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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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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记忆的沉疴,不去做些什么,你会发现这一页你永远也翻不过去,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等着那种那种感觉被时间冲刷干净,总有些人,会迫不及待地去毁灭掉那种感觉。
——《????》
这个山区的房屋在大山脚下零零散散围绕出了一条链子,此处离城镇集市太远,村民们一两个星期才会跑到镇子上买东西,因此只有一条路,直来直往,偶尔能看见几个扛着锄头铁楸的农民,在路边慢慢地走。
一辆车子扬着尘驶过,一个农民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抹脸,看见这车子不由得多瞥几眼,这大汉挠挠头,好奇地转过去看着走远的车:“哟,今儿个怎么是小车子叻...”
再往前就是这座山的山脚,一路的黄绿混杂之旅终于到达目的地,苏念城往左打了方向盘,拐进一条小路,再缓缓地踩下了刹车,在周围垂下的树枝叶片几乎碰到车身时停下,他左右看了看,熄火,准备下车。
张易渊大大咧咧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一手懒洋洋地撑着半边脑袋,看着颇为疲惫,眼中却带了点疑惑之色,半晌后摇了摇头:“这条路我没有任何印象。”
“先走近点再说,下车吧,这段路太显眼我们不能开车,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了。”苏念城从车上下来,张望四周,这条小路隐蔽至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他们动作迅速地探查一下不会有大问题。
张易渊一下车,才明白苏念城说的不会被发现是什么意思。这条小路两边枝条都垂了下来,将开进来的车遮掩了个便,而且外面主路的沙子很松散,在今天这个有风的天气下,车辙是不会明显太久的,除非有人知道这儿有东西,一个劲地往这里面瞧。
“你派人来探过路了?”张易渊问。
苏念城摇摇头,“没有,只是让人帮忙找个能藏身的地方,我对对方并不熟悉,不过是一个给钱,一个拿钱办事罢了。”
山坡上树木稀疏,走上去的确没什么藏身的地方,全程必须矮着身前行,这两天气候干燥,泥地结成一块,踩上去也不易留下脚印,苏念城在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十分周全,才敢带着张易渊过来冒险一探。
张易渊跟着苏念城用了差不多十分钟,翻过这个稍微平缓的小山坡,在坡度开始往下时从上往下看,底下正是一片凹进去的杂草半人高的荒地,期间散落着不少零零碎碎的建筑砖块,依稀能辨认的出一个建筑物占地的大体轮廓。
这看起来何止是一场大火造成的惨状,简直像被人用锤子从顶层一直敲下来,大部分墙面碎了倒在地上,几乎可以完整地拼起来,但是烧焦的痕迹非常明显,砖头都黑了个透彻。
“...”张易渊看着这个整体格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让张易渊一下子认出来的,是他当年在昏迷前回头看时那个疯人院的残破大门,现在那个门两侧的石柱依旧残缺地立在那里,边上有一棵成年男子腰粗的大树。
“这里有印象了吗?”苏念城看了看周围,又回来观察张易渊的神色。
张易渊扬眉,高深莫测地收敛了所有表情,脚下已经迈开步子往那个大门走去:“当年我是从疯人院一楼逃出去,被爆炸的气流掀得滚到了坡下,撞上了这棵树,别的我也认不出来,实验体只能住在地下室里,偶尔才会被带到一楼的隐蔽手术室里做实验。”
两人从坡上下来,就变成苏念城跟着张易渊一路走,后者一步一步从大门出开始回忆,走进废墟中。
“我从这门出来,这条似乎是走廊,当时人很多,医生和护士病人都被地下室窜上来的浓烟激得逃命...有个小姑娘给我指了路...”
