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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等在里面的是林家巷,之前给涂嘉霓看脚的诊所医生。他会主动找上门来,是因为涂嘉霓一直不回他消息。

      眼看着巷子口走进来两个人,林家巷微微皱起了眉。

      他还记得和涂嘉霓相遇,或者说是重逢的那日,涂嘉霓也是这样,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接近夜里十一点,她有些艰难地走进门来,说是看脚。

      照理说诊所该关门了,他还是让涂嘉霓成为他这日接待的最后一位病人。

      天很冷,他看着她小心翼翼脱下脚上的鞋,然后是印着兔子和胡萝卜的袜子。他手托在她脚腕下,察看她脚底的伤。
      脚心一片脱皮严重,泛着红,表面均匀布着红点,是感染了。

      问她这样多久了,有没有和别人穿过同一双鞋,涂过药没,她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他顶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和微笑,终于说了一句,“你好像都没变。”

      以前也这样,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假消息,给他送了几天烧饼和鸡蛋汤,那时候她读的艺术班,除了上文化课,课外还上专业补习班,几天过后才找上门来,冷不丁问:“你吃了我的早餐,是不是就代表答应了?”

      他不知情,问:“什么早餐?”他压根不知道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班上人都看着,她一点不怵,一板一眼和他“对质”完,才知道自己被朋友耍了,送出去的早餐也早一步被拦截,甚至连他有女朋友也不知道。

      他是后来才知道,她是从美国来的,头发染的绿色,大胆地No Bra,不仅是同级的,全校也有不少学生知道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适应国内的环境,她对话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生怕自己听错或听漏,眉毛稍稍往上挑,看着有点呆。知道他有女友的那一刻,她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过几秒,又恢复了神态,重复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也是生硬的。

      后来在校园里偶然见过她几回,她都是一个人,戴着耳机听歌,看见他的时候很淡地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再后来,听说了她打架的“新闻”,流传的版本不一,有说她被周边同学孤立,有说她崇洋媚外,因为从小生活在国外有优越感,其他人看不惯才动了手,也传言说是因为一个男学生。
      任何一种说法都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

      他当八卦听了也就过了,压根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他还能一眼就认出她。

      涂嘉霓也没忘,应该是想忘也忘不了,不过时移世易,她心境已截然不同,只说:“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抱歉。”

      而林家巷也错了,他说她没变,其实是不了解罢了。他耸肩,算是安慰她:“不是你的问题,我和前女友分手,完全是因为性格不合。”

      前脚她送早餐,后脚他就和女朋友分了手,不知情的是大多数,两件事一串,她就成了众口铄金的插足者。

      过去这么久,她似乎是完全不在意了,反而调戏他:“那现女友呢?”

      他在她的注视下解释:“我单身。”

      当时他并不知道,就是这一句话,开始了两人的关系。

      或许连关系也称不上。林家巷明白涂嘉霓的意思,也知道,睡过一回,或许就没下一回。

      不够利落地是他。或许是因为没尝试过这样开放的关系,在诊所的休息间里,他尤其紧张,看她把高马尾散下来,再去解扣子,她抬头冲他微微一笑,他便再没忘过这一幕。
      然后兀自当了真。

      那日酣畅淋漓半晌,他帮她穿好衣服,在她的坚持下他送她离开,知道了她的住址。

      他只等来她第二次主动上门,她脚又严重了些,来跟他拿药。那一次他手脚冒汗,用了很大的勇气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她看着没什么精神,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再之后,就是这一回,换他主动找上门来。

      他心里设想过她有其他男友,但真正看到人,还是不太能接受。他也不知道他这样贸然找上门来,她男友会不会误会。不过依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个人也有可能和他一样,什么也算不上。

      整理情绪只在瞬间,等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林家巷面上已经变得平常。

      “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我……”他试图解释,理由却愈发显得蹩脚。

      涂嘉霓松了江澍的手,“你先进去吧。”

      林家巷便看到江澍走到铁门别,低头按下密码,推门进去了——
      他便明白,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他们还是不一样。

      “等很久了么?”

