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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7章 ...

  •   本来买了隔天一大早回临海火车票的苏念城和张易渊,却破天荒地在酒店里各自睡了个回笼觉。

      事情在今早凌晨五点发生了变化,收拾好东西准备开溜的两人却突然收到消息,北京城火车站一下子多了很多巡警,带着五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游街似的堵在车站门口,逐一查看来往人的长相和背影。

      同时,黄国富的死讯被一股强大的势力给压了下来,事情过去了几天,没有任何风声外传,这只能证明他们的行动或许撞在了什么风口浪尖上,惊动了大人物。

      虽然此时呆在北京城颇为危险,但是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行程拖后一天,不去火车站冒险,毕竟唯一一个看清了他们长相的已经是个死人。

      一觉睡到下午的张易渊最后也没能闲下来,他的堂弟张海旗就亲自找上门来,死活要他回一趟本家,参加什么一点不知道多少度的家宴。

      张家人多是必然的,祖祖辈辈的根基都在,几十过百个人凑一起就是在打嘴炮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跟那些人一点也不熟,却非得听着长辈的话和他们挨个儿问好。

      “不去不去,你就回去和姑姑说,小爷我才不要当只供人观赏议论的猴子。”张易渊连声拒绝,“况且张家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回来,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就不厚着脸皮去凑热闹了。”

      本来张海旗这家伙这一趟就没安什么好心,那家宴他也不想去,去了也只是看本家那些少爷小姐攀来比去。可本着是好兄弟就要一起下油锅的心,他才决定过来当说客。

      不过这次张易渊姑姑的算盘打错了,因为张易渊的态度异常坚决,张海旗这颗墙头草果断倒戈。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反正无趣得很。”张海旗挑眉,“等一下我回个电话给姑姑,哎,我说我们去芳采饭店怎么样?听说,那儿可有临海的一阵风吹来了。”

      张易渊咬牙切齿指责:“混小子,自己不听话还要带上我!还打算白日宣淫!胆儿肥了!”

      尽管这种事他在临海的确没少干,可当下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好了立场,自然义正言辞地教训那个拖他下水的家伙。

      “放屁!我就不信你在临海那个彰显你本性的花花世界待这么久有多安分!”张海旗大大咧咧地一手搭上他堂哥的肩膀,乐颠颠地催促着对方出门,“走啦走啦!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啊!”

      张易渊被这么一块黏糕拽着出门,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兄弟,多半要被姑姑怒斥一顿,便听到对面房间的房门一响。

      “苏...先生?”张易渊及时地把称呼改了过来,看了看似乎准备去哪里的苏念城问了一句。

      苏念城似乎早就准备好撞上这两个人,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放在张海旗的脸上:“你也要出去吗?这位是...”

      张海旗知道自己要装作不认识苏念城,不过在对方有些强烈的注视下,才恍然大悟一样哂笑着,收回了搭在张易渊肩上的手,心里郁闷地道:即使是自己兄弟怕是也不能太亲密了,谁知道苏先生会怎么想?

      “这是我堂弟,张海旗。”张易渊为双方做着介绍,“这位是我在上海认识的朋友,苏念城先生。”

      “你好。”两个男人装模做样地初次见面礼貌握手,张易渊嘴巴动了动,感觉到一丝违和,却又点不出关键来。

      不等张易渊说话,张海旗就十分主动地道:“我和堂哥准备去芳采饭店,苏先生若没事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张易渊嘴角一抽,看向话锋意味不明的堂弟:苏念城怎么看也不是会和他们风花雪月的同道中人啊。

      张海棋却是拼命向苏念城暗示,就差没有眨眼睛了,他觉得苏念城会喜欢张易渊,多半是没见过后者在风月场所的浪样,今天他就要让他兄弟迷途知返。

      于是苏念城就在张易渊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表情中,从容大方地应了一声好。

      张易渊伸手一把拉住苏念城,侧过头去低声说:“苏先生,次饭店非彼饭店,你可别以为这儿名叫饭店,就真的只是吃饭...”

      “难不成你还能在那里住下?”苏念城突然靠近了张易渊几分,一手轻轻地拍了拍后者的腰,笑容温和,声音低沉动听:“...毕竟我可是你的新欢。”

      张易渊整张脸僵住:“...!”

