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为你埋情种》初十七的屋

7、神启

　　凌暮儿自那天出了雅清轩后，再也没去见过凌澈。她安分的躺在位于雅清轩隔壁临槐室的床上，回想自己的失态，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嚎啕大哭，丢失颜面，而且还坐到人家的腿上。

　　她一想到当时凌澈说的话，就脸红到耳朵根。

　　“凌暮儿，我虽眼盲腿残，但心不盲，若你累，可自己搬把椅子坐。”在他良久的沉默后，凌暮儿即刻面红耳赤的跳起来，连忙鞠躬道歉，捂着她红的仿佛充血的脸飞快逃离这似灾难般的现场。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呈大字趴着，羞愧的不能动弹。这连着几日过去，她都不敢再去雅清轩。

　　她认生，此处又不熟，还无其他女子，来时她便想带着芊宁，可萧沐衍不准，说是云浮垆月阁隐蔽，不方便带太多人。现在她只能孤孤单单的也无乐趣，偶尔饿极，便麻烦一下副阁主云琛送点吃的。

　　说来也怪，只要她踏出房门，就会看见云琛端坐在院中品茶看书，使得她不好意思到处闲逛。于是，凌暮儿穿越后的生活就是在一个蛮豪华的地方，吃吃睡睡，闲散的身子骨就要散架了。

　　芊宁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小姐百无聊赖的躺着，她走到床前，糯糯地喊道：“小姐，小姐，芊宁来了。”

　　凌暮儿猛然惊醒，待看清确实是芊宁时，激动地搂住她：“芊宁你终于来了！我要闷死在这鬼地方了。”

　　她松开她，“谁让你来的？”

　　芊宁答：“好像是凌公子寻问殿下您是否有伴在左右的人，殿下想起奴婢，便叫奴婢来了。”

　　凌暮儿拍拍她的头，“没事，凌澈不是传闻中的恶魔，不用害怕。还有，不用叫我小姐了，我现在跟你是一样的，我是凌澈的贴身护卫，还算个贴身丫鬟，因为萧沐衍让我不离身的照顾，那可不是丫鬟吗。所以现在咱俩都是丫鬟，你叫我暮儿就行。”

　　芊宁睁着双黑琉璃似的大眼睛，懵懂得说：“可是您还是小姐啊，殿下特意叮嘱过不可逾矩，定要将你的饮食起居打理好。”她弯着眼笑起来，“殿下不说，我也会将您一直视为小姐的。”

　　凌暮儿摆摆手作罢：“死脑筋，古人都是一根筋，算了算了。”

　　“小姐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凌暮儿揉揉睡到痛得太阳穴，想来自己也该去上班了，既然答应人家，自然也要当个靠谱的丫鬟。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嫌弃的皱皱眉，“芊宁，我要沐浴，可有换洗衣裳？”

　　“诺，刚来时副阁主便带芊宁去安置小姐的一切所需品了。热水也已烧好，小姐随芊宁去吧。”

　　“辛苦你了。”

　　凌暮儿褪去衣衫进入铺满花瓣的水中，芊宁在一旁伺候着，她抬起手的一刻募的想起，右手手腕处曾经出现过的红色花状纹路。

　　她细看自己手腕，现下却无影无踪，只有洁玉无暇的肌肤，她问芊宁：“那天我投湖，后来是谁给我梳洗换的衣服？”

　　芊宁边舀水边说道：“当日赵嬷嬷新上任，不熟悉王府人员，便问谁去帮下忙，我自告奋勇去了，小姐喜欢那日我为你挑选的衣裳还有梳的发髻吗？”

　　凌暮儿抽了抽嘴角，不堪回首自己跌倒的惨痛模样，还有勒的头痛的沉重发髻，“芊宁啊，以后还是简单为好。”

　　“诺。”

　　“你为我换衣服时，看见过我手腕上有什么吗？”

　　她将手腕举到芊宁眼前，让她仔细想想。

　　“小姐，你这好像之前有个红色印记，是朵很漂亮的花呢。诶，奇怪，现在怎么没有了？”

　　凌暮儿追问：“你确定你亲眼看见了？”

　　“我确定，因为很特殊，我还仔细瞧了瞧呢。”

　　她握住自己手腕，陷入沉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跟她来到这里有关？

　　“小姐，怎么了？”

　　她回过神，笑笑:“没什么，是我闲来无趣自己画的，想着怎么那么快就褪色了。”

　　芊宁天真，便也信了：“哦哦，没事小姐，喜欢的话，再画一个便是。”

