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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之初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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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照射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
他小心翼翼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绕过每一棵竹子。
我同样小心翼翼地歪着头看他,他恢复了白皙的脸上带着甜蜜而认真的神情,如婴粟一般醉人。
他停下来,转过头微笑着看我,我在他深情地注视下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目光正撞见他紧握住我的,修长的手。
“怎么?跟我在一起,你感到不安吗?”他温柔的语气中带着点疑问。
我感到不安吗?好像,有一点。在艰难生活的折磨下被掩盖的光芒又在他身上重现,令我感到不习惯。正逐渐趋于完美的,我的幸福,在我眼中仍旧如梦一般虚幻。我不敢相信我的幸福已经被我紧紧地握在手中,不,是我的幸福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莰特,告诉我,这不是梦。”我望向他,企图从他口中得到证实。
“你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担心地看着我,他不会知道他的回答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真的是梦吗?我就知道!”我用力地抽出手,推开他向前奔去,泪如暴风雨般疯狂坠落。
“伈儿!”他追上来,抱住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不要这样好吗?不要这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梦!”我拉起他正帮我抹去泪痕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去。“打醒我,打醒我啊,我不要再继续做梦了,求你了,不要在让我继续做梦了!我好害怕醒来啊!”
“你在干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梦啊,你是本来就是醒着的啊!”他反握住我的双手,贴在他的脸上。“不是梦,你摸到了吗?我是真实的,而不是你的想象啊。”他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心疼。
我触到了脸上光洁的皮肤,触到了他柔和的线条。是真的,可是……
“对不起,我刚才……”我暗骂自己神经质得可以,竟然会把如此真实地存在着的事物,当成是梦。“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有点神经质,呵……”我把手从他脸上拿下,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奇怪的行为。
“没关系的,你在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怪你呢?是我做的不够,让你感觉不真实了。”他坐在我身边,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缓解着我的尴尬。“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害怕,这么美的你,这么美的城堡,这么美的,我们的爱,会是我的臆想。我会怕哪天一睁眼,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延续我的生命。”
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可以吗?
“伈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他顿了顿,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话说完。“能不能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右脸上印下一个吻。
“嗯,对不起,我不该向你提这种要求的,我有点自私,对不起。”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又好像觉得他的要求很不合理似的。
“呵呵,傻瓜!我刚才,不是在你脸上留下我答应你的证据了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如果我不答应你,岂不占你便宜吗?我才没那么坏!”我调皮地摸摸他的头。
他笑了,灿烂得如同阳光。他抱起我,叫着跳着,像极了兴奋的孩子。而我,则在他身上“哇哇”地叫着。
蓝基堡最高的眺望台上,那座雪白色的山尽收眼底。
我想起那深蓝色的花海。那一阵晕眩仿佛刚刚消失般,那么熟悉,那么深刻。
我好奇,却不知道该向谁问询,我不能在让他拾起不堪的回忆,也不想让自己有机会承担再次失去危险。可是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传说,令人深信那看似脆弱的花朵,一定能带来苦难?
我穿过一条条蜿蜒的走廊,通过一扇扇高而宽的大门,进入母亲的房间。
母亲坐在她那天蓝色的大床上,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画面上看不到什么成型的人或物,只是无尽的深蓝,那种能使人感到从心底开始空洞,空洞到像跌入一个望不见底地深渊,不知那种不断下坠的感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母亲。”我轻轻地走到她面前。
母亲空洞的眼神让我感到窒息,我甚至想立即转身离开,我无法忍受母亲如同死了一般的神情。
“昕儿。”母亲的目光终于透露出生的讯息,并发现了我的存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更害怕我的疑问会引起母亲对莰特身份的怀疑。
“怎么?有很重要的事问我吗?没关系,说吧。”母亲的表情很是温和。“难得你来找我一次,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答应你的。”
“我……谢谢您把莰特留下来。”我不自觉地将话题偏离了重点。“我为我以前的行为道歉。”
“我不把他留下来,难道让我的宝贝女儿继续寻死啊?我是迫不得以的,傻瓜。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以后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再做傻事就够了。”母亲微笑着。“你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吗?怎么不说重点?”