      张大少爷的脸第一次变得前所未有地快,最后维持在一个不尴不尬的点上,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点讨好的笑容:“苏先生,你也知道我俩出来,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

      “嗯,我也没说不乐意。”苏念城笑得如沐春风,“不过张先生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得多几分‘新欢’的意思?”

      张易渊咽了一口唾沫,差点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做派很传统的人居然没有生气,还是说想找个机会整自己?

      嘶,他娘的,有本事就明着来,谁怕谁?

      于是色胆包天的张少爷毫不犹豫地一伸手,环过了苏念城的肩膀,掰得后者直挺的腰板弯了弯,嘴角一勾,侧头凑近了对方的耳朵,轻笑一声:“这可是苏先生说的,既然要做我的‘新欢’,就得有个‘新欢’的样子。”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莫名的跃跃欲试,跳脱得来又有些讨打。

      就单在魅力方面来说,张易渊可是念想了苏念城这种体格很久了,可惜他在花丛中瞎晃这么久也没见着几个,这次被他逮着了占便宜的好机会,即便吃不着肉,喝点汤水也是很不错的。

      苏念城在张易渊靠过来的一刻,心里陡然升起一点奇怪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后者自以为给这个老实人造成了一点麻烦,越发越蹭鼻子上脸,一边还想着什么法子捉弄人。

      旁边张海旗看两人的眼神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如盘古开天辟地,一刀劈开了新世界。

      于是出行的队伍还是变成了三个人,由想要棒打鸳鸯的张海旗和一对本就不是鸳鸯的苏念城和张易渊组成,维持着异样的氛围,往芳采饭店走去。

      以张海旗的尿性,他过来必然不会走路过去,但这下多了个苏念城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做司机,放那两个姘头在后座位。
      一路上他还不经意地听了几句,发现这俩人的行为举止都规规矩矩,称呼也保持在一种客气而有界限的‘先生’,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对方的?还是说这是一种他看不透的情趣?

      他表示这种喜欢藏匿得太深,一眼看上去两人更像是什么合作伙伴。

      张海旗不知自己一念道破事实,还以为是自己见识浅薄不太懂那一边的世界。

      车子缓缓开去,前面一个路口的车突然就慢了下来,张海旗往窗外看了几眼,不耐烦道:“前面设了路障查车,啧,最近北京城也不安生了,就算有两位大帅坐镇,该来的还是会来。”

      “卖报!卖报!夜闯警署疑犯逃出多日现在仍未抓到!卢大帅斥责警署失职!众多警员可能面临被替换的危险!先生,要来一份看看吗?”卖报童稚嫩的声音在耳边一晃而过,张易渊似乎无意地瞥了苏念城一眼,得到后者一个若无其事的回望。

      张易渊自然而然的错开目光,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苏念城这次的私人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黄国富,但他一边为卢大帅卖命,一边杀卢大帅手下的大将,立场让人难以琢磨。

      他想起苏念城杀人时那种习以为常的淡然,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杀个人和杀只鸡没什么区别,这种人看上去很可怕,可出于私心,他又很矛盾地希望,自己也有那种近乎麻木的强大。

      那样的话,他也不会牵连到他在乎的人,更不会有那么一段任人宰割的经历。

      “张先生?”清冷的声音将他拉醒,张易渊侧头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发现苏念城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他些许,对方独特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涌了过来,他不由得往后仰了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车了。”苏念城仿佛没有看到张易渊的回避,自顾自地下车,站得笔直,反倒是旁边早就下车的张海旗频频往里面瞧,还嚷嚷了句:“堂哥,你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饭店前面停着几辆车,不过被一伙装备充足的兵哥围着,今天大概来了位大人物,行为怕是要得体一些了。

      倒是苏念城多看了几眼那辆车,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路进去都有零散的,穿着制服的人把守,却没有人包下整个场子,进去舞厅还是要被搜身,张易渊自知身上一清二白,可苏念城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他还特地去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苏念城已经早早地过了检查关卡了。

