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晏清河绊相思》相思棠

20、第 20 章

　　白相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淑妃，因为是在淑妃宫里，监视她的人也没太过分，只是守在殿门口，白相思漫不经心的点着杯子里的茶水，淑妃紧张的看着她，满宫都知道她俩不对付，今儿个却她却突然找上门来，来了还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翠儿。”
　　一声“翠儿”将淑妃定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她翠儿了，淑妃当久了，还真有点忘了以前给人做婢女的事了。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白相思撩起眼皮看她。
　　当然记得，刚入宫的她和碧儿一样是白相思身边婢女，不一样的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就喜欢上了他，但是他眼里只有白相思，可白相思的眼里没有他，她替他不值，但是她又觉得如果皇上一辈子都这么喜欢白相思，自己在白相思身边伺候也算是陪在他身边一辈子，这样也很好，毕竟她只是个婢女。后来皇上突然开始冷落白相思，很久都没有再来寤寐宫，他不来她就见不到他，她很想他。她在夜里偷偷藏在他回寝殿的路上，她只是想看看他，却遇到酒醉独自走在路上的他……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恶狠狠的说：“你是哪个宫里的？！胆子这么大？！”
　　她瑟瑟发抖的跪趴在地上，连声音都跟着发颤，“奴、奴婢是贵妃娘娘身边的。”
　　他很久都没说话，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朕记得她很看重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后她被封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品阶，成为了她的女人，那阵子是她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他每日都来看她，对她宠爱有加，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她不想醒过来。梦醒的那天白相思病了，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正抱着她，听到白相思卧床不起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她摔在了地上，而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白相思复宠了，她失宠了。
　　知道自己有孕那天她高兴的哭了出来，她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自己又能见到他了，她让人通知皇上，可是等来的却是一碗落子汤。她想见他，他不见，送药来的公公没有强迫她，只说好好把药喝了，她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不然的话不仅孩子保不住，她余生也只能在冷宫度过。
　　知道是白相思替她保住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没有多高兴，但是她还是去寤寐宫说了句“谢谢”。
　　“别谢我，我不是白帮你的，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讨回来这个人情，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太让你为难的。”
　　生下皇子后，她被封为了淑妃，宫里唯一有子嗣的妃，地位与贵妃差不了多少，但她知道没有白相思自己是做不了淑妃的。
　　白相思走了，桌面上是她借茶水留下的字，“宸妃小产”，淑妃不小心掉了茶碗，倒出的水将字淹没了。

　　白相思等了三日，没有等来白含思小产的消息，淑妃却因在琼英宫行为失当被罚了禁足，琼英宫也不再让人随意出入。
　　傍晚的时候沈嘉木来了。沈嘉木脸色很不好，整个人也阴郁了许多，见到白相思时的眼神很复杂。
　　也许是顾忌上次见面的事，沈嘉木坐的离她很远，只是看着她。
　　“是你告诉淑妃的？”
　　“陛下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封锁消息。”
　　沈嘉木哂笑，“有了这个孩子你才能坐稳皇后的位置。”
　　白相思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因为这个才封锁消息，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嘉木继续说道：“宸妃和你是姐妹，如果她难产死了这个孩子自然由你抚养，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白相思被他的话震住了，事到如今他怎么还能说出这些话。
　　“可是宸妃的孩子早就没了！”
　　沈嘉木呵笑一声，“到时候白朝忠自然会送来一个皇子。”
　　“可那并不是皇室血脉。”
　　“恩，不过不要紧，以后会有的，留着你和我的血脉的皇子。”
　　白相思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沈嘉木，阴郁偏执，让她莫名的恐惧。
　　沈嘉木站了起来，伸出脚想往白相思走，对上她慌乱防备的眼神又收了回来，“相思，你回不去青鸾山了，好好留在宫里陪我，我可以让所有人都平安。”
　　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白相思。

　　五月末的时候，秦将军彻底打了胜仗，关外的部落愿意俯首称臣，还承认了当年设计挑拨楚将军的事情，也交代了那个实际上和他们有书信往来，出卖军情的人，白朝忠，一下子满朝哗然。
　　白朝忠被送进天牢那天宸妃也“生了”，皇子。
　　楚家翻了案，楚朝多年夙愿完成了。
　　秦将军伤了底子，不能再上战场了，卸下了大将军一职，兵权也交还给了沈嘉木，秦漫的人质生涯也终于结束了，离开京城前秦漫见到了白相思，不过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秦漫告诉白相思她定亲了，天冬愿意和她一起离开京城，白相思真心替她高兴。
　　白相思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和沈晏清有关的消息，她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如果真出什么事了，沈嘉木一定会让她知道的。
　　六月的时候，白朝忠死了，死在了天牢里，只说是畏罪自杀，朝堂上白朝忠的爪牙也一起清理的干干净净。白含思没有死，但是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孩子没了，爹没了，余生都将享受着宸妃的待遇囚在琼英宫里，这是白相思要求的，沈嘉木答应过她要善待她的妹妹。
　　朝堂上一直有人请奏处置白氏二妃，沈嘉木都没理会，甚至有老顽固以死相谏，沈嘉木也只说了句，“那你就去死吧。”
　　众人明白，如今的皇上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帝王，做的决定也不容他人置喙。