      涂嘉霓的声音将他唤回,他回头看向她,“没有,我来得迟一些。”
      比江澍迟一些。

      涂嘉霓和先前一样冲他笑,他便跟着笑了,“脚怎么样了?药还涂着么?”

      “嗯,记得的时候会涂。”

      他们其实并不了解彼此,却保有一份默契。林家巷知道她对脚伤不上心,不然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好。他没追问下去,静站了几秒,“你……还去诊所么?”

      斟酌着开了口,还是有些后悔。见她就要开口,他不忍听到答案,伸手打断,“太晚了,有什么话,下次去诊所找我吧,到时候给你换一管新药。”

      说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开了门,从里头翻出一盒药来,“这个还是之前用的那管,得坚持用,不然越拖越严重了。”

      他本打算仔细看看她的脚,现在看来也不合适。作了罢,见她似乎被自己的动作弄懵了,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些失控。

      再待下去已然没任何意义,逃跑般上车前,他看着她有些长的刘海,提及最后一个话题,“上次你说要去剪刘海,应该没去吧?我再给你发一次地址?”

      这一回,涂嘉霓说了好。

      车子往外倒,有风进来,将她风衣吹得翻飞起来。她按了按,见车子消失在巷口,转身进了门。

      猫房里少了徕卡,涂嘉霓在客厅里找到了它。

      江澍没再往地板上坐,跟上回看电影的时候一样坐在沙发上,徕卡则坐在他腿上。见涂嘉霓进来,蓝猫起身蹦到桌上,去拱那只硬纸袋子。

      涂嘉霓在茶桌旁蹲下,顺徕卡的背,更像是在和它说话,“这是什么?”

      徕卡听懂了般,又跳回江澍腿上,涂嘉霓跟着看过去,不纠结江澍拿来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起身抽了两张纸,到他身前后递给他。

      “吃过药了么?”脚贴着脚,离得太近,她彻底低下头才能和他视线对上。

      “吃过了。”江澍想把徕卡挪走,徕卡却不肯,四肢一张,完完全全趴在了他腿上。

      涂嘉霓看着笑了,弯腰在他脚边蹲下,去掰徕卡的脚,“你这是什么意思?赖上人家了?”

      她完全是无心,听到江澍耳朵里,却成了有意。

      江澍没将感受反应在脸上,转而和她一起去掰徕卡。徕卡委屈地叫两下,无奈投降,翻个身,再翻一个,跳着跑远了。

      掌心贴着他膝盖,涂嘉霓将视线从徕卡身上收回来,回头对上江澍的眼睛,他眼角有些肿,不明显,她还是注意到了。

      应该是感冒引起的,她没忍住伸手碰了一下,人也跟着贴他近了些,紧接着清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说不上是什么气味,只是引得她又近了些。

      有些像牵他手时候的感受,干燥的,温暖的,甚至和他的人一样是沉默的,沉默得让她心安。

      她没想这么快,可等反应过来,她已经靠过去,迫使他被动地揽住她的腰,她得以坐到他腿上,摸着他脖子,低头亲他。

      鉴于上次亲吻被拒绝,江澍在来之前就做好按兵不动的准备,也担心把感冒传染给她,可她主动,他便选择顺从。

      她脸很小,刘海扎在他脸颊上,有点痒,也有点疼。

      她并不是单纯地与他接吻,手也不安分,整个人倚在他身上,他被迫往后倒,反倒方便了她将舌头探进去。

      就是这一刻,江澍躲了一下。

      躲完就后悔了。再要亲回去,涂嘉霓已经不愿意。

      她看上去没有不高兴,只是看着他,忽然说:“我饿了。”

      对视两秒,她自己先笑了。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能用的只有几样。江澍用的是家里的方法,煮好的面条用凉水过滤,煎好蛋再作汤,小火煮,捞起来放进碗里,将切好的豆干铺上去,撒一小撮茼蒿跟葱,最后倒一点香油。

      起初涂嘉霓在厨房口看着他,一会儿又转身出去,等他将两碗面端进客厅,她坐在沙发上,拿一把剪刀,正对着镜子修剪刘海。

      明知道剪坏了,也抬头看向他,问:“歪了么?”