      这家伙今天居然没有带枪么?真是不符合一个军人的作风。

      通过了简单的检查后,撩开作为间隔的厚重帘子,里面的灯光立刻暗了几个度,各色的灯和微暗的环境交织成一个寻欢作乐的场所,张易渊似乎明白张海旗所说的‘临海风’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儿的舞女们的确和临海舞厅里的一般奔放。

      更独特的风景是,站在舞厅中央的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一个男人,在昏暗的灯光遮掩下,净是一堆白花花的胳膊腿。

      隐约能看见中间那男人穿的是西装,看起来身份不低,最外围还隐藏着几个身穿马褂的保镖,每人腰间配了一把枪,所料不错的话,这就是今天来舞厅的大人物。

      苏念城跟在张易渊身后一言不发,直到他们三人路过那个大人物的身边,突然就有人叫住了他们。

      “苏先生?你回来怎么都通知我一声,我也好邀请你吃上一顿饭叙叙旧?”

      那位大人物从女人堆里三两步走出来,张易渊才看见这个男人的样貌。光看五官体态就抵得上一个俊字,贴身的西装勾勒出健壮的身形,估计也是个练家子,比较特别的是这男人眉宇间有一点玩世不恭。

      “卢少帅。”苏念城转过身去,似乎连惊讶都懒得假装,微微点头回答得不卑不亢,“不过是和朋友过来玩两天,不敢惊动卢少帅。”

      双方站在一起搭句话,张易渊这个旁观的就已经觉得那个回话的气势,隐隐有盖过问话之人的势头,果然苏念城那股傲然从容是天生的啊,那大概切开是黑的...也是天生的?
      “朋友?莫非就是这两位?”卢少帅将打量的目光放到了张家兄弟两人身上,脸上带着一点惊奇。

      “这位是我在上海认识的张易渊先生,那位是他的堂弟张海旗先生。”苏念城一板一眼地介绍道,语气一如既往,也听不出高兴与否。

      卢少帅显然对这个答案意犹未尽,不过他还是先和两位打了招呼,请他们到自己的桌上喝一杯。

      “不知张易渊先生在哪里高就?”果然,刚坐下没多久这卢少帅就开始打听了。

      “卢少帅说笑了,我刚从国外回来,现在还没找到什么称心的工作,闲了几个月,只是偶尔参加学术演讲交流罢了。”张易渊回答得很是谦虚,再加上他笑容温和,卢少帅一时还真猜不出这位年轻的留学生有什么本领。

      毕竟他认识的那个凡事上都很有规划和底线的苏念城,与之做朋友的也不会是什么庸人。

      “张易渊先生是国内目前最年轻的生物研究领域专家之一。”苏念城在一旁冷冷开口道。

      卢少帅早已知道苏念城的冷淡,所以并不在意,倒是对张易渊眼前一亮:原来是稀缺人才。

      关于他父亲暗中和傅大帅鉴定的那份涉及多方的‘计划’他也有所耳闻,在他看来,苏念城现在的工作和‘计划’密切相关,和张易渊这种人扯上关系也是必然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卢少帅想要拉拢人心的念头,他刚说出要给张易渊等人找几个舞女过来作陪,苏念城就突然发话:“卢少帅,张先生还小,我是受了他家姐所托要照顾他的,实在不好让他这点年纪就见识太广。”

      张家兄弟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微妙。

      当事人张易渊嘴角一抽,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绝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

      张海旗脸已经跟着霓虹灯变色了:他堂哥还小?早在十年前他堂哥就已经把临海那一条街的舞女玩遍了!

      卢少帅似乎恍然大悟,而苏念城只是单纯觉得卢少帅的人情不好随便接受,张易渊现在的身份最好就不要和卢家人有太多牵扯,义正言辞地婉拒是最好的做法了。

      “张易渊先生不要,那...苏先生呢?我认识这里头各种类型的姑娘,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卢大帅把目标换到了苏念城身上。

      苏念城:“我也不了,现在有了固定的对象,总不好朝三暮四。”

      卢少帅摇了摇头,笑着打趣道:“想不到苏先生这快就找了个伴儿啊,风流快活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和卢少帅闲聊了几句,三人就自己开了张桌子,张易渊趁机歪头过去不太爽地和苏念城低声道:“苏念城,你记得欠我一个姑娘,回临海,要还的。”

      苏念城莞尔一笑:“把小桐借你一晚怎么样?”

