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冥界遗落的那棵树》澄北

19、让爹头痛

　　密罗不懂他的表情。

　　也许同是巨树的孩子，密罗心有所感，不想再与他交谈什么。原地变回原形——一株小树，与那巨树同种，却是黑色的树枝树干，像是被什么灼烧过。

　　‘父亲’怅然。

　　密罗再有动静的时候，依旧带着本体到处跑。
　　它堪堪变化出躯干四肢，脑袋还是不圆润的球。

　　维持这种妖魔姿态，到处晃悠。

　　它盘坐在一朵花的前面，伸出手臂，点一点那朵花。
　　被碰触的花瓣片刻萎靡。

　　密罗不是很懂。

　　“密罗，你感知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世界，并不一样。”

　　密罗知道，是‘父亲’来了。他的声音好听，比密罗听过的声音都好听。

　　“好好变化，你能看到更多。”
　　“有什么意义？”密罗问：“看到了更多，有什么意义。”

　　‘父亲’沉默一会，说深了小东西不懂，才说：“这是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看不到会很可惜。”

　　“你看到过什么？”

　　“很多。”他垂眸看密罗。

　　密罗知道他看自己。
　　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目光，会让密罗产生依赖。

　　密罗沉默很久，身体再次变化。
　　四肢长出关节，再慢慢变化出手掌脚掌。

　　‘父亲’看着，露出笑意。
　　他盘腿坐下，与密罗面对面。

　　密罗歪头，照着‘父亲’的样子慢慢变化，才勉强变化出人的样子。

　　直到能够清楚看到对方，密罗才停下。

　　“父亲？”
　　“嗯，开窍了。你生而成灵，不要浪费光阴。”

　　密罗哼了一声，不服气。

　　‘父亲’抬起手，手指点着，告诉它：“这是眼睛，能‘看’。”
　　“我知道！”密罗别过头，甩开对方的手。

　　密罗喜欢眼睛。眼睛看到的东西，和感知到的东西不一样。
　　再次注视那朵花，内心有点微妙。

　　伸手想再次碰触花，却看到黑黢黢的手臂和手掌，以及手掌上的三个杈。

　　见密罗僵住嘴角哆嗦，‘父亲’哈哈笑起来。
　　原来，带个孩子来养，这样有趣。

　　密罗被笑，目光又回到‘父亲’身上。
　　它还不会分辨美丑，却知道，对方看着赏心悦目。

　　再看看自己的树杈‘手’，气得原地变成一株小树，不再理会。

　　‘父亲’站起来，面前这株小树刚到他大腿高。

　　当年他血洒此地，龙血树精，灵气磅礴，生出许多同族。
　　鏖战时，极尽杀戮的业火烧毁许多萌发的同族。

　　存活下来的也就眼前这株小树——密罗，却被烧毁了正道根基。如果不好好引导……

　　‘父亲’难免心里怜惜：“但凡九窍者，皆可修行。卵生八窍，植物却无窍。所以你我修行要难上许多，你有灵智，要珍惜。”

　　密罗不再变成‘人形’，扎根在一处就不挪动了。

　　‘父亲’时常来它身边，对它诉说这个世界里都有什么。

　　小家伙消气之后问他：“你总说人类人类的，长得和你一样咯？”
　　“大体一样。”他耐心回答。

　　“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许多年了。”他思考很久：“十几年前我就来过了，之后又离开了。”

　　“现在又回来了。”
　　他摇头：“这里不是家，不能用‘回’。”

　　小树枝指了指那棵巨树。
　　父亲说：“神树原本也不在这里。”

　　“我不懂。”
　　“没关系。”

　　“神树？”
　　“是。”

　　“我出自它吗？”
　　“你觉得，你和它更亲近，还是和我更亲近？”

　　是‘父亲’更亲近。
　　可是密罗不想说，它想不明白——巨树、‘父亲’、密罗这三者的关系。

　　密罗产生疑惑：“你很奇怪。”
　　明明巨树就在眼前，即使‘父亲’变化的再好，却没有实体。

　　“密罗，不用多想。”老家伙却还是这样的回答——不要多想。

　　。

　　。

　　密罗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黄昏。

　　天边的云彩是橘色的，正中的天空已经染上深蓝。月牙朦胧，像是要见一见太阳的余晖，娇羞着不愿意揭开脸上的薄纱。

　　耳边的笑声让密罗看向身侧。

　　“老家伙。”

