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妃子我不攻略了》江道理

2、第二章

　　“程氏有女，名笙，性情温婉，样貌娟秀，着，明日进宫。”

　　程笙滞在原地，怔愣地差点不知此时何时何地，连目光都有些呆。

　　接旨本是个庄严的事情，但毕竟是陛下钦点的人，万公公自然也不会过多计较这些。

　　他笑眯眯开口：“程二姑娘，接旨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眨眨眼，脑中混沌一片，她来到主母院子前，想过千种万种刘氏刁难自己的法子。甚至还想到了在乡下时的故人。

　　可偏偏，思虑再周全，想得再深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大宣朝的皇帝陛下！

　　宣示殿内，大宣皇帝合上奏折，淡淡出了声，“明日”

　　脑内传来系统的声音:“是，越快越好。有助于您早些完成任务。”

　　天子纳妃，不需要挑良辰吉日。明日，程府二姑娘程笙进宫的日子。

　　他是皇帝，让一一个女子进宫，不过一道口谕的事情。

　　“你就这么着急让你的宿主去当鸭子那个女子身上还有什么特别不成”他出了声，嘲讽渐浓。

　　系统不说话了。沈羿盯着屋外灿烂日光，映着寒谭似的眸，照不进眼底。

　　一个系统，居然还有自我防御系统。有趣。

　　目光一转，落到书案前堆积成山的奏折，朝堂上尔虞我诈，商场上人心诡谲。没什么两样。

　　只是，多了一个头疼的问题——那个名叫程笙的女子。

　　他从大学起就接手家里的生意，一手把家里生意壮大到全球顶尖的地位。这样大的一个企业，不是小说上随随便便开几个会说几句话就可以管理地井然有序的，更何况他的野心也不止于原本的守成。

　　忙的时候，脚不离地手不离文件，别说谈恋爱，连吃饭都顾不上。

　　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攻略任务，沈羿难得地皱起眉。

　　有病。

　　“有病。”

　　银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声音。这…这，眼前的小姐怀里抱着猫，轻轻低首，日光落到发顶，只瞧见微翘的鼻尖。

　　“是不是？有病。”声线轻缓，仿佛对着猫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此时银环已经确定了是从眼前这位柔柔弱弱的二小姐说出的，可，小姐说的谁有病？难道是…

　　银环吓得脸色都变了。

　　“哎哟我的二小姐诶！您可不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院子里就两人一猫，但也隔墙有耳，保不齐被谁偷听了去，可就完啦！”

　　抚在猫背上的手极缓慢地停了一下，又很快挪开。

　　“说的是猫，你急什么。”说罢，手里的猫仿佛有感应似的，四脚一蹬，从她怀中跳了出去，又去程老爷院子里的小母猫玩了。

　　程笙看着，陡然生出一点气来，她站起身，“你出去吧。”语气不甚好听。

　　银环走之前，隐约听到器物被打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闷响。

　　屋内那道镶金缀玉的圣旨，无一不提醒着程笙，放在屋内，刺眼的厉害。她找了块布盖得严严实实，眼不见，心总能少烦些。

　　半晌，程笙终于从梳妆镜前走开。她这张脸，说的难听点，当真是没有任何出彩的地儿可言，别说和宫里得宠的娘娘相比，就算是跟她的姐姐程如月相比，也稍逊一筹。

　　回想起方才万公公说的话，程笙便想笑。什么在青影山见了一面便上了心，她上青影山挖药材砍木桩的时候，和村里农妇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还惊鸿一瞥，真是脑子坏掉了的人才会一见钟情！

　　明日进宫，不仅将她所规划的所有事情都打乱，连准备退路的时间都没有。

　　闭闭眼，将心中烦躁压到心底，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急，总能找到法子。

　　夜色悄无声息降临，程笙看了眼窗外，银环屋子内的暖黄颜色已经尽灭，悄悄出了门。

　　“叩叩——”

　　程如月睁开眼，她平时睡的浅，屋子里嬷嬷丫鬟又已经睡下。皱皱眉，到底还是圾拉着鞋去开了门。

　　“你…”

　　程笙探出半个脑袋，向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姐姐。”

　　程如月：“……”

　　说实话，对于程笙这个妹妹，程如月并不算十分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便是了。特别是在之前刘氏硬是将自己送出去，反被万公公微讽之后。

　　“如此深夜，你来寻我所谓何事？”

　　程笙抬头看她，露出半个笑，烛火映进眼眸，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她颤抖着嘴唇开口：“姐姐，我…不想进宫！”

　　程如月又是皱眉，不想进宫，同她来说做什么？临走之前还想对她炫耀一番不成？“圣旨你已经接了，若是不进宫便是抗旨，抗旨的后果，连累的是我们程家。”

　　程笙似乎有些愣了，烛光在她眼前跃着，她身子一歪，跪了下来！

　　“姐姐！我知晓你平日里与我并不亲厚，实不相瞒，我早已有了心上人，也已…”程笙红了脸，后头的话终究没敢说出来。

　　“糊涂！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敢…怎么敢！”程如月面上也染上绯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黄杉少女伏上白衣少女的膝前，泪盈了满脸，“姐姐，求你帮帮我吧。若是进了宫，被陛下知道，那咱们程家的名声就完了！”