张易渊伸手拨开一片片拦路的草,脚步忽然停住,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突出的长砖:“这是上楼的楼梯,这儿...是地下室的入口。”
苏念城视线扫过,那所谓的地下室入口空无一物,除了一层干沙泥土,甚至连草都没能长出一根来。
张易渊目光跳了跳,脚跟一抬,用他那不知价格几何的皮鞋尖掀起脚下一片松散黄泥沙,那底下还没显出个什么东西,他动作一就停,蹲下身来就着那个掀起一片的地方用手掏了掏。
苏念城看清了,那地下竟是一块铁门,不算厚,底下却有一指头宽的缝隙。
“这地下室果然还在,当初我是在地下室放的火,烧了几个手术室,很多原件也应该不在了。”张易渊正要继续挖,苏念城却一手按住。
“这地下室的铁门没有多少锈迹,埋在土里不动的铁不生锈太怪了。”苏念城说,“万一...这个地下室还在用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带上人马来,以防万一?”张易渊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如果下面真的还在用,那武装力量大概相当于你这个处长在情报处里的那一支分队,但这事儿雇人来吧...感觉也不好干。”
苏念城和张易渊还在考虑对策,他们就听到了前面主路上有车驶过的声音,惊动他们的是,那车居然停下了。
“嘘,先撤。”苏念城指了一个方向让张易渊走,自己猫着腰的同时,把掀起来的沙子用脚连带他们不明显的脚印也一并擦了个干净。
张易渊和苏念城躲的地方并不远,身子藏在一块塌了一半的墙壁后面,观察着主干道上停下的货车。
货车司机将车停下后就从车上跳下,货车里头迅速跳出几个穿黑衣服的,正骂骂咧咧地拍着车身,让在车里头的人下来。
最后跳下来的五个人中有男有女,有穿着马甲长袍的普通百姓,也有西装革履的上流社会人士,只不过这五人皆被黑布蒙着眼睛,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踉跄着前行。
直到一行人走至那个地下室入口的位置,领头的人拨开些许泥沙,蹲在在铁门盖上像对暗号似的敲了敲,那铁门居然从里面被人推开来。
不远处躲着的两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差点就打草惊蛇了。
“快点!进去!你!站着干什么?!”一人的呵斥声隐约传来,数十个人接连着从那里建好的楼梯一步步往下走着,苏念城和张易渊在隐蔽处看了几眼,直到那铁门被重新关上,几个黑大褂跑出来将泥沙重新铺好,开着小货车扬长而去。
张易渊扒着破败的墙看了看:“这个龙潭虎穴必然不是你我双枪双马能闯的,苏处长有什么好建议?”
“今天只是踩点,但在北京城,我倒真的有一队人供我差遣,不过此事要等我到总统府上任才行。”
“总统府?你到底是要去那里做什么大官?”
“总统府情报机关的主要责任人。”
张易渊一顿,一手插进兜里:“啧啧,可是现在的总统府大头都由张卢两大户握着呢,那你这个位置岂不是尴尬非常?”
“都以为我是自己人,暂时没什么大碍。”苏念城应了一声,侧头看向他们来的方向,神色凝重,“走吧,这个地方我们早晚要来一探究竟的。”
苏念城是要在后天北上赶去任职的,同时也是为了避嫌,他没有和张易渊一起走,后者则服从了胡少求的安排,又过了几天才收拾行李坐火车去北京。
临行前,张锦玲还把他给好好叮嘱了一番,该说的说完,不该说的也搭了两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拍了拍她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弟弟的手:“注意好你的手,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有什么事,想办法回临海。”
张易渊本来要随意点头算是听过,却不想他姐最后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来,便抬眸一笑,一手按住张锦玲以示安慰:“好好好,姐,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你也要保重。”
张锦玲目送张易渊提着行李箱上车,知道后者伸手开门时,他才发现那家伙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手表。
火车席卷着浓烟从临海出发,在行驶了将近两天后终于抵达了火车站,张易渊提着两个大箱子出现在火车路口时,实在是不由得衷心感叹了一下:年前他才匆匆回来一趟,而今居然要长住了。
他轻车熟路地在街口拦下一辆黄包车,从兜里摸出一张写着地址的纸片念给脚夫听一下,那脚夫京片子一吆喝,立刻找到了地址的方向,拉起车就开始三步作两步地跑起来。
张易渊一路看着行人,从人群聚集的大街到人影稀疏的郊外,虽是三三两两,景色却不比别的地方差。
“先生,我看您也是位留洋学生吧?在那院里工作的人都是从国外回来的,您是今天去报道?”脚夫也是个机灵的,也许是见多识广,两三眼竟能瞧出点东西来。
“大哥真是好眼力,我今天的确是新来报道的。这附近也没什么路子,研究院的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张易渊想这都聊开了一半,必然要捞点消息回来才不亏。
“那些先生小姐们大多都有人接送,再不就自己开车,有些倒也会坐黄包车,不过也都和人约好了时间。”脚夫道,拿起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把头上的汗,停了下来,“先生,黄福路368号到了。这车子不能进去,还请先生步行。”
张易渊提好行李下车,先付了钱和脚夫道了声谢,才去观察这个研究院周围的环境。
这个研究院大致是一栋颇大的小别墅,盖了三层,没什么彰显他们呢富人象征的意思,外头除了几个雕像就是花是草,乍一看真是个朴素简单的桃源。
他才靠近大门,就看见有三个人已经站在门外多次往外张望,直到看见他来,焦急的神色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张先生,欢迎你加入研究院。”站在最前面的是留着一截小胡子的男人鞠了一躬,伸出手来以示友好。