      张易渊立刻想起和那姑娘第一次见面被对方那一招‘断子绝孙腿’震撼到的那一刻,他一脸一白,和苏念城讨价还价:“除了她以外。”

      苏念城:“我周围的人能让张先生看得上眼的没几个,除了小桐,大概就只剩下苏某人一个了。”

      “你?”张易渊用挑剔的眼光看了看,笑容别有深意,“苏先生自荐枕席的话倒也可以。”

      张海旗冷眼旁观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叹了口气,目光开始游移:哎,我今天命中注定的姑娘在哪里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出去找伴的空当,张易渊和苏念城的话题就变了个样。

      “按昨夜那个实验者的话来看,你手上有东西这个消息泄露的源头,是在你那个同学把东西给你之前吧?”苏念城指尖抚过红酒杯杯底,沉声道。

      “...应该吧。”张易渊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接话,“也许那伙人从国内跟到了国外,他并不知情...”

      关于这件事,他其实想了一晚上。

      那一段时间内知道这个药剂存在的,也的确只有他和薛仕铭,后者是不可能泄密的了,所以这个泄密的源头就成了死结。

      而那些追过来的人被利益驱使,嘴巴一定比死人还严实。

      张易渊发现那个实验者接到的任务描述太过清楚,这足以证明,对方清楚地知道他有药剂就直接出手,而不是派人试探。

      正当他皱眉冥思苦想之际,一旁的苏念城突然笑了一声,不过是气流带出的声音,却让人感到不安。

      张易渊应声扭头看苏念城,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以往才有的戒备,前者对恶意总是很敏感。

      “我怎么觉得张先生明面上说要和我合作,但隐瞒了不少重要的信息呢?”苏念城的语气开始带了点咄咄逼人,他的声线在周围愉悦欢快的氛围中脱颖而出,仿佛让周围的暖光也失去了温度,“张先生可要识别清什么人能骗,什么人不能骗...”

      张易渊一歪头,单手撑在扶手上,身体前倾靠了过去,平静之下参杂着焦虑:“能说的我都说了,苏处长还想听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的思维和直觉都很敏锐,但他绝不能退缩,那是他的最后一张牌,要是现在摊开来就跟上了绞刑架没什么区别了。

      任何人都不能信,对任何话都保持怀疑,这是他活命的缝隙。

      “那不能说的,却有涉及了计划内容的呢?”苏念城慢悠悠地说,“我现在对这个泄露源头很感兴趣。”

      “我不知道。”张易渊回望对方,眼眸中升起一股固执,他一口咬定了这个答案就不会松口。

      苏念城拿起桌上的酒给自己满了一杯,晃了晃:“想必张先生自己也知道,你那位在国外认识的朋友——薛先生的嫌疑非常大吧,你嘴上说着要找人,行动上可是不疾不徐...”

      “不可能,他不会出卖我。”张易渊一字一句道,“我会怀疑所有人,但不会怀疑他。”

      苏念城看着酒杯里反着各色光芒的红酒,突然觉得有点喝不出味道来。

      人心是会变的。

      但张易渊拧着眉,口口声声为那个叫薛仕铭的人不留余力的开脱,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而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两年的同学。

      苏念城面无表情,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一丝很久没有过的...烦躁。

      “好吧,从现在开始,我所得到的关于‘计划’的情报,都会尽可能地与你共享。”苏念城做了一个决定。

      “...”张易渊满脸疑惑,却听见对方又问了一句,“张先生怕死吗?”

      “那苏处长怕死吗?”张易渊没有回答,把问题抛了回去,语气里带着嘲讽。

      “怕,或许人都会怕死。”苏念城回道,“但偶尔我却觉得,张先生是不怕死的,与之相比,似乎更怕别人死。”

      “因为自己死了是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却只陷进去挣脱不开。”张易渊压低了语气说,“怕别人死,不就是自私地想要减轻自己的痛苦吗?”

      那样就会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变,对每一条命还抱着敬畏怜悯之心,他还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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