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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南有佳卿慕之随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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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
出于对于整件事的愧疚之情,白虹三人配合着七星将整个天外天的禁制重新翻修了一遍,陆随在御辰殿前摆上了几串从民间艺人那里淘来的糖葫芦,插在了刚刚修造好的花圃里面,浑圆的山楂点缀在零零散散的白花中,衬出几分思念。
陆随摸了摸刚刚盛开的花瓣,看得有些出神。
“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沈玉随他一块儿蹲在地上,伸出折扇点了点花蕊,笑道,“还是你单纯想用糖葫芦把他引回来。”
陆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他对我说过,很久之前,他说,他想把糖葫芦种在地里,等着来年长出更多,我笑他贪吃,都那么大人了还像个三岁顽童一样,结果他说:‘为什么长大就不能像个小孩一样了?我想让别人也开心不行吗?’挺傻的,他就觉得他喜欢的东西,别人也会喜欢,只要别人喜欢,就会留到他身边陪他,他就可以不用思念以前的生活了。”
“你这是在完成他的遗愿?”沈玉没忍住,笑出了声,打趣道,“那这个遗愿可就有点超凡脱俗了。”
“毕竟正常人谁会这样想。”陆随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想断了他的念想,没有必要把所有人都留在自己身边,多了会顾不过来,只要留下三两个就好了啊。而且,说不定我让他日思夜想的愿望落空,他就一气之下从下面蹦出来打我了。”
沈玉看着陆随脸上难掩的温柔,心里有些发酸,道:“殿下这样其实挺好的,有的事心里明白就好,不必戳穿,殿下就是这样啊,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白了,不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吗?”
“也包括你。”陆随白他一眼,“你在天外天可是他最害怕的存在。”
“我怎么了?”沈玉笑道,“除了几天前之外,我在殿下面前可是毕恭毕敬了,连长寂给他准备礼物都是我提的意见,难道殿下害怕一个人太温柔?”
“他害怕一个人太事多。”陆随没好气道,“需要我给你列举一下吗?324年前,你把那小子囤积三个月的糖葫芦一把丢出去了,说是时间太长,对身体不好,结果呢,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把廉贞收来的供果自己亲手加工成的,期待了好几个月,被你说丢就丢了。”
“我说的是实话。”沈玉道,“殿下要学会照顾自己。”
陆随白眼翻上天,一脸嫌弃道:“可以,再说另一件,241年前,他在御辰殿门前栽下了一棵山楂树,240年前,他收获了一筐葡萄?!你告诉我,这算哪门子事儿?”
“山楂不好吃。”沈玉实诚地回答道,“葡萄多好,不仅颜色好看,还比山楂甜。”
“我怀疑你真的喜欢白虹吗?”陆随怀疑地看着他。
“嗯?你说什么?”沈玉刚刚和花圃里的一个洞洞拼搏完,成功把花圃重新填平,心里美美的,完全没有在意陆随的话。
“没事。”陆随道,“反正你刚刚填平的这个洞是廉贞想栽葡萄籽的。”
沈玉:“……我恨你。”
陆随:“不客气。”
御辰殿内,
陆随和沈玉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默。
“所以。”陆随抬起指尖敲了敲玉案,道,“说说吧。”
“说什么?”沈玉笑道,“说说我为什么那么狼心狗肺地对殿下出手?”
陆随看了他一眼,坦然地点了点头,道:“对。”
沈玉嘴角颤了颤,正了正身,严肃道:“我们原本是想着借你们之手将长孙容现彻底消灭,但一开始我们其实并没有想那么仔细,等到你和殿下下凡的时候,我们才定好了所有的计划,设好了殿下口中的‘局’。”
“只为了长孙容现?”陆随笑道,“有些牵强吧。”
“也为了报仇。”沈玉大方地承认了下来,“你也知道,长孙容现在成为天道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通过战斗,而是主动退位让贤,原因的话,我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说,殿下也还是别问了。等到你们将长孙容现替代了下来,我们说不高兴也是假的,但很快,通过我家那位手中的光年,我们看到你们其实并没有将长孙容现彻底清理干净,若是再放任下去,恐怕以那个疯子的性格只会更糟,所以才制作了这么一个‘局’,没有经过你们同意,我道歉。”
“道歉也没用了。”陆随摆了摆手,道,“继续吧,说说,为什么明明是你们的意思,却要我们付出代价。”
“这并不是单纯为了我们。”沈玉尽量把自己放的柔和,身段降到最低,道,“如果长孙容现主动破封而出,他势必会将你和殿下清理掉。等到那时候,你是神魂,防御力不敌,殿下被长孙容现牵制,我和白虹不懂攻击阵法,七星没有殿下的命令,也没有办法彻底释放出千符通杀阵,与其被逼入绝境,不如先一步出手。”
“沉絮那边,倒不是我们去找的,是她自己找到了我们,她说,自己的仇已经报了,但因为杀孽太重,根本无法单凭自己一个人解脱,所以她希望殿下能帮助她彻底从这世间消失,虽然后来我们也料到长孙容现会利用忘川和奈何重新把她唤回来,但那之前,她的杀孽已经洗脱完了。”
“第二位拓跋烛,也算是我的徒弟。”沈玉道。
陆随挑了挑眉,道:“你到底扮演了多少人?”
“不多。”沈玉道,“也就姬无川,柳扶风,当时跟你们说乐思国国都里有百鬼夜行的那个老板,还有……”
“闭嘴。”陆随手动制止了他,心肌梗塞道,“你就继续说拓跋烛怎么了。”
“嗷。”沈玉一脸不尽兴地道,“小烛,也就是拓跋烛,是梵儿的心上人,但两人的关系并不乐观,小烛杀心收不住,而且也学不会表达,所以……也就只好借你们的手调节调节了。”
“调节调节就要了他的命。”陆随没好气道,“你这个师尊还真是便宜。”
“谢谢。”沈玉把陆随噎了回去,道,“那时候殿下应该注意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姬无川就是我,哎,那时候真的吓到我了。洛尘那边,就不用我解释了,唯一一个出乎我们意料的就是他自毁神魂的时候,我恐怕要向殿下请罪了。”
“提头见他吧。”陆随道。
沈玉耸了耸肩,接着道:“将臣,我实在预料不了他,这人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解读的,就算依靠光年的预言,我们也要很小心地控制事态的发展。姜若洵那儿……他太聪明了,所有的行动都分毫不差。”
“一个太傻,一个太聪明是吗?”陆随笑了笑,站起身,“最后一个问题。”
“殿下尽管说。”沈玉道。
陆随思索了片刻,小声道:“他们,还能回来吗?”
……
……
徐州
陆随来到陆家的旧址上,被土掩埋的已经不剩一点痕迹了,有人在光秃秃的山丘上栽下了种子,稀奇的小蓝花每年都开着,借着风势将自己的果实吹向四方八面,以至于现在一眼望过去,已然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所有的一切开始的地方,陆随蹲下身,掬起一捧泥土,还带着几株小蓝花,凑到鼻前嗅了嗅。
很久很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多年之后,屠杀的幕后真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而被屠杀的一方,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浪去了,还带着自己的小相好。
泥土里已经没有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淡淡的花香弥漫着。
陆随轻轻“啧”了一声,把手中的土放回原处,轻轻拍了拍。
花有名,唤为念缘。
到底是什么缘分呢,或许是因为那小子的没心没肺连“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陆随一个人傻乐了半天,又重新恢复平静。
念缘的主人不在了,名为念缘的花海还盛开着,像是在替它们的主人守着这一片记忆最深处的伤疤,就算忘不掉,也能学会慢慢放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