人今天会整这一出，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等异人开始写字据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偷偷看向姜楚楚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而姜楚楚则在异人看不见的对方，对吕不韦勾唇一笑，脸上隐隐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候的师生关系，可和后世的不一样，吕不韦和嬴政正儿八经地行了这么一番礼节，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想不对嬴政好，都不成了。
而姜楚楚和嬴政又暂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嬴政地位稳固，她成为王后甚至王太后都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吕不韦以后对她再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姜楚楚原本是想让吕不韦认嬴政做义子的，可无奈原身与吕不韦有一段众所周知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为了避嫌，也怕异人不满，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上这么一招。
等一切都处理好以后，异人才带着点无奈地笑问姜楚楚道：
“夫人这下安心了吧？”
“安心，”姜楚楚连忙道，“公子果然对赵姬不薄。”
异人点了点头，也算是感到满意——横竖立谁为继位者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他也不那么对这件事感到为难。
只是异人到底还是精明，没忘记先前姜楚楚说的话，他笑吟吟地问道：
“那么夫人，你方才所说的能够向王将军建议的，提升秦军战力的好方法，是……？”
……这个狗男人！还真是目的明确！
姜楚楚在心里冷笑，这字据才刚立完，他就能想起这一茬来？好，确实是他的风格。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也不露声色，也扯起笑容来，和异人道：
“公子这么着急想知道？”
异人当然着急啦！这可是关系到他前途的一件事！
但是他心里着急，却还假装一派云淡风轻，只微微笑着，温声答道：
“夫人请说吧，就不要卖关子了。”
姜楚楚轻轻笑着，“哼”了一声，就在几人面前来回踱了两步，接着回过头，隐隐又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地开口道：
“公子可还记得，今早一出来，您在与我谈论什么？”
异人一怔，回忆着道：“……胡服？”
说到这里，他的脸不禁又有点黑，大腿隐隐作痛。
“是，”姜楚楚摇摇头，“但也不完全是。”
异人拧起眉头，问道：“夫人究竟何意？”
一个好的产品，是需要好的营销的。
姜楚楚为了让异人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给他提的建议有多么可贵，不吝花费口舌之力。
她酝酿片刻，又问异人道：“此次秦赵交战，赵国虽然输了长平之战，可依然不容小觑，七国之中，赵国向来居强国之列——公子可知道赵国是如何强盛起来的？”
异人若有所思，但仍然感到十分不解，疑惑着问道：“赵国兵力强盛，自然就是强国……夫人想要说什么？”
“公子，你这话可是只答了一半，”姜楚楚不由笑了起来，“赵国之所以强盛，的确与赵国军队脱不了干系，可若要问到他们军队为何这般强盛，答案就应该在于武灵王当初所推行的‘胡服骑射’。胡服方便作战，赵国军队自然也就比其他国家的军队要厉害。”
“可现在七国的士兵，不也都跟着穿上了胡服吗？”异人反驳道，“那赵国军队还能比其他国家的军队厉害吗？”
“公子说的是，”姜楚楚赞同道，“所以赵国眼下实力不济，输给了秦国。但它的骑兵曾经在武灵王时所向披靡，且让赵国至今仍位于强国之列，这一点，公子是要承认的吧？”
异人沉吟着，点了点头。
姜楚楚于是微笑着，又问道：
“现在，若是哪个国家，忽然又率先想出了一种新的适合打仗的法子，它的军队，岂不是又要同当年的赵国军队一般，勇猛无双？公子以为如何？”
异人终于明白了姜楚楚要说什么，眼前一亮，十分惊喜：
“我懂了，夫人难不成也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听完姜楚楚先分析了武灵王“胡服骑射”为赵国带来的巨大好处之后，异人对于这类举措已经大为改观，在心中感到十分的赞叹。
姜楚楚现在又暗示她想到的就是类似的方法，这怎么能不让异人惊喜？
果然，姜楚楚没有让异人失望，她微微颔首，有些骄傲地道：
“是的，公子，我想到的这个主意，一定也会让秦军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一直在一旁静静站着，没有说话的吕不韦，此时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为了行商，辗转各国游历多年，虽然说出来有些难听——但他确实比久居邯郸 、还缺乏教育资源的异人要多了一些见识，自然也就更明白一个新的、不亚于武灵王“胡服骑射”的主意，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想出来的。
他叹息一声，忍不住道：
“公子，夫人，武灵王可是一代霸主啊。像他那样‘胡服骑射’的好主意，哪有那么好想呢？不是我要贬低夫人，夫人可曾真正了解过战场吗？赵括惨败于长平之战的阴影，现在还笼罩在赵国头上呢。夫人若是没有提出一个真正的好主意，到时候叫王龁将军听了……”
他没有再说，又叹了口气。话外之意，就是姜楚楚估计就是第二个赵括，只会纸上谈兵，绝对想不出一个真正的好主意，等到了王龁面前，姜楚楚班门弄斧的主意只会惹得王龁不高兴。
异人听了这话，原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显然，他又被吕不韦说服了，又开始动摇了。
而姜楚楚则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这个吕不韦，连当初在邯郸那么落魄的异人都不嫌弃，怎么偏偏就是屡次三番看不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加油，爱了
我又更新了，我真棒
*
哦顺便一提，其实这个时候异人已经改名“子楚”了，但是因为我之前想着异人这个名字大家比较熟悉，就还是用了这个。
结果写着写着我自己差点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开始以为异人是在回到秦国之后才改名的，囧。为了不误导大家，特地说一下。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按那个年代的称呼习惯，嬴政真的应该叫赵政的（。）但是就是为了大家看着熟悉，我一直写的嬴政。
大家心里有个数就好，反正在文章里我就是这么称呼这两个人了嗷，别问，问就是文学创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