　　程笙知道自己这一招行的实在太危险，但明日进宫，能帮助她的人除了程如月，她想不到任何人。

　　“我，为何要帮你？”

　　“姐姐，世人对女子这般苛刻，你说我下贱也好，不守妇德也罢，但我是你妹妹，若是我的名声坏了，姐姐日后谈亲事就会永远沾上这个污点。”

　　“姐姐，我知道你恨毒我。”她看了眼程如月的表情，比起平时的清冷略有变化。泪眼模糊，实在看不清她的情绪。

　　没等她出声，程笙飞快地擦过眼角的泪，又继续说道：“只要姐姐帮了我这一程，我从此便再也不会出现在程家，您就当程笙这个人已经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能败坏你的名声了！”

　　良久，程笙跪在程如月脚下地砖上，寒气似乎都进了膝盖几分。

　　“我可以帮你。”

　　程笙惊喜抬头，脸上泪痕犹在，她看到程如月轻轻将她头抬起，神情清冷宛如一派皎然月色，“我帮你，是因为程家。而不是因为你会败坏我的名声。”

　　*

　　第二日，沈羿照例起身，皇帝每日寅时就要起床，比起现代早了好几个小时。

　　“陛下，”陈公公上前给沈羿添茶。“今日程家小姐是否要送到您的寝殿？”

　　他一愣，揉揉额角。皇帝宣旨进宫，多半是要临幸，古人也常将此事看为寻常。

　　“不必，没有这样的道理。”

　　在这古代人思维看来，女子像货物一样。哪有一见面就跟人发生关系的？哪怕他是要纳她为妃子，也不能如此粗鲁。

　　他到底还是个现代人，没有这样的思想。

　　陈公公不明白陛下说的什么意思，偷偷看了一眼，心下暗自揣度着，“陛下，女子进宫伺候您，是天大的荣耀。”

　　沈羿不过轻轻转首瞥他一眼，眉目间尽是冷淡。陈公公一震，他怎么觉得，皇帝陛下变了许多？

　　临到黄昏，夜色将降未降，沈羿站起身。时间快到了。

　　只见万公公脚步匆匆面色焦急往这边跑来，“陛下！陛下！”

　　万公公弯下一把老腰，扑向沈羿脚下就滑跪了下来。

　　“陛下，老奴该死！没能完成陛下的嘱咐！”

　　“有什么事慢慢说来。”沈羿向左踱开一步，淡淡问道。

　　“老奴愧对陛下！”万公公磕了一个头，“那位程家小姐…夜里突发急病，去世了！”

　　“什么？！”刘氏霍然站起身，心中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程如月站在自家母亲面前，淡淡说道：“程笙，突发急病，去世了。”

　　“大夫来了没有！”刘氏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匆匆就带人往程笙的院子里奔去。“还不快去请大夫！”

　　程如月跟在刘氏身后，也未曾说任何话，一行丫鬟主子浩浩荡荡，往一向清冷的庭院奔去。

　　银环跪在榻前抹眼泪，刘氏一把推开她，探了探程笙的鼻息。

　　下一瞬，脸色苍白地抽回手！“真的死了！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刘氏此时的糟心不用说，就算是进了宫之后死也行啊！偏偏…死在她们程家！

　　大夫被丫鬟拉来，满脸的汗还未擦，就被银环扯到程笙床前，“大夫，救救我们家小姐！”

　　床上之人面色苍白，惨败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出，形如枯槁。

　　程如月看得暗暗心惊，也不知道程笙从哪弄的这些玩意，看上去竟然跟真的死了一般。

　　“夫人…气息已经断了。”

　　刘氏站在庭中深深呼吸几口，胸前起伏不定。她对程笙没什么感情，自从她被钦点之后，对她的感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既是厌恶她，又得感谢她，毕竟日后在陛下身边吹枕头的，还是她。

　　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

　　方嬷嬷站在门口，从一群闻讯赶来的下人们中挤出来，上前对刘氏柔声道：“夫人莫要伤心，二小姐出身乡野被陛下钦点，是天大的福分，也是她命薄，受不起这样大的福分。”

　　“咱们的大小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京城才名远播的人，提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

　　方嬷嬷这话，好巧不巧，正正好戳中了刘氏心中所想。只是其他人不像方嬷嬷这般，在人尸骨还未寒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程如月眉目淡淡，众丫鬟嬷嬷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刘氏顿了下，语气略有舒缓，“知道了。”

　　“母亲，现在该如何办？”程如月问，不知道程笙的药效能维持多久。

　　“还能怎么办？既然人已经去了，就办白事。”刘氏想了一会,“只是形制…”

　　这件事来的措不及防，她手头还忙着许多事情，根本不想管程笙的后事。

　　“不若奴婢来吧！”方嬷嬷上前，低眉顺眼地笑，“好歹我也是伺候过二小姐一场的人，二小姐不在了，我操持这事，也好尽尽最后的伺候。”

　　“那就你了。”刘氏几乎想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