“我……我是想问,五年前……”我紧张得舌头打结。
“五年前?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关起来那么久,可是,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我完全是为了你好,你要原谅我。”母亲红了眼眶。“那样对你,我也很心疼啊,可是,我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对不起。”
“我想知道的,就是您的理由,我还想知道,是不是您命令布朗灭了蒙代家族?”想起莰特所遭受的痛苦,我原本准备软下来的口气又强硬起来。“是您做的吗?”
母亲显然是吃了一惊,沉默了半天答不上来。
“我早猜到是您!”我想我不必再听什么解释,母亲的反应足以证明了一切。
“昕儿!”母亲伸出手拉住起身欲走的我。“你听我说。”
“好。”
“五年前你一个人溜出去,回来的时候脸色是蓝的。你自己大概没有发现,但是,我们都看到了。”母亲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不相关的事情。“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那代表着你已经中了蓝伶花的毒。这种花有着许多个传说,大家说法不一,但一样的是,这种又称‘怨花’的深蓝色花,会给中毒的人带来灾难。而化解的方法,惟有一种,就是在花毒第一次发作之前,杀死所有当时在场的人,这样,灾难就会随他们而去。否则,一但发作,便再无解救的方法。”
“那为什么是蒙代家族?”我跟莰特去过山顶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当时也没有其他人在场。
“因为据我们查证,在你中毒的前后几天,除了你以外,只有蒙代家族的人出入过蓝基山,但我们无法知晓当时在场的是谁,所以,我们只好将他们解决掉,以防有漏网之鱼。”母亲的表情充满无奈。
“母亲,难道您不知道吗?蒙代家族是个大家族,您这样赶尽杀绝,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许多人?那花是我自己去碰的,我有什么权利以他们的生命来交换我的安全?”我很没礼貌地冲母亲喊起来。
“昕儿,你冷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母亲啊,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遭受苦难,难道这也有错吗?当初我与布朗商议的时候,我听到他提出这个方法,我也很震惊啊,我也不希望白白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我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你的身上,我的位置,将来要由你继承,失去你,我会失去太多。”母亲的话似乎合情合理,但我仍旧不能原谅她背着我作出的牺牲莰特的家族的决定。
还有布朗,这个阴险毒辣的老头,八成是公报私仇,借机为自己扫除障碍。看看他那生性恶劣的儿子布桓就知道,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那五年,您要把我关起来?”我极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
“因为据说花毒一般会在五年内发作,由于它在雪山上生长,如果发作时暴露阳光下,很可能更刺激了它的潜能,会毒发得更厉害。”
“毒发时,会怎么样?”
“怨花毒不同一般的毒,它发作时不会反应在身体上,而是反应在行动上,做出一些怪异的行为,如果蕴藏得久了,便会侵蚀人的灵魂,颠覆人的思想,使人做出杀人之类极端的行为。”
这么说,花毒还存在我的体内,它会侵蚀我的灵魂,颠覆我的思想,让我做出极端的行为?
天啊!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谢您,想起来真是可怕呢,如果不是您,我恐怕早已疯狂了。”我不得不欺骗母亲,防止她存有怀疑莰特的想法。
“你是我女儿啊,这没什么。”还好母亲没有看出我的异样。“昕儿,你这是听谁说的?是布桓吗?”
我沉默不语。能怀疑到他,那是最好不过了,我还解释什么呢?
坐在莰特身边,我被不安与恐惧挤压着,喘不过气来。
因为他的离去而想自杀,这算不算是种极端的行为?如果是的话,即使是杀了他,也无法解救我的灵魂了?不!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我已经对不起他,竟还想要杀害他。
“伈儿,没事吧?”莰特轻触我的肩膀。“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我需要这样的温暖,只有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才能平静下来。我知道,我需要他,我也只需要他。
对于布朗,布桓,还有我的母亲,我该怎么做,才算是对的呢?
如果我拥有像母亲一样,甚至是甚于母亲的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不是,一切,就没有那么难了呢?
那么,如果想要拥有那样的权利,我又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