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决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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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子，人都走了，出来吧。”李云杰走进隔间，坐在桌边长凳上缓缓开口。
床上的人犹豫了一下，将帕子放进怀中收好，在掀起被子起身走向桌子。
“你看你，又把伤口给崩了，多大的人还不知道老实一点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好的了啊？”李云杰根本不知道他拿匕首挑伤口的事情，不然说什么都要把匕首给缴了。一开始只想着回到陶家，他没多大的把握去揣测老爷会怎么做，索性就装作不知道的把匕首给他留着，以防万一。
“哥、”李鹤东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他这哥哥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给他又当爹又当娘的，话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完全不像在别人面前那般沉静内敛。“皮外伤而已。”
“皮外伤你也大半个月没好，你非得我愧疚死才好受吧？”李云杰对这个混不吝的臭小子恨不得上手去揪耳朵，从小就皮不服管教，这都三十多岁了还是这般不知道照顾自己。
“人谢爷都不担心我的伤，说明不严重。”
“我是你亲哥，你是他谁啊，他要关心你？”李云杰完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谢爷顶多就是本职是个大夫，你要不严重到要命的程度，他当然不关心了。
其实也不怪杰哥，毕竟不清楚东子和谢爷之间那点弯弯绕绕，只当是挚友罢了。李鹤东摇摇头，无奈的看着他：“我说您不会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吧？”
“不是。”
“要带我出去？”李鹤东一手撑着脑袋，一腿曲起踩在长凳上，没个正型。
“对，今晚午时。”
“我要听完整计划。”李鹤东睁开闭着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哥哥，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眼里却是执著的认真。
李云杰抿了下唇在犹豫该不该说，如果把自己摘干净了说一定会有漏洞，骗不过东子的眼；但是不摘直说，怕是东子根本就不会答应。
李鹤东怀疑的眯了眯眼，有问题。
“照实说，不要骗我。”
“我带你出地牢，少爷在上面接应，小庄会开车停在侧门那里等着。强行冲卡出城，然后跟着谢爷的人一块儿回天津，远离这片地。”
“那你呢？”
“什么我啊？我带你出地牢去侧门啊。”李云杰被盯得有点心虚。
“然后呢？你去哪？”李鹤东压着嗓子，听起来有点生气。
李云杰认命的叹了口气，云淡风轻的说到：“我替你盖着消息，争取在你们出城前不被人发现有人劫狱。”
“舍己为人？怎么不一起走？”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般，为了送自己出去，他要留下送死！
“一起走的话，十有八九谁都走不了。你们把小庄带走，我也就放心了。”李云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面对弟弟，这小子从小就不守规矩，但眼睛毒得很，揣摩人心那是一看一个准，以至于他都不太敢对他撒谎。明明自己是哥哥啊？
“你留下，也不一定走的了。”李鹤东放下腿，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倾身靠近他，直勾勾的与人对视：“少爷疯就算了，你也陪他们一起疯？”
“你要是不在这，我们用得着拿命赌吗？”
“所以让我一个人担着啊。”
“你怎么担？”
“如果我死了呢？死在亲哥哥的枪下？”李鹤东收回身子，阴恻恻的提议。
李云杰顿时感觉心脏像被人开了一枪，前后透风，恐惧感几乎将他淹没。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不是玩笑，东子当真想牺牲掉自己让事情到此为止。气息一时不稳，慌乱的开口。“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明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李鹤东低吼出声，像一头困兽，挣扎而绝望。
“你好好想想，”李云杰手指一下一下重重的戳着桌面，“我们谁愿意看着你死在这里？”
“啊！”李云杰乘胜追击，“我们谁不是担着风险，就为了把你救出去。”
李鹤东皱着眉，手覆上胸口，隔着衣衫感受着手帕传给他的力量，声音软和不少：“不值得。”
“牵连这么多人为我一个人赌，不值得。”
“怎么会呢。”李云杰低声回着。
李鹤东望着对面水牢昏暗的波澜散了聚焦，双眼放空：“少爷还有郭少爷在等他，还有雄心壮志未来得及施展，不能被囚禁在本家做大半辈子的傀儡；谢爷也有妻儿盼他平安归来，乐悦乐然才多大？一旦他出事，乐然理应继承家主之位，但是她孤儿寡母的怎么坐得稳那个位置。还有小庄，他还未及弱冠，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呢，自小就跟着你在沙场军营长大，若是出不了城，他就要交代在这了。”
转回头来，看着亲哥脸上岁月刻下的痕迹，叹了口气。“还有你，”
“我都大半截入土了。”
“可让我踩着您的血逃出生天，我做不到。”
李云杰伸手抓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拍了拍：“我也做不到看着你在我眼前踏上黄泉。”
“可是哥、理智点吧，我愿意被送回来就是为了少爷为了您，如果真的按计划离开浙江，一切都白费了。我拿我的命最后为你上层保险，陶爷就不会再怀疑你了。”李鹤东站起身走到木栏边，抱臂靠着柱子，背光面对李云杰，神情俱隐藏在阴影之中，不能得见。
“若是可以，少爷需要的时候您帮一把，也算是替我照顾好他了。他想要独立，那必定就有兵戎相见父子相残的一天，关键时刻拉他一把，把我想做的给做了。”
李云杰心乱如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呼吸，压抑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地牢深处。理智上来说东子说的的确是最优解，但是就着私心而言他根本无法认同。是，东子一人能换他们所有人的安稳，事情就此画上句号，再无扩散的可能；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拿命来换，他作为兄长又如何有脸苟活下去？他不想让灾难蔓延在所有在乎他的人身上，殊不知他的身陷囫囵才是这些人最不愿看到的场面。
李鹤东帮放下手走到兄长身边，顾不得身上的伤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哥、做个决断吧。”
他听着东子声音里的坚定，绝望的仰起头闭上眼，一滴泪瞬间就划过眼角没入耳后：“是哥对不起你。”
颤抖喑哑的声线令李鹤东也酸了眼眶，他本无意伤害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独自担当的准备。眼下，他只有感恩，却无动摇求死之决心。
李鹤东依旧跪着，手臂的伤让他抱拳的手不住的颤抖，依旧执拗的挺直了脊背，一声不吭。
李云杰睁开眼，隔着眸中的水雾深深地望进他的眼中，沉默了几个呼吸，终于还是忍着悲痛，咬紧了后槽牙，满脸凝重：“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捏紧了藏在桌下的双拳，缓慢的点了头：从此以后，天人两隔，来世再见。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