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星》蔓草间

6、第六章

　　易小星倒是还想再待一会儿的，男人打来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电话，易小星告诉陈景然。
　　“你等等我，我去一下厕所。”
　　陈景然趴在游戏机外面，盯着里面看，“好。”
　　易小星按了接听。
　　“还没回家？”
　　易小星一愣，本来想说在家，但是脑海里突然一闪，改了口。
　　“明天要去培训班，我买点学习用具。”
　　“嗯。”男人拖长音，让易小星有种他发现自己在撒谎的感觉。
　　“我马上就回去。”。
　　“早点回去。”
　　男人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易小星握着手机，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手机砸在地上的冲动。
　　“抱歉啊，我可能要先回家了。”
　　陈景然吃也吃了，看了也看了，虽然没有玩过，不过也很满足了。
　　他问易小星。
　　“要我送你吗？”
　　“送什么，一起走吧，我之前坐车看见过你，我们