张易渊和他们一一握手,用他在长辈面前那副颇为听话乖巧的态度应付着:“有劳几位的迎接了,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前辈多多包涵。”
四个人在门口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终于是走进了研究院内部。
这里头就是一栋办公楼,只不过里面的隔间更为复杂,大多的门都是厚重的金属门,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东西频频走动,张易渊不经意地皱眉,吸了吸鼻子。
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个研究院整得跟医院似的。
“张先生,以后你的办公地方就在这儿。”经过相互介绍,这个开头跟他们打招呼的姓黄,叫黄利才,这人看着老实,在对待周围人和事上却很是滑头。
张易渊一眼扫过已经被打扫清理过的桌面,这里显然还有一个人跟他在这个办公室里平分天下,不过他还是现跟黄利才他们道了谢。
几人算是见过,黄利才又把别人遣散,神神秘秘地把张易渊拉到一边:“哎,张先生,你也知道我们总统府的处境,算起来,张大帅在这研究院也算半个新人,到底卢大帅站得久,平日行事里你可要注意站位。”
这也算是变相提醒他研究院里现在刮得两阵大风,张大帅的人入驻不久,在很多门路上的确不如这里的地头蛇,他们作为张大帅先一步送进来的眼睛,要多多留心周围的环境。
张易渊明白得很,当下正色说:“我必然不会负大帅的期望,上了这条船,方向当然还是一清二楚的。”
黄利才略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走出去,脚步又在门前一转:“对了,过两天应该有个新上任的官儿来我们院里交接,熟悉工作,像是卢大帅的人,要更注意些。”
“多谢黄教授提醒。”
“说不上提醒,有空约着吃顿饭,大家熟悉熟悉,当作为你庆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黄教授慢走。”送走了黄利才,张易渊反手就把们关上,笑容稍稍变了味儿。
这几人多热切也改变不了他们是来监视他们的事实,还有这个和他一个办公室的,也不知是什么道道。
张易渊花了一个小时,把属于自己办公的那一块地方拾绰得七七八八,出去找洗手间的时候意外在门口撞见了一个人,他点头打了个招呼,一手插进兜里慢条斯理地走开,目光却隐晦地打量着周围。
...竟然有四五道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羊入虎口,寸步难行。
他脑中顿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论是张大帅的人还是卢大帅的人,都在暗中盯着他,接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两位大帅的眼皮底下。
这种步步紧逼仿佛要让人窒息的观察监视,直到张海旗突然过来拜访才告一段落。
“张先生,院外有一位先生自称是您的亲属,说要见您。”来通知他的小秘书敲开了他的门轻声说。
张易渊愣了愣,随后莞尔一笑:“...亲属?哦,谢谢王秘书,我立刻就过去。”
王秘书不过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姑娘,等道了声谢谢后腼腆一笑,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当中去了,张易渊看着王秘书的背影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嘴角一勾,不知想到了什么损人利己的好主意,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
张海旗不是研究院的人,没有文书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张易渊刚出门口,就看见他那堂弟站在那儿像个陀螺一样往返渡步。
“张大胖!”
张海旗一听抬头,看见张易渊面带笑容,步伐从容潇洒地朝自己走来,顿时横眉瞪眼,一巴掌拍在了对方尚未好全的左胳膊上:“你还乐呵!”
“嘶!你他娘谋财害命啊!”张易渊被这一拍痛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眶红了一圈。
“你手怎么了?风流快活闯出祸来了?”
“堂哥我去玩耍被人放了暗枪,差点儿都没命听你叫一声堂哥了,你小子有没有良心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说这个了。”张易渊翻了个白眼,“所以,你个没心没肺的过来找我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小渊子,我说你怎么就搁这研究院里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
“嘘!”张易渊打断他的高声发言,左右看了看才回过头来,“军令难为,你到底知道什么?老实交待!”
“太详细的我真的不知道,只是听卢大帅那边的人说过他们有个什么计划,提了一嘴你的名字,张大帅这边的人也隐隐有顺藤摸瓜,一石二鸟的意思。”张海旗皱眉,“不过还好,在北京城还有人能帮你一把,研究院的水很深,你要多加小心。”
张易渊却抓了点别的重点:“你说还有谁能帮我一把?”
“...啊?”张海旗目光一转,理直气壮,“当然是我啊!我好歹也在这儿占了一席之地。”
张易渊一挑眉,微笑着看着这个明显有所隐瞒的人,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堂弟在他面前总是警惕心差了些。
兴许是被张易渊瞧得过不去,张海旗强行转移了话题:“对了,你那相好苏先生呢?”
“相好?”张易渊念了一声,看向右手的表,一勾嘴角,也懒得反驳了,“他的处境,估计没比我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