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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位仙子 ...

  •   朝朔走了之后,灵修步伐摇摇晃晃的在山间走了很久,天山山脉十分的绵长,危辰宫建立在山巅处,而刚刚他们被迫停在了半山腰之中,距离山脚下的家,还有极远的距离,经过先前的一番变故,灵修也已筋疲力尽,此时她无力再赶路,只寻了一块草甸柔软处匍匐歇下。

      现在已是春日,但天山之巅终年冰雪覆盖,虽有阳光,却也冷的直逼骨髓。灵修的法力不精,平时御寒还尚可,可她难以抵御天山中的冰雪寒霜,内外夹击之下,一层冰霜便覆盖在了她的身上,由双脚至膝盖一点一点被冻结。

      灵修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寒冷侵体,四肢无力,神志还勉强的清醒。她知道是自己法力低微,无法驱寒。这种状况虽死不了人,却也会大伤元气,这其中的痛苦,想来应该和被雷击也差不多吧。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挣扎时,灵修只感觉眼睑很重,朦朦胧胧地瞧见有个身着青衫的男子靠近了自己,有一只温热的手在她额头上摩挲。那人的身上带着极为温暖的力量,抚摸着自己的脊背,似乎在与她传递灵力调息。

      巽扬发现灵修时,她已被寒霜侵体,连脖颈上也覆上了一层冰霜。巽扬伸手探了少女的脉搏,发现她的心脉紊乱,先前必受过重击,他将少女从地上捞起,手掌贴合着她的脊背输送了一些仙力,调和着灵修的心脉灵力。

      仙灵与妖灵不同,妖灵霸道,邪佞,且只能与同类相互输送调和,而仙灵却是集天地万物之灵气,可与仙、人、妖集成,不会损伤自身。

      巽扬为灵修调息过之后,果然她身上的冰霜逐渐褪去,灵修脱了力,无意识地向后倒在了巽扬的怀中,让巽扬这个将近千年不近女色的仙人为之一振,双颊漫上绯色。

      “姑娘,姑娘?你可好些了?”巽扬轻轻的唤着怀中的少女,只见她秀眉微蹙,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却没有苏醒的征兆。

      巽扬叹了一声,不知该拿怀中的女子如何是好,他本是代表仙界去赴妖王后的寿宴的,如此一来可不就延误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缺席而有损两界之间的关系,恐怕有心之人会拿此做文章。

      此时怀中的少女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簌簌落下,巽扬连忙拨开她的额发去查看,只见那是一张极为清丽娇嫩的面容,似晓露中初绽的鲜花。巽扬知道,此女是妖,可身上却无半点妖女的邪佞和艳丽,反而透露着一股子的清纯和洁净,如同这山巅上的白雪。

      巽扬生于仙界,长于仙界,见过不少名动仙界的美女,可她们个个都不如怀中的少女那样动人鲜活,哪怕是她尚在昏迷之中,却也美的不可方物。巽扬感到自己的心被牵动了一下,这种心动的感觉令他自己也极为的震惊,巽扬没有再多想,他抛却杂念,重新运功,与少女疗伤调息。

      过了许久,灵修从沉重的昏睡之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的某处草原上,阵阵的不知名野花的香气被春风吹的徐徐撩动,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周身。先前那刺骨的冷意已经消失殆尽了,虽然还是四肢疲软,无力可施,但比起先前犹如濒死一般的状态时已经好了太多。

      脑袋还隐隐的作痛,想必是之前撞的狠了,灵修坐在地上,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与朝朔的争吵、黑雷云的袭击,还有她冷冰冰的倒在山中的事,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见到了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可声音却非常的好听,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

      “姑娘,你醒了?可感觉到还有哪里不适?”正想着,那动听的温和之声却在背后蓦地响起。灵修一惊,回头去看,只见那是个着天青色衣衫的男子,此人身材修长,形销骨立,他面莹如玉,举止文雅,十分地容光照人,俊美的不可方物。

      灵修看着男子的面容,惊诧的说不出话,站在她面前的,分明不是同类,而是个货真价实的仙人,这名仙子又是那样的清俊,仿佛一块浑然雕琢的美玉,温润无暇。灵修看的一时间忘了言语,也不知自己失态了。

      巽扬见眼前的少女不言不语,六神无主,还以为她身上仍有伤势,连忙关切道,“姑娘,刚刚我已经为你疗过了伤,你可感觉有何不适?”

