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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起得早 ...

  •   数日后,大夫人斗篷上的牡丹终于完工了,乍看上去,斗篷暗紫的底色上,大朵的牡丹赫然绽放,红的鲜艳,粉的娇羞,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颇有雍容华贵之感,但若是内行人来细细端详,便会洞穿其作者的功力,绣功无疑一般,中规中矩,算是无功无过罢了。

      虽然比起枕边那只像小鸭子似的鸳鸯荷包,余鸿影现在刺绣的水平已经明显提高了许多,但任凭她怎么努力钻研,依旧没有找到三小姐的灵感。

      可是接下来要绣的孔雀,难度比牡丹大的多,余鸿影休息了两天,迟迟没敢下手。

      这一日,天蒙蒙亮,余鸿影就起来了,她借着油灯,面对图案上的孔雀看了许久。丝竹已经帮她配好的所需的丝线,光是从蓝色到绿色就有十几种不同的色彩。

      这孔雀的颜色是亮丽而渐变的,需要非常好的技法和足够成熟的经验才能将那些颜色表现得既明艳动人,又有自然的过度和衔接,余鸿影心里着实有些打鼓。

      余鸿影不停的思考着应该运用哪种手法,琢磨了一阵子,她便将不同的丝线拿到图样上去一一对比,排列出顺序。

      “小姐,你起得太早了,先歇一会儿吧。”丝竹拿着托盘笑盈盈的走进来,她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取了一只杯子,给余鸿影斟满水,才又说道:“天气凉了,我给小姐煮了一壶红枣茶,快来喝一点暖暖胃吧,我还从厨房里给你拿了一碗香菇青菜粥,还有桂花糕和杏脯。”

      丝竹说着,把那些吃的东西一样样摆到桌子上。

      “嗯!”余鸿影立即放下手中的丝线,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喝起了红枣茶,热腾腾的淡红色茶水,一下子帮她注入了新的能量与活力。

      “也不知道余珍那件斗篷绣得怎么样了?”余鸿影情不自禁咕哝起来。

      “小姐,要是你没有失忆,四小姐肯定必输无疑,”丝竹一面整理着房间里的杂物,一面说道:“现在嘛,也许你们能打个平手。”

      “平手?”余鸿影眼里忽然升起了希望,“也就是说,如果我再努努力,有可能赢她?”

      “嗯!小姐自然是有胜算的,”丝竹看了余鸿影一眼,肯定的说道:“当初分明是四小姐太任性,自不量力,现在小姐失忆了,也许能令她稍稍的扳回一点面子。”

      “余珍的确任性!”余鸿影吃了块点心,然后用勺子舀起粥来。

      香菇青菜粥的味道,令她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她微微一笑,“说到底,余珍还是个小孩子,她若能学到大哥的一丝成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哎,只怕四小姐永远也学不会大公子那样的成熟,”丝竹叹道,“毕竟像大公子这样有格局,有担当,又成熟稳重的人,在这世上恐怕不多。”

      没想到丝竹给余曦的评价竟然这么高,想到余曦的礼貌得体,热情亲切,余鸿影不由得赞叹道:“大哥真是个好人,细心周到,沉稳大方,言谈举止没有半点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做事胸有成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中,他总是能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人无可挑剔。”

      “小姐,您说得太对了。”丝竹脸上浮现出一丝甜美的笑容,眼神中亦流露出些许的崇拜,“大公子有能力,有担当,这些年余府上下都是他在打理,老爷很是看重他呢。”

      “难怪爹爹将大哥视为余府的顶梁柱,他老人家倒是正好落得轻松自在!”余鸿影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对了,一会儿该去给爹爹和大娘请安了,你来帮我梳头吧。”

      余鸿影说着稳步到梳妆台前的小凳上坐下来,将一头秀发散开,任其自然顺滑的垂落。

      丝竹从台子上拿起宝珠项链,小心的帮余鸿影戴上,随即拿起梳子开始帮她梳理头发。

      余鸿影伸手触摸到胸前项链上的那颗宝珠,她低下头去仔细观察它。

      “丝竹,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条项链,好特别?”

      这些天她也见到过其他女子的饰物,虽然材质和款式各有不同,但皆有宋人的雅致,唯独她这一条,有些另类。

      这颗吊坠,非金非银,亦不是玉石玛瑙,这是一种说不上什么质地的石头,好像某种说不上名字的矿石,浅蓝的颜色有些暗淡,但手感到是十分细腻柔润。上面雕刻的图案,像某种符号或特殊的文字,即便她是现代人,领略过世界各地许多国家的语言文字,也从未见过这一种。

      “小姐忘记了,这是二夫人留给您的,也是您最珍爱之物,您一直是从不离身的。”

      “哦?原来如此!”余鸿影觉得这项链很符合她的眼缘,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非常喜欢,它看上去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和低调,现在想来,这种特殊的感觉也许是来自某种亲情的联结。

      “丝竹,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我娘的事?”

      “嗯,其实关于二夫人,我也都是道听途说。她过世的那年,我还没进余府,听说那时小姐只有三岁。”

      “哦。”余鸿影轻应了一声,感叹这将军千金的命运并不美好,自己的母亲是在她六岁时离去的,而她呢,三岁便没了娘,更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我听说,二夫人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这一点呀,看三小姐的样子不难猜出来。”

      余鸿影对着面前铜镜里映照出的那个美丽的自己浅浅一笑,“嗯,我娘一定比我更美!”