      江澍很少面对这样的情形,他话少,几乎不表达意见,除了必要的情况,很少有人会主动找他征求意见。涂嘉霓这样问他,他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走近两步,说:“歪了。”

      涂嘉霓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住笑,将剪刀往前递,“会剪么?”

      他走过来,接下剪刀后在她对面坐下,嘴里的“不会”迟迟没有发出来,只照着感觉给她剪。

      头发往脸上掉,涂嘉霓连眨着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是他嘴唇和下巴,他长袖的T恤领口是圆形的,肩膀处的线条很流畅。幸而,面条的味道覆盖了他身上的味道,她不至于再失控。

      她想得有些出神,只见他反复退后几次,检查剪出来的效果。

      一会儿,他放下剪刀,把镜子递给她。

      一连串的动作很自然,涂嘉霓忍不住弯了嘴角——
      他适应得还是很快,至少身体不似先前那么冷漠。

      毫无预兆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涂嘉霓没掩饰住讶异,“你学过么?”
      被她剪得参差不齐的刘海,经他手后像是起死回生,剪出了她想要的效果。

      只听他回:“没有。”

      涂嘉霓猛地想起什么,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江澍有些承受不住,她才收回视线,笑了笑说:“剪得不错。”

      告一段落,两人洗了手,坐到桌旁吃面。江澍没有煮太多,涂嘉霓勉强多吃了两口,恰好把碗里的吃干净。

      没来得及收碗,江澍先一步拿着进了厨房。

      她跟过去,看他有些忙碌的背影,一会儿说:“待会儿上楼来。”

      他动作停了停,还没回应,身后的人已经出去,接着听她喊了一句“徕卡”。

      洗好碗筷,他特意等了等才上楼。几扇门,只其中一扇开着,灯光透出来,落在他脚边。

      他走到门边,先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水声。

      屋里徕卡警觉抬头,分辨出后很快跑到他脚边。待他弯腰捞起它,它温顺地“喵”了一句。

      水声持续了一阵,涂嘉霓穿着睡衣出来时,江澍仍站在门口。

      她没立刻喊人,坐下后拿出药膏,才看向他,“帮我一下。”

      江澍这才抱着徕卡走进来,这回对调,他蹲在她脚边,徕卡蹿到她身上,爪子划着她睡衣。

      捏着脚腕轻轻一转,他看清伤口,发现严重了些。怕弄疼她,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涂了两遍。

      徕卡顺着沙发扶手跑去了床上,涂嘉霓无事可做,便去看江澍,他低着头一门心思给她涂药,只留给她两扇很长的睫毛。可再多看几眼,她又觉得他像是在想着什么。

      就剩最后一处伤口的时候,她感受到他的动作慢下来,仿佛故意在拖延什么,她等了一会儿,仍没等到他抬头,便开了口:

      “我以为你不来了。”

      见他动作停下,终于抬头看过来,她继续问:“为什么又来了?”

      近距离的注视证实了她上次的感受,与他身上呈现出来的复杂状态不太一样,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干净,也很好看。

      他的回答并不出人意料,倒是直白的程度让她意想不到,他说:“我需要拍电影。”

      涂嘉霓听完立即笑了,她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过于诚实,不管怎样,她无法轻易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那你应该去找叶理清,或者他的助理。”

      在他愣怔间,她接下他手中的药膏,盖子盖好,放回身后的柜子。

      随后侧身去喊徕卡,“你该回去找你的室友了,我要睡觉了。”

      徕卡难得听话,很快跳下床扑到江澍脚边。

      刚才的对话像是没有发生过,涂嘉霓看回江澍,语气自然地交代:“你在这睡也可以,我桌上有名片,上面写了地址,明天下午六点,有空的话去那里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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