      几声呼唤让灵修找回了神智,“没,没有,我没有大碍。刚刚是你救了我?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冻死在山上了。”灵修说着要从地面起身,她的衣裙凌乱,想来头发也是像鸟窝一样,这幅狼狈的模样,实在无法见人,灵修不太好意思直视巽扬。

      巽扬见她要起身,原想伸手搀扶一二,这手已经伸了出去,可转念之间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妥,便讪讪地往回抽手。灵修原本觉得无恙,可站起来的一瞬,忽然感到腿脚发麻,一时间竟然站不稳,巽扬见了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少女跌落怀中,阵阵的清香从她脖颈处幽幽散出。

      清修了上千余年的仙子就这么低头一瞥,便看到了少女柔软白皙的脖颈,他们离得如此之近,连少女耳后的散碎发丝都看的真真切切。巽扬只觉得胸中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连忙移开了目光,扶稳了少女之后,匆匆松开了手。

      只见巽扬的双手从自己臂膀上松开,灵修瞧见,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根根指头修长、骨节分明,他手背上的脉络也看的一清二楚,仿佛这人生来就是一块璧玉,明净透亮。

      “姑娘没事就好。”巽扬望着她,缓缓道,“这附近似乎不是很太平,姑娘刚刚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家去,以免再节外生枝。”青衣仙子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灵修从中听出了一丝离别之意,不知怎得,她竟有些心生不舍,还想与这人多说几句话。

      灵修点了点头,一丝和煦的南风从她鬓边吹过,吹乱了她的发。灵修抬起手捋了捋散乱的鬓发,她月牙一般的双眸顾盼神飞,望着眼前的仙子,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也想回家去,可是我刚刚受了伤,使不出法力来,只得靠这双脚慢慢走回去了。”说罢她眨了眨眼,看上去竟然楚楚可怜的很。

      巽扬是个正儿八经的仙子,打出生的那日起,就在九重天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从不知六界之内的人心险恶,更别提这种种套路了。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妖女可怜的很,她灵力低微,又受了伤,妖界混乱,难免有人从中作歹,这样的小妖若是被他弃之不顾,恐怕没走两步就要死在路边儿。

      可妖王后的寿宴不能不去,若是真的耽误了,恐怕师父会怪罪,巽扬左右为难。

      灵修睁着一双无辜的的眼,委屈地望着巽扬,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上挂着忧虑,她道,“多谢这位仙长救了我,想必仙长还有事在身,不然不会无端踏入妖界。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仙长了,告辞……”

      说罢后,灵修便转身欲走,然而身后传来了一句“等等”,灵修在心中暗笑,可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仙长还有事吗?”

      巽扬早在唤住了她的那一刻便有些后悔了,可他既已经叫住了人,就没有再反悔的借口了。巽扬抿了抿唇,语调极为的缓和,“你刚刚受了伤,一个人回去恐怕再生事端,我送你吧。”

      “这样好吗,不会耽误仙长得要事吧?”灵修眨了眨眼,那琥珀色的瞳孔如琉璃一般透彻纯净,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巽扬摇了摇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无事,走吧。”他说完,只见眼前的少女眉开眼笑,灵巧动人,“那就多谢仙长了,还不知道仙长尊姓大名?”

      瞧见这笑容的一瞬,巽扬恍然有种自己上了什么钩的错觉,可性情纯良的仙人是不懂这其中的套路之深,一个活了五百年出头的小妖精罢了,还敢在他面前耍手段么?不过自己的真名还是不能随意透露。

      巽扬将自己名中的“巽”字随意拆了一下,说道,“我单名为一字‘风’,姑娘随意叫就是了。”

      灵修听了,忽然觉得这些仙子也挺随便的,这么相貌端正的一个漂亮仙人,竟然就叫“风”这种名字,好像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我叫灵修。”她说。

      面前的仙子听了之后莞尔一笑,矜持而又文雅,“很好听。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你了,你人真好。”灵修的‘奸计得逞’,光明正大的坑蒙拐骗,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耻,可是这份良知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巽扬还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拯救受伤的小妖,迷迷糊糊地跟着灵修回了家。

      将灵修送到家中时不过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以巽扬的能耐,现在去危辰宫还绰绰有余。