　　云琛此时来到雅清轩，面露愁容，“阁主，半月前已有动静的神启，现下突然没了消息。有派去的探子来报，鸠掖谷曾发出的红光已消失，再者他们无论如何也探不到具体方位，有可能神启已换位置。”

　　凌澈将手伸出窗外，有雀鸟稳稳落于掌心，“神启泛世，惊扰天下，瞬息逆命。葶苧现身，拓天易世。这天下要易主，云琛，你信吗？”

　　“阁主，天下更迭，风云诡谲，这江山终究是要易主的。”

　　凌澈将雀鸟送走，“那便如此。”

　　“是否找密官送信？”

　　“去吧。”

　　“诺。”

　　凌暮儿梳洗一番，换了个简洁的鹅黄色收腰式水袖萝裙，发间缠绕几根细带，甚是活泼明媚。她摸摸自己开始叫嚣的肚子，愁眉苦脸的同芊宁抱怨：“芊宁你可不知道，在这个垆月阁吃饭，每天清汤寡水，除了菜就是菜，吃得我眼睛都要发绿了。你知道厨房在哪吗，会做饭吗，给我做点肉吃好不？”

　　芊宁摇摇头，“小姐不可，云公子虽带我认清了垆月阁地形，但是这一月来禁荤，就算后厨也不会有肉。”见她难过，芊宁又道：“小姐可想吃点心？”

　　凌暮儿稍稍有了精神，“什么点心？”

　　“绿豆糕，莲子酥，糯米丸......”芊宁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凌暮儿打断她：“我想吃红豆酥有吗？”

　　芊宁点点头：“有的有的。”

　　“那去吧，要两盘哦。”

　　“诺。”

　　凌暮儿有个爱好，就是吃红豆味的一切东西，还有一切甜腻腻的糕点。她出了临槐室想在院中闲逛，打发打发等待的时间。今日不见云琛，她还有些不习惯，顺着幽径走两三步，便可看见雅清轩。

　　她踮脚朝里望，没看见凌澈，心底倒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在这唯一可依靠的人。

　　无事可干，思来想去，她手脚麻利的爬上槐树，挑选半天，摘了个稍笔直的树枝，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地。她环顾一周瞧了瞧，感到奇怪，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身体这么轻快，来到这真是怪事一桩桩。她也不再多想，拿起还带着花的树枝便舞起来，一招一式凌厉非常，许久不练，倒也不生疏，舞得风将花瓣吹散，零落铺地。

　　凌暮儿忽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转身一看，窗前只有缚着白绫，出尘脱俗般坐着的凌澈。心下好奇，他明明眼盲，那刚才谁在盯着我？

　　她走至他面前，敲了敲窗棂，随即又趴在窗框上注视他，阳光沐浴在他头顶上，可以看见如玉面颊上的细小绒毛，也被染成了浅又暖的橙黄色。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舒缓，“凌暮儿？”

　　“猜对啦！”她在他眼前打个响指，继续像猫咪般眯着眼趴着，“怪不得你喜欢待在窗前，原来阳光晒在身上这么舒服。”

　　“我看不见光，可能感受到。”

　　她听他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情，“凌澈，哦不对，公子，你看我现在是你的丫鬟，叫我暮儿吧，萧沐衍就这么叫我。”

　　“便唤你暮暮吧。”

　　“好呀，你等一下。”她急急忙忙往临槐室赶，正巧撞上刚回来的芊宁，她端走她手里的一盘红豆酥又拿了另一盘的一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回去吃吧，我上班去了，不用找我。”

　　“小姐！”

　　看着她如一阵风般离去，芊宁端着红豆酥一脸郁闷，“小姐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凌暮儿边跑边咀嚼，快到凌澈面前时匆匆整理了下，把塞满一嘴的红豆酥快速咽了下去。

　　她放到他鼻尖让他闻了闻，“这是红豆酥，可好吃了，你尝一个，吃甜的就不会去想不开心的事情。”

　　凌澈摸摸索索着摸到盘子，凌暮儿性急，上手把他手握住，指引他拿了一块，“快尝尝！”

　　他轻轻咬了一口，唇边翘起，漾出红豆的香甜。凌暮儿内心暗暗感到可惜，这么好看的人，偏偏就瞎了，见他唇边有碎渣，她拿手粗鲁的拍了拍。

　　“暮暮，你在扇我脸吗？”

　　凌暮儿顿住，尴尬的缩回手：“对不起啊，我从来就不怎么和别人接触，更不会照顾人。”

　　“无妨。”

　　语罢又开始咳嗽，她翻窗进去，替他抚背。

　　云琛刚进院中，就看到这一幕，不忍直视的出了雅清轩。

　　“阁主，未免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