      她忽然产生一种直觉,自己并非随意穿越而来,一样的名字,一样的相貌,并不是巧合,她感应到她的回忆,掌握了她的音乐技能,也绝非偶然。也许,余府的三小姐,便是几世轮回之前的那个自己。

      丝竹忽然俯身在余鸿影耳边悄声说道:“听说老爷深爱二夫人,大夫人很是嫉妒呢。”

      余鸿影低下头,手拂过项链上的吊坠,她仔细看着宝珠上那图腾般的纹理,这是宋人的饰物吗?为何却好像有着异域的色彩?

      “丝竹,你还知道我娘什么事?”余鸿影想要了解更多,“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我爹爹是怎样认识她的?她,又是怎样死去的?”

      丝竹想了想,说道:“二夫人名叫程素素,是川蜀之人,那年老爷被派去蜀中抗金,之后便带回了二夫人。听说,她是生病而死,但走得突然,之前并无征兆,也因此,老爷伤心得一度消沉。”

      “川蜀之人?生病而死?”余鸿影的大脑认真的处理着这些信息,“那就是说,我娘的娘家亲人都在川蜀咯?她生了什么病?”

      “小姐,这些事丝竹就不知情了。”

      余鸿影梳妆完毕,换好衣服,就在丝竹的陪同下去向父母请安了。

      余老爷和大夫人端坐在正堂的坐位上,大夫人环顾左右,未见余珍的踪影,眼神掠过一丝担忧。

      余曦、余鸿影和余华站在两位长辈面前,同时行礼道:“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祝父亲母亲身体安康。”

      余老爷的眼光朝着大儿子余曦,三姑娘余鸿影,还有五公子余华一一打量过去。

      “好,好,好!”他欣慰的微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紧接着,他忽然一皱眉,问道:“珍儿怎么没来?”

      “老爷,”大夫人神色慌张的说道:“珍儿,珍儿不是得了风寒吗,她身子还没好,所以,我就让她不要来请安了。”

      “风寒?珍儿又风寒了?”余老爷疑惑道:“这身子也太弱了。”

      “是,那孩子从来不懂得照顾自已。”大夫人委婉的说,表情也淡定下来。

      余老爷的眼光不经意间瞥向门口,刚刚舒展的眉头立即又拧了起来,站在对面的三兄妹将余老爷的表情看在眼里,同时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两个女子的身影正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赶来,到了近处才看清那正是余珍和春桃主仆二人。春桃止住脚步在门外守,余珍则是风风火火的提着裙子迈进门来。

      余珍走过来,同兄妹几个并排站立,就像以往一样。她没觉得自已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不明白,母亲为何一个劲的冲自已挤眉使眼色,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珍微微低头,欠身说道:“爹爹,娘亲,珍儿来给您二老请安了,祝父母大人……”

      “行了!”余老爷制止住余珍的话,他审视着余珍,余珍正慌忙的向母亲望去。

      余挺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大夫人,见她正在和余珍眼神交流,心中已然明了。

      “珍儿,”余挺道:“身体不适,就不必来请安了,应该好生在房里歇着才是。”

      “哦,多谢父亲关心,昨儿个珍儿是有些不舒服,今天起来觉得好一些了。”

      “可有请大夫来看诊,服了哪些药啊?”余挺问。

      “这……”余珍立即向母亲发去求救的眼神。

      “老爷,珍儿就是一点感冒风寒,没必要小提大作去请大夫,” 吴秀云立即开始为女儿解围,她看向余挺,微微一弯嘴角,表现得既有大夫人的端庄又不失慈母的善良,“您瞧,她这不是已经好多了嘛。”

      “是呀,父亲莫不是怪罪女儿来晚了吧,其实女儿现在头还有些晕呢。”余珍说着闭起了眼睛,一手扶着太阳穴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了两下。

      “四妹!”余鸿影伸出手去扶住了余珍的胳膊,“你还好吧?”

      “我没事,就是头有些晕。”余珍的声音微弱了几分,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眯起眼睛去打探余老爷的脸色。

      小宝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幅淡然处之的样子。

      “父亲,”余曦忽然开口说道:“孩儿知道您今日不用上朝,所以想占用您一点时间,将最近府里的一些要事向您禀告一下。”

      “嗯,好,既然你愿意说给我听听,那我就听听吧。”余老爷朝着其他人一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余鸿影,余珍,和小宝,姐弟三人一齐往外走,余鸿影搀扶着余珍走出门口,春桃立即十分有眼力的将余珍接了过去。

      “咦,你怎么还不走?”余挺看着大夫人依旧坐在旁边,不禁质问道:“你刚才没听见曦儿他有事要和我说吗?”

      “是!”大夫人立即起身,眼睛盯着余珍的背影,对余老爷说道,“瞧我们珍儿,多孝顺啊,老爷,这么懂事的姑娘,你可不能再责备她了。”

      “有你这个娘护着,我哪还敢责备她啊!”余挺的语气中虽然没有过多指责,却是十分严肃的,“但你这样,分明是护短,任她一味骄纵任性。”

      “老爷,怎么是我护短了?”大夫人翻了翻眼睛,辩驳道:“是珍儿她……她自已说的头晕啊!”

      “哼!”余老爷轻笑一声,说道:“刚才在这里大家都看到了,她来的时候可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大夫人被余老爷说的哑口无言,便转身离开了。

      正堂里只留下父子俩,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有着同样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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