      灵修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倚窗而生的一大株烂漫的垂丝海棠,眼见着身着粉衫的少女走到了门前,几乎与海棠花色融为了一体,仿佛是脱骨而出的妖精,昳丽的让人移不开眼。

      “仙长随便坐一下,我去换身衣裳,很快就出来”灵修笑了笑,双眼似月牙一般弯起。巽扬仍站在门边,举止有礼,“不麻烦了,既然已经将你安全送到家中,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

      这话说罢,灵修微微一愣,虽然她还想留人喝一杯茶,可仙子已经出言告辞,那么实在不好挽留了。灵修双手绞着裙摆上的丝绦,站在那株海棠边,娇俏的不可方物,“好,好的,那多谢仙长送我回来,救我小命,大恩不言谢!”

      巽扬听了少女这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被逗得轻笑一声,“举手之劳,灵修姑娘好好休息,告辞了。”那青衣仙子说罢之后,便转身出了门,在明媚的日光下驾云离去,好似化作了一缕青烟。

      “……就这么走了,还想留人吃顿饭呢。”灵修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五味陈杂,她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也转身回屋了。

      灵修换下了这一身被撕扯破的衣衫,将它放在床下的箱子中,不再过问。她拿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在镜前对比,脱下里衣之时从镜中映照出了少女窈窕的身姿,灵修的右肩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形状似火纹,此时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灼烧之感,令她深觉不适。

      她扭过头,从镜中去看那块胎记,在镜中只见那火纹胎记正隐隐的发着光,好像有一团真的火焰在她肩膀上跳动。灵修不知这是怎么了,竟然生出如此的异状,她心中既有疑问,又惊慌,连忙将衣服穿好盖住肩头,逃避似的不去理会。

      这胎记从她出生起就存在了,三百年以来,从未出现过任何的异动,为何今天却莫名的发作?灵修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可肩膀上的灼烧感愈发的强烈,从肩膀蔓延到了后背,灵修只感觉有一团烈火在炙烤着她的背脊,痛不欲生。

      这种灼热的痛感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地缓和。灵修躺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早已大汗淋漓,连肚兜都湿透了。等那灼烧的痛楚终于像潮水一般褪去之后,灵修才扶着床沿慢慢的爬起身,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只觉得口干舌燥,那一把火似乎把她从里到外烧的一干二净,连血液都是沸腾的。

      灵修赤脚出了门,在井口边打了一桶水。这井水的源头自天山,是万年的玄冰所化,寒凉入骨,平时灵修是不会直接饮用此水的,可此时的她焦渴难耐,将井水打上来之后就用双手捧起水,大口大口的咽下。

      她喝了将近半桶水之后,才觉得缓和了过来,灵修把剩下的井水扑打在脸上,来给肌肤降温,反复了几次之后,那股灼热感终于从身上完完全全地褪去。灵修脱了力,靠坐在井边,黄昏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照出了少女面上的疲色。

      她觉得今天真是倒了大霉,先是被雷追着劈,又无故在天上被冻得死去活来,回到家之后还要遭此劫难。灵修越想越气,最终她把这一切“归功”于朝朔头上,要不是他今天好不死的来家里拽自己,会生出后面的这些事端吗?

      呆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灵修扶着井沿站起来,对着剩下的半桶水照了照,拢好了头发,回屋去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

      换衣服的时候灵修再次照了照那块令她痛不欲生的胎记,那一块火纹安安静静的贴在她的皮肤上,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灵修只觉得那红光似乎比先前更胜了。

      她不再多想,换好了衣服,鹅黄色很衬她的肤色,将她原本疲惫的面容映衬的精神了一些。

      灵修给自己绑了一个长长的麻花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断地感慨自己生命力的顽强。从小独自长大,一个人生活惯了,无论遇见怎么灾祸都能自己扛下来,若是再不坚强一些,万一哪天悄没声儿的死了,也不知多久会被人发现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灵修才意识到自己从晌午睡醒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她叹了一口气,只得任劳任怨地去厨房生火做饭。

      灵修的厨艺不差,会做好些新鲜的吃食菜肴,许是一个人寂寞惯了,洒扫做饭这等事并不会使她感到枯燥,每每研究出新的菜式她还颇有成就感。灵修的手艺就连挑剔的流影吃了也会叫好,那条大蛇神出鬼没的,十天半个月会来自己这里蹭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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