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残梦》果子寶寶

15、最后抉择

　　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除了浑身酸痛外四肢还健全，骨头还没有散架，我已是谢天谢地了。
　　昨夜睡着后寝宫里发生的一切我一概不知，但这寝宫显然已经被仔细地清理过了，黄毛犬的尸体已不见踪影，先前满是血迹的粉蓝色丝绒地毯被天蓝色的绒毛地毯所代替，若不是手背上还留着浅浅的爪印，我会以为昨夜所发生的只是我成日的胡思乱想所造成的噩梦。
　　“您还好吧？”莰特弓下身，态度恭敬。
　　他倒是很冷静，没忘了进入状态，也不知道他对昨夜的情况作了何解释，不过看起来没有引起旁人太大的怀疑。
　　“昨晚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我定会重重赏你。”我想我们有演一出戏的必要。
　　“为女王陛下效力是属下的职责，让猛兽进入寝宫是属下办事不力，女王陛下不降罪已是对属下的恩赐，属下不敢接受重赏。”我们一唱一和，周围的侍卫和侍女们面面相觑。

　　官员们的消息也算灵通，仅仅过了一夜，我遭到巨犬攻击，被莰特及时救下的事便飞出皇宫的高墙，飞进每一位远离皇宫的大臣们耳中，早朝时间不到，各位大臣都已穿戴整齐，在大殿中站成两列长排，等候我的到来。
　　出事的时候跑得快，事情结束后回来得倒也不慢，而且还“心有灵犀一点通”，文武百官一个都不缺。不过，恐怕都是赶着回来献殷勤的吧？我冷笑一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在官员们的唏嘘声中坐正后，我轻轻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容我考虑的时间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解释不清的含糊过去就算了。
　　“昨日的事，你们大家都听说了吧？根据初步鉴定，这次的事件纯属意外，猛兽误入皇宫被困，不定时地出来伤人，几月来惊扰了大家，今日算是完结了，所有事务现在起恢复正常。”明知自己的话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我已没有时间字句斟酌。“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大臣们交头接耳了一阵，最终将发言权交给塔塔尔大人。
　　“女王陛下，臣等认为，此事尚有疑点，归结为意外事件有些牵强。”这位蓄着长胡的老臣稳步上前，目光不惊不避，很有一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和经历过万事沧桑的冷静沉着，若他能理解我的用心，不与我为难，我定会将他当成所有臣子的典范。
　　“哦？把你们所谓的疑点说出来，塔塔尔大人。”我表面上示意他说下去，语气中却暗藏要他放弃的意思，聪明的他不会听不出来，但他始终坚定的神情告诉我我的暗示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老臣想知道，如果依女王陛下所言，杀害了众多官员，并袭击了女王陛下您的巨犬所为完全是兽性使然，那么如何解释它只对官员们和女王陛下您下手，而不选择任何一个侍卫或是侍女？难道犬兽也懂得分辨贫贱，并对衣着光鲜的上层人士较感兴趣？”塔塔尔似乎是铁了心要揪出幕后的主谋，但他的忠心在我看来却是一道阻隔住我的障碍。
　　“犬兽自然不懂得分辨贫贱，但警戒心它们还是有的，侍卫侍女常是成队出现，而每一座宫殿里居住的官员通常只有一位，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袭击单独在寝宫中休息的人当然比在寝宫外列队守卫的侍卫要安全得多，所以它作此选择，也无可非议。”但愿我的理由能够勉强说服他们。
　　“女王陛下所言不差，但是，另有一事，老臣不知该不该说。”塔塔尔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我暗暗担心。
　　“什么事？你说。”这塔塔尔分明是想让我难堪，可是我又不得不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有多人曾经看见您的贴身护卫——莰特多次与一条类似昨夜袭击您的黄毛巨犬在一起，样子甚是亲热，臣等疑心他们看见的黄毛巨犬，就是在皇宫内屡屡作案的那一条，而莰特护卫，就是它的主人。”塔塔尔的语气听似平淡，却隐藏着一种令我难以抗拒的力量，好像无论我用什么理由，都压不倒他查清事实，然后昭告天下的决心。
　　“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没有人能证实被看见多次和莰特在一起的黄毛犬，就是在皇宫中作案的那一条，也没有人能证实莰特就是它的主人，不是吗？况且，如果真如你们推测的那样，那么莰特定是整个案件的主谋，这样一来，他及时救下我的行为便难以解释了。”
　　“没错，老臣所说，都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要证明推测的是与非，就只有请莰特护卫来对质了。”
　　我沉吟一阵，不知该如何作答。
　　“臣等怀疑莰特护卫，并不仅是因为看见他与黄毛犬在一起的缘故，他的身份，同样是个可疑之处，老臣自作主张地查遍了蓝基国所有人口的档案，并没有与莰特护卫相吻合的人，倒是蒙代家族……蒙代家族在六年前就已经灭亡，但根据后来的死亡者档案，少了一个叫麒箴的男孩，他的年龄，相貌都与莰特护卫相吻合，可能……”我早就知道塔塔尔的能力无人能及，却没想过他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只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他就找出了所有的疑点，并查遍了蓝基国的人口档案和死亡者档案，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我简直无法想象。
