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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修】 ...

  •   杨宪清和宋晋庭有些渊源,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对他归来欣喜,眯着眼笑道:“回来就好,在书院时,只管当这是自己家,你住的地方早着人给收拾好了。”

      这头话刚落,胡子发白的老先生却又叹口气,惋惜地感慨道:“真是谁也没能料到你小子居然走这样一条路子。”

      ……走了这样一条路子。

      先生的话让宋晋庭莞尔,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惋惜。

      他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道:“从文从武,都一样,何况掌戎司说到底干的还是那些子阴谋诡计的事。即便我真高中,进翰林,立朝堂,又能少了勾心斗角?”

      宦海沉浮,文人斗起来兵不刃血,比白刀进红刀子出的武将要阴狠得多。

      他宋家不就是争斗里的牺牲品吗?

      青年笑得云淡风轻,扬宪清捋着下巴的胡子还是觉得可惜。

      武官路子和文官路子差太多,晋升就是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能还有出路就是大幸,倒不再拘泥那些惋惜了。

      扬宪清说:“掌戎司是天子近臣,手中利刃,但凶名在外,内里也闹得乌烟瘴气。即便你带着恩典进去,还是要多注意。”

      宋晋庭应是,老人话音又一转道:“太子殿下想把你编入东宫卫,结果圣上直接把你归到掌戎司。我还替你欣喜,转眼却听到说你要来教女学的学生们骑射?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圣上到底是要用你,还是不想拂太子的面子,直接把你分配‘边疆’来了。”

      宋晋庭这些年有联系的只得扬宪清和太子,太子帮他筹谋回京的事,扬宪清知道得一清二楚,更别提扬宪清现在管着女学。

      他并不瞒心思,直言道:“是我向圣上主动请求的。”

      他对面的老先生略一沉吟,点头说也好:“毕竟不是正经选拔进去掌戎司,先避避锋芒,到女学来也能暗中替陛下做事,立功了再到那头,要朝你挑刺的也好有点忌惮。”

      “不,晚辈不才,来女学只为一人。是为我那退亲的小青梅。”

      扬宪清平白就咳嗽起来,咳得一张脸都涨成紫色。

      宋晋庭给他倒茶递过去,老人一把推开:“你、你……不喝!喝了一会你再语出惊人,我这条老命今儿就交代在你手上了!”

      “——你这是念着她,还是不忿当年谢家行事?要乘机磋磨人家?”

      实在不怪扬宪清震惊,宋晋庭带着明确目的直奔女学,谁能不多想!

      把人吓着,宋晋庭依旧是笑:“先生觉得呢?”

      他轻声慢语的再温润不过,一个呢字用出几分缱绻的味道,实在不像是要报复谢家。扬宪清却还是忍不住瞎琢磨。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受尽白眼和人心冷漠,即便此时和煦得像春日拂过湖面的风,可春风扫尾过,还会有冬日遗留未散的凉意。

      扬宪清把想法一收,瞪眼警告他道:“我的地方,不许胡来!”

      不管是余情未了,还是恶意倾扎,这里是女学,都不允许闹出幺娥子。

      “先生这是疑我了,我心里难受。”宋晋庭手掌抚上心口。

      扬宪清看到昔日顽劣少年的影子,更琢磨不透,不客气下逐客令:“走走走,回你的屋子呆着去!给我把院规读熟,不,背熟!”

      宋晋庭乖巧告退,那让人省心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别的来。

      扬宪清对着还在咕咚咕咚作响的铜壶出神片刻,嘴角一动,胡子翘了翘,揉着额头呻|吟:“哎哟,头疼。”

      臭小子还不如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自己呢。

      明白地知道带着心思来,这闹得他要怎么去面对人小姑娘。

      扬宪清还在偏向于宋晋庭是来者不善,巧不巧,人小姑娘后脚就来到了。

      外头的书童朗声通报,让他忙敛起思绪请人进来。

      谢幼怡被请入内,恭敬朝扬宪清见礼喊先生。

      “回来了,回来就好。”扬宪清点点头,因为宋晋庭刚才那些话,一时再见到谢幼怡莫名不自在。

      像极了助纣为虐,见到苦主的心虚。

      先生素来有威仪,今日比往日话少,谢幼怡并未察觉有异,而是双手捧着一盒子送上,垂眸道:“这是学生从江南寻得的好茶,茶到手上就一直密封存好,好带回给先生尝尝。”

      扬宪清看看她手里的盒子,再看看五官精致的小姑娘,瞧见那副冷清都盖不住的国色天香,内心越发五味陈杂了。

      他伸手接过,让她坐下说话。

      谢幼怡心里存着事,摇摇头谢过,颇难为情道:“学生冒昧,其实还有一私事相求。”

      扬宪清愣了愣:“是又要告假?”

