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太】毒药与咖啡》万象森罗7

2、02

　　毒药与咖啡 02
　　作者：万象森罗

　　来人双手插兜，一蹦一跳到柜台边，衣带起起落落像两条尾巴，看起来有点好笑。我擦干双手，和他打招呼：“太宰先……”

　　“叫太宰就好。”

　　今天是称呼纠正日吗。

　　“晚上好，太宰君。”

　　太宰治眯着眼睛瞥了我一下，在柜台前划了个圈，又蹦蹦跳跳走开。我打开储物柜取出公文包，啪嗒啪嗒扣上两个铜扣，抬头却发现屋子里没了他人影。奇怪，并没有听见门铃响啊。我心里轻声嘀咕着继续往外走，刚扶上塑料门把手，后面突然窜起来一个声音：

　　“织田作君。”

　　有点吓人，不过还不足以让我惊呼出声。

　　“你居然不想问我些什么呀。”

　　我转过身去，看见一团驼色摊在真皮沙发上，太宰治头枕双臂，鞋也不脱翘着二郎腿。

　　问些什么呢，好奇心这种东西，我并非没有，只是已经被安稳的生活冲淡了，这对于写小说的事业而言，可以算作一种堕落吧。

　　“那么这么晚了……”

　　“我是来这里过夜的。”太宰治说，尾音夸张上挑，活脱脱一位舞台剧俳优。也是，这个时间压根没法视察经营状况，比起我荒唐的猜测，太宰这个答案反而更加真实。

　　睡在自家店铺的沙发上过夜，我的店长可能像文艺复兴人一样，拥有天才独有的怪癖吧，天才咖啡师在施展怪癖之时被打扰，也许会黑脸跳脚。我这样想着，足尖又转向了外面。

　　“晚安，太宰君。”

　　我步入夜色。

　　次日早，我照例提前半小时到达斜阳，咖啡店内空无一人，只有早晨的阳光和浮动的灰尘。完全没有有人在这里过了一夜的痕迹，太宰躺过的那座沙发也干净得没有半块鞋印。来无影去无踪，此刻我更加觉得他像一只妖怪了，再不济也是只鬼魂。

　　又是浸染焦香的一日。道别了早退的众人，我鬼使神差地留下来拾掇瓶瓶罐罐。十点半的时候，太宰走了进来，身穿同样的驼色风衣。

　　这下我倒很想问他些问题了。

　　”太宰君，为何每晚要在这里过夜呢”

　　他又躺在昨天那块沙发上，发出一声餍足的无意义的□□，慢悠悠回答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台词和语气都更像念剧本了。我腹诽，忍不住继续抛出闲话：“在这里过夜，不太舒服吧？”

　　他绝无可能买不起一间公寓一张床。穿着衬衫风衣和西装裤躺在沙发上睡觉……

　　“是秘密的怪癖哟。”

　　他截断我的话头，翻过身去，隐藏在桌子椅子的海洋中。

　　“你等我一下。”

　　我拿起公文包，推开玻璃门，拔腿狂奔。没有看见背后太宰治一双冷冷的眼。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感慨太宰治可能真的是什么妖怪，让我情不自禁想要做出浪漫主义小说和魔幻现实电影剧本才会有的事情来。我跑上离咖啡馆不远的公寓的五层楼，咔嚓咔嚓开锁，咣当一声关门，又喘着粗气回来。

　　我进门的时候，太宰治手抱双膝背靠沙发，嘴里正哼着走调的歌，声音弱得像只猫，他仍然没有脱鞋，也没有正经看我一眼。

　　我把包袱放在沙发边，终于和他对视。

　　“不嫌弃的话，给你带了件睡衣。”我说。

　　他手指灵活解开绳结，眼里的高光被咖啡店的灯光染成了焦糖色。他说：“还有你的一套啊。”

　　我的脑袋轻轻嗡了一声。

　　“是啊。”

　　走出店门的时候，情不自禁便开始狂奔。明明已经告诉了太宰君“请稍等一下”，却隐隐觉得他像个妖怪一样，如果不拼了命的跑就抓不住他的尾巴。在这样久违的冲动之下做了蠢事。

　　我拎着衣服袋子，往卫生间挪动脚步：“我去那边换一下。”

　　身后的妖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完全没有感激体谅之类的心情吗，太宰君。就算妖怪也有很善良的那种，你大概是恶魔吧。
　　二零一九年七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