　　“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会根据你们的意思进行查实，今天，就到此为止。”塔塔尔的准备是如此充分，再这样耗下去，败下阵来的定会是我。
　　情况实在不妙，大臣们似乎已经看准了莰特，要蒙混过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莰特，大臣们都在怀疑你，他们中有人看到过你和那条黄毛犬在一起，塔塔尔甚至查出你的名字是假，疑心你就是蒙代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我支开所有的人，紧闭宫门与莰特低声耳语。“他们要你去对质，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拒绝，所以……”
　　“他们确是一帮良臣，不仅忠心耿耿，而且能力绝佳，拥有他们，真是蓝基国的福气啊。”我在莰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担心或恐惧，有的只是事不关己的悠闲。
　　“我留你下来不是为了和你聊天的。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明白吗？”
　　“我明白。我知道你想帮我守住秘密，保住我的性命，但是，没有用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吗？虽然后悔，但我已经做过的事，我必须自己负责。明天，就明天，我会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坦白我所犯下的罪，你不必为我感到为难。”莰特严肃起来，眉角微微地皱起。
　　“不可以！难道你不清楚坦白的结果会是什么吗？你会死，你会死啊！别傻了，只要你不承认，没有人能把罪名强加给你，所以你决不能坦白，知道吗？”我想莰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我活着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报仇，一个是保护你。我根本对你下不了手，而你，也不再爱我，需要我了，我活着，早就没了意义。”莰特眼神黯然。
　　“谁说我不爱你，谁说我不需要你，你不能死，你必须活着！”我知道莰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莰特淡淡地笑了笑，像是在回报我善意的谎言一般，然后径直离开，关门声，很轻，但撞在我的心上，很痛。
　　我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对他说谎，但我可以肯定我不希望他死去。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案件的主谋，而我的身份，也就如你们所推测的，是蒙代家族唯一的幸存者，麒箴。我这么做的原因想必各位也都猜测过了，凭你们的聪明才智，大概是不会错的，所以，我便不再说了。杀人偿命，这道理我不会不知道，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条命可以偿还，所以，很抱歉……”我拼命想阻止莰特说下去，可是我不是他的脑，也不是他的嘴，我控制不了他的语言，控制不了他的身体，我只能安静地坐着，像听故事一般听完他的陈述。
　　大殿上指责声四起，大臣们愤愤愤不平的样子让我陷入两难，我知道，我只能有一个选择，莰特，或是蓝基国。
　　即将失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莰特对我来说远不是玩具那么简单。如果我早日发现，那么我的爱情，我的权位，我都不必失去，可惜，我醒悟得太晚。今天，如果我选择利用我的权利留住莰特的性命，我必将失去民心，失去我的天下；如果我选择顺从民意，我又会失去莰特，失去我的爱情。
　　爱情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并不是仅有一次，失去了莰特，我并没有失去爱的机会，但是如果我失去了我的天下，我便永远不可能再重得。所以，我选择留住权位，放弃爱情。这样，对吗？也许对，也许不对，但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时间不容我犹豫，不容我慢慢考虑。
　　“阿卡纳，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我的爱情推入深渊。
　　莰特回过头来，口中轻声说着什么，但我没有听见。
　　阿卡纳命令属下将莰特押离大殿的时候，莰特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的脸始终朝向我，叫着，喊着，我很想听清他在叫些什么，喊些什么，可是我还是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我自顾自地悲伤着，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难过的人，可是莰特，被我牺牲的爱情，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