　　“嗯？”

　　“你——”密罗刚要问他事情，只见老家伙闷哼一声，强大的灵气扭曲空间，笼罩住他，似乎要把老家伙转移到别的地方。“又是术士？该死的东西！”

　　“降灵式。”老家伙见多识广，不禁苦笑。

　　“你进去！”情况紧迫，密罗一把将老家伙推进巨树内寻求庇护。

　　果然，灵气瞬间转移笼罩在密罗身上。火焰再次包裹全身，凶厉之气蔓延开来，周身草地灼烧成灰烬。

　　也许是察觉到危险，那边的术士停止降灵。

　　等一切结束之后，密罗问：“那群家伙的目标是你？”

　　“是神格。”

　　“你身体呢？”密罗早就怀疑，睡神也提起过。“巨树不是你的实体，对不对？”
　　“本体毁了。”老家伙在巨树中呈现出身影，闭合双眼，不愿去想过去的事情。

　　“你是雕龙变化出来的，本体毁了，你就不是现在这个状态了！我知道的事情不多，存不住那些大树的记忆，可你也别蒙我。”密罗目光凶狠：“小心我吃了眼前这树，让你们功亏一篑。”

　　“谁告诉你的？”老家伙目光凌然。

　　“你管呢？”
　　“顽劣！”

　　密罗扯着嘴角，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他，双手抱臂。

　　她早听腻了他责备的话语：“对！就是顽劣，你第一眼见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说我的吗！”

　　老家伙许久不言语，密罗失去耐性，“不说是吗！”她上前去，手搭在树干上，又一次去看巨树中留存的记忆。

　　“臭小子！”老家伙阻隔记忆。

　　“嘁。”密罗十分不屑，他拦不住自己。这次她格外小心，只看那一丝丝的记忆，不去贪多，避免再晕过去。“被赫莉带走了？你们搞什么？”

　　老家伙长出一口气：“当时我被狐狸重创，必死无疑。所以我用万年木栾子树和自己封印住狐狸，许诺渡他一身劫难业障。生死，我不在意。只是赫莉不想我死，当时用神格保住我意识。她自己，带着我的本体雕龙环佩去求救。”

　　“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赫莉一开始就是人类，你知道吗？”

　　密罗想起爱丽舍本源里封存的名字，点头。

　　“神格，神器。”老家伙面容依旧平淡，“那些东西，她一样也没留下。不再是神，她连时空通道都难以打开，她回不来了。”

　　“我知道了。你把神格给我，我把本体找回来给你。”

　　“不需要。”对于孩子要插手老子的事情，老家伙格外头疼。

　　“你知道你被盯上了吧？神格在你手里，你以为那些暗处的家伙会罢休？”
　　“守阵精灵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过去那些术士只敢降下雷云、来一个影子，屁都做不了。”
　　“现在降灵式能透过结界盯上你！你！！”

　　密罗忽然想起阴谋女神墨利诺厄提过的事情——杀死赫莉，才能神格旁落。

　　她问：“你……担心我会死？”

　　老家伙脑壳痛：“那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

　　不染杀业，他自然也不愿意密罗去沾染那些。他却忘了，密罗生于业火，天性如此。

　　“好！你们的事情我不管！神格我只拿一半。”密罗碾灭脚边的火苗，微眯着眼睛看向老家伙：“当初的约定，我找到你的名字，树里的宝物就是我的了。你要说话算话！”

　　老家伙问：“真的不胡来？”
　　密罗嘟嘴，不情不愿：“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惹人嫌。”