　　白相思渐渐习惯了这种犹如行尸走肉的生活，沈嘉木偶尔会来寤寐宫，两人隔桌相坐，沈嘉木会说些有意思的事给她听，白相思不会给他任何反应，说累了他就离开。
　　白含思的“孩子”虽然记在了白相思的名下，但到底不是皇室血脉，只是交由专人抚养，白相思一眼也没见过。
　　御花园的秋千被沈嘉木拆了，据说是亲手用剑毁了。白相思只是苦笑，虽然没人告诉她，但是她知道沈晏清一定不在京城了，他不在那个秋千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在白相思彻底绝望的时候，楚朝来了。
　　这是楚朝第一次踏进寤寐宫，负责监视的人也撤远了，白相思终于听到了沈晏清的消息。
　　押送粮草到了边关之后，沈晏清留在了那里帮秦将军出谋划策，在他得胜后准备回京城前，沈嘉木的圣旨送来了，回封地，一生不得踏入京城，送圣旨的人还带了句话，只要他老实留在封地，她就能一生平安。
　　沈晏清去了自己的封地云泽城，最富庶繁华的地方，当年玄景帝所做的补偿之一，但沈晏清甚少去那，所以刚到云泽城的这几个月都在忙着整治收权，一直忙到了现在。
　　交代完沈晏清这几个月的动向，楚朝说起了和自己有关的。
　　白朝忠死后他提前安排好的人把玄景帝的密旨交给了楚朝，只求他能帮忙保住白家唯一的血脉白渊。这封密旨不是给白朝忠的，而是给秦将军的，是当年被白朝忠的人截下的，原来玄景帝一直都清楚楚将军是冤枉的，但是他老了，沈晏清无意皇位，沈嘉木太年轻了，他得为沈嘉木铺路，等沈嘉木坐稳江山后，请秦将军用附带的罪己诏为楚将军翻案。楚将军的兵符他给了沈晏清，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根本不在皇位权势上，所以不怕他有了兵权会做什么，只是让他用来自保而已，如若真有叔侄兵戎相见的一天，希望秦将军能帮忙保住沈晏清的性命。
　　白相思在白府时曾偷偷看过那封罪己诏，但密旨的内容却没来的及看，如今知道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有封地有兵权，还有秦将军相护沈晏清必能平安一世。
　　“说吧，他今天为什么让你来寤寐宫。”
　　“看完密旨后我就偷偷派人将密旨送给了秦将军，同时誊抄了一份送到了云泽城，送信的人回来时带着我爹的虎符。”
　　“皇上知道吗？！”
　　楚朝颔首，“定亲王让我拿这虎符和一生远离京城换你出宫，哪怕只能一生留在京城。”
　　用自己的保命符换她自由，即使他们一辈子不能再相见。
　　“皇上怎么说？”她还真不相信沈嘉木能这么坦然接受。
　　“他同意了，过几天会安排你假死，然后以我妹妹的身份留在京城。”
　　让白相思当他妹妹的这件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想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对她好，护她一辈子。
　　“我今天来就是交代这些的，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准备吧，我的好妹妹。”说完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脸逆着光，“你以后就叫楚虞了。”

　　自这天起那些监视白相思的人都不见了，她又去见了淑妃一面，如今两人互不相欠，也不再是主仆，淑妃终于能坦然的面对她了。
　　出了淑妃那拐个弯就到了白含思的宫里，自从孩子没了她就害怕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后来知道爹也死了，便彻底丢了魂，傻了。白相思温柔的为她梳发，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在她熟睡时和自己唯一的妹妹说了保重。
　　出了琼英宫白相思想去见见许怀仁，到了太医院才知道许怀仁几个月前就被免了太医一职，难怪回宫之后就没再见过他，转念一想出了宫再去找他也是一样。
　　沈嘉木的动作很快，没几天白相思病重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出宫的前一晚，沈嘉木来了寤寐宫。
　　李公公将往日白相思最是喜欢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还有她最爱喝的酸梅汤。
　　“吃吧，出了宫这些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吃到了。”
　　两个人之间不再剑拔弩张，反而像认识了许久的好友。
　　吃了几块糕点有些噎，白相思端起酸梅汤喝了几口。
　　“如果是我先遇到的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白相思放下酸梅汤，想说这种事不是讲究先来后到的，是那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遇见都会爱上的，但是她来得及没说出来，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更模糊的是脑中曾经的点点滴滴，最后一眼是沈晏清模糊的身影……
　　远在云泽城的沈晏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心脏像要被人攥住掏出一般，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