      她道不是,把父亲被斥责禁足的事说来,杨宪清被她惊得险些失态。

      眼前的小姑娘并没有提宋晋庭一句,可他刚见过人啊,还就冲她来的。他自然把谢家平白被参的事,与宋晋庭连系到一块。

      谢幼怡在暗中打量,见先生脸色不佳,以为是让他难做了。

      她虽着急,却不会无理强求,忙道:“可是让先生为难了,是学生思虑不周,先生莫怪。”说罢朝他恭敬一礼要告退。

      不想这片刻低头,恰好见到桌面有把折扇,扇坠是个雕猛禽的精巧白玉佩。

      佩面仰头长啸的雄鹰,鹰眼锐利,正勾勾对着她,让她错觉自己要成为它盯上的猎物。

      她眨眼,视线从凶戾的玉鹰上离开。

      这气势汹汹的物件,一看便知不是扬宪清的东西,何况扇子边上还有杯热气氤氲的清茶。

      可能是先生刚才会客,客人落下的。

      谢幼怡收回视线,转身要退出去。杨宪清回神,喊停她道:“此事我帮你问问。”难道真是那小子给下绊子了!

      事情有回旋,谢幼怡面上无法表达,心中却再感激不过,朝他再次蹲身福礼。

      绘雪在外头庭院候着,见到她出来,连忙跟上,说织墨已经先去打扫她住的学舍。

      学院里规定不能带丫鬟,吃食洗衣都由宫里拨过来的宫人负责,织墨绘雪不能久留,自是要尽快为自家姑娘打理好一切。

      绘雪说着帮她把披风穿上,两人相携往学舍方向去,没发现相反方向的游廊拐角此时暗藏了人。

      宋晋庭在走出许远才发现自己扇子落下,折回要去取,就见到两个姑娘家从扬宪清院子出来。虽然隔着距离,他还是一眼认出人。

      回京来,他又怀着心思有意到女学,两人能碰上是必然,只是未预料会那么快。

      意外相遇,还让他想起在谢幼怡及笄那日一时冲动做下的事。

      他守着她及笄的日子暗中回京,还借酒状胆才来到她跟前。

      等见到人,旧事叫他一时失态,将人拦在偏僻处。

      他把人困于胸膛与院墙间,她被迫陷在逼仄的空间与自己对视。多年不见,小姑娘昔日幼嫩的五官已经长开,与他想象中的模样无二,即便神色冷淡,亦美好得勾得人不想挪开眼。

      冲动让他思绪滞后。待他回神,他已经倾身,唇边是她染香的鬓角,而眼角余光是她微红的双眸……宋晋庭在回忆中眸光微幽,瞳孔深处似有什么在盘恒,显出更沉的暗色来。

      他停在原地,就那么目送谢幼怡渐行渐远。

      少女走动间水色的裙摆在披风下摇曳,身姿轻盈窈窕,恍若是大家笔下踏水而行的仙子,翩然动人。

      ……她身量似乎又高了一些。

      “公子,这里到底是女学。您对谢姑娘喜爱也好,怨也罢,都别学外头那些市井泼皮,做出掳人的事。”

      宋晋庭边上跟着的小扈从忽然开口。

      他被打断思绪,回头睨过去,晒道:“你可真是公子我肚子里的蛔虫。”

      小扈从回于一笑,不在意地把暗讽当夸赞:“可不是。”一转眼,又见他还朝人姑娘离去的地方看。

      “公子,人都走远了。”您快把您那要强抢民女的表情收了吧。

      宋晋庭再睃了眼这多嘴多舌的家伙,迈开步子离开游廊,扇子也不拿了。

      扈从见状问道:“公子的扇子不要了?那不是您最喜欢的吗,跟了您不短时间。”

      青年嗤笑:“我喜欢一件死物作甚。”在街上时还沾了别的东西,更不能提喜欢了,不过那扇坠有别的意义,便吩咐,“你把扇坠摘来。”

      扈从对他表面端方温润,实则乖戾的性子早已习惯,拉长声音嗳一声,折回跑腿去了。

      **

      学舍与女学先生们住的地方隔了甚远,跟前有一片假山,后方种着排排的银杏树,内里景致半掩。人站在外边无法窥探,若有人站到假山上,又会醒目的被发现,这处建的屋舍再私密不过。

      谢幼怡穿过银杏树,慢悠悠往自己住的屋舍走。

      屋舍都是一排列开,每个学生都有单独一间小厢房,从敞阔的庭院过,居然就恰好听到议论自己的。

      “将将我从谢家那个屋子过,发现支起窗了。她倒是会捏时机,正正好就这么个当口赶回来,平时还一副清高的样子,有瑞王出现的地方,她就躲躲藏藏各种不出现,如今就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了吧!看来她之前使的都是欲擒故纵,不知哪里学来的下作手段!”

      “她居然赶回来了?不过回来也不碍婉婉的事吧,宫里的贵人向来喜欢婉婉,真要替皇子们选妃,难道还能撇过婉婉去?”

      一个姑娘恨她宛如仇人,声声带着讨伐,一位姑娘倒是在安慰旁人。

      至于两个姑娘跟前的余婉,绞着帕子半天没吭声,心里极认同小姐妹嘴里那句谢幼怡假清高!

      两日前,皇后给一应大臣和勋贵家送去帖子,定下七日后在宫中举办赏花宴。

      此时宫中夏花早败,秋菊未开,哪有什么花可赏,不过是皇帝要为几位到年龄的皇子选王妃罢了。

      而余婉讨厌谢幼怡,都是年少慕艾惹的祸。

      她们口中的瑞王,在皇子们中排行第三,是当今太子的嫡亲弟弟。嫡皇子本就尊贵,又长得玉树临风,暗中俘虏不少芳心。

      余婉就是那其中之一。

      可惜瑞王看上的不是余婉,而是安平侯府的谢幼怡,余婉因此不服气跟谢幼怡结下梁子。

      外头都在传只要瑞王选妃,正妃必定是谢幼怡。余婉收到请帖时心里就十分不痛快,是真怕和外头传的那样,要被谢幼怡压一头。

      谢幼怡此际在外头走过,连脚步都没停,实在是觉得这些人的心思无趣得很。

      小小年纪总爱发臆症,三天发作一小回,七天发作一大回,想到什么都得往别人脑门上扣。

      不过她这次是真回来得巧了。

      “究竟是谁下作!爱在背后嚼舌根,也不怕烂嘴吗?!”绘雪素来脾气冲,见她们说得难听,嘀咕两句就想要冲过去理论。

      谢幼怡伸手,把她拽住了。

      绘雪气呼呼转头:“姑娘,你让奴婢去骂她们!”

      谢幼怡没有说话,往自己住处去的脚步反倒更快了。

      绘雪只能气闷跟上,进了屋,面无表情的谢幼怡却一手指从侯府带来的攒盒说:“说我送给她们尝尝鲜的。”

      在打扫的织墨奇怪看着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绘雪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拎着攒盒跑得飞快。

      很快,她就出现在余婉的屋舍前,里头还在叽叽嘎嘎地说她们姑娘,绘雪直接把们敲响。

      余婉和几个人都被吓一跳,缓了好一会才问是谁。

      绘雪可就不客气了,推开门把东西放地上,阴阳怪气笑道:“我们姑娘刚刚走过,知道众位姑娘都在呢,就命我送来点心,给姑娘们都尝尝。”

      余婉几人被她一句话呲打得面红耳赤,知道自己背后说人,反倒叫原主听去了!

      这哪里是送点心来,是明白给她们巴掌看。

      绘雪放下点心,见几个人涨红脸,又羞又恼,心里痛快地走了。

      啧,欺负她们姑娘。她们姑娘是不爱计较和多说话,但也不是面团做的,就该让知道什么叫没脸的滋味。

      待绘雪回来,织墨已经把屋里都擦拭过一遍,谢幼怡把两人喊到桌前一块儿吃午饭。

      饭后,两个丫鬟再齐力把从家来带来的被褥铺好,便没什么事儿了。

      “姑娘喝茶润润嗓子。”织墨给她换了杯新茶端茶,一并说,“屋子都妥当了,您晚些让送热水沐浴的小丫头把窗子关上既可,从家带的糕点还有一攒盒,我放到柜子里了。您夜里饿了可别犯懒不愿意走两步,仔细明儿起身要头晕。”

      丫鬟唠唠叨叨,尽是不放心。

      谢幼怡早习惯了,这个时候只要点头即可。

      两个丫鬟又仔细四处检查一遍,终于依依不舍离开。

      书院的生活是枯燥的。谢幼怡又不爱走动,呆在屋子里拿本杂记看着看着,天色就暗下来了。

      书院里的小丫鬟们按时送上晚饭和沐浴的热水,她洗漱后就早早上床歇息。

      夜渐深,她耳边安静,又毫无睡意,就躺着胡思。

      首先想起的便是宋晋庭。但她一念起这个名字,他唇压着她鬓角的画面就总随之闪现在眼前。

      谢幼怡在黑暗中伸手,小尾指勾过鬓边散发,轻轻捋了捋。

      两家当年闹得没留余地,及笄那日的事,多半是他因为退亲恼她给的难堪,他是怨的吧。

      她思索了片刻,觉得此时纠结计较也无用,翻了个身,想起过几日宫宴的事。

      瑞王待自己有什么心思她很明白,不然也不会总避开他。

      可家里父兄实在不成器,眼看她马上就要到十六岁的生辰。按着谢家现在的情况,她若真要嫁人,想找个人帮忙扶持侯府,瑞王恐怕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别的人家,都避他们谢家如蛇蝎。

  •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晋庭:你要嫁谁?
    谢幼怡:嫁一个敢露脸的。
    宋晋庭小声BB:你看把条件改成嫁个不要脸的成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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