　　“好。”老家伙信了。

　　第二天一早。

　　巨树。

　　老家伙捧着神格。

　　这种东西，密罗第一次见。明黄的一团，带着磅礴浑厚的能量，似乎是被人希冀而诞生出的强大信仰。与自己相性不合啊！

　　密罗一脸嫌弃，“就是这玩意，正义？”
　　“对。”不好的预感。

　　“也值得这么多人抢？我不喜欢。不过能用就行。”她再嫌弃，也不能否认有了这东西，确实方便。

　　本想嘱咐两句，老家伙刚要说话，只见密罗像当年吞掉本体一般，畅快淋漓、毫无形象又一次吞掉神格的一部分，剩下一半扔回自己手里。

　　这种彪悍的性格，真的是木栾子树的精灵吗？

　　“老家伙。”密罗的呼唤将老家伙的注意力拉回来，她继续说：“你没想过报仇吗？”

　　“没有。”老家伙抚摸密罗的头发，看她不情愿被摸头又忍着不说的样子，忍不住露出老父亲的笑容：“那不是我的愿望。”

　　“嘁！”

　　“我的愿望，我自己会去做，不会施加在你身上。”

　　“老家伙，如果我离开，你又会沉睡下去吗？”

　　“我想休息。”

　　“那好吧。”密罗双手合十，黑色的光球从掌中出现，慢慢变大后脱离密罗掌心，再逐渐包裹他们，一直变大。

　　她解释：“新结界。”

　　结界中带着烈焰的焦灼气息，与赫莉的结界不同，黑色结界强势且凶猛——老家伙能感受到更有威胁感的气势——死亡。

　　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结界变大之后，火焰肆虐如长蛇席卷外围的守阵精灵。

　　“密罗你做什么？”这一通操作将老家伙弄懵了。

　　“清理。”密罗手臂挥动，指挥火焰捕猎五名守阵精灵。“你别舍不得了，改天它们带敌人进来问候你，有你哭的！”

　　“混小子！”
　　“我是女孩子了。”

　　“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
　　老家伙气结，万八千年都不一定能出这样的后代！
　　但凡木栾子树的精灵，都是温柔慈悲的类型，再不济也是冷漠寡言，唯独密罗——她！

　　“你别搞偏见了！”密罗又做出一个结界，啧啧称奇：“有神格就是不同，连续做大型结界居然不累。”

　　勾着唇角，密罗露出一个令人牙酸的假笑：“擅闯结界，再敢来老子烧死他们！”

　　算了算了，儿大不由爹！这道理自己该懂得。老家伙摇着头，权当看不见由密罗接二连三架起结界。

　　“爹，你很沉痛？”密罗瞥了一眼老家伙，满不在乎的解释两句：“我没有胡乱杀生哦。玛奇、侠客、库洛洛都活得好好的，我没有见面就杀人哟。”

　　“乖，你真棒。”老家伙心很累……前两天还觉得女孩子好，会疼人……密罗，她不一样啊！
　　“当然！”密罗继续自夸：“我还很有礼貌。”

　　“乖……”
　　“儿子坑爹不算坑。”

　　密罗笑吟吟，眼睛染上光泽，往常阴沉的目光也变得楚楚可人起来。

　　“谁教你的？”
　　“库洛洛啊。”

　　“胡来，他怎么能教你这种东西。”

　　“……”密罗憋住笑，“爹，我出去一趟才发现……你真的，很天真！”

　　“臭小子！”
　　“嘻嘻！”

　　。

　　。

　　密罗没有留下守着巨树。

　　老家伙为人开明，也不会让一个活力四射的孩子来陪着自己一个随时准备赴死的人。

　　密罗与鹤离去之后一周，老家伙沉睡修养。

　　结界上空空间波动，一个一身黑衣的成年男性俯视地面——在意识到结界已经被别人的结界遮盖后，又去查看守阵精灵所在的位置。

　　“死了。”黑衣男狠狠皱着眉头，被烧死的？

　　他随手捡起一只木棍，自身灵气缠绕木棍，扔到结界上。
　　火焰噌的一下向他冲过去。

　　黑衣男隐去身影，无影无踪。平静之后，他再次出现。
　　“一股子业火的味道，难道狐狸跑出来了？”

　　真是麻烦啊。
　　他能想到最坏的结局，就是维持不久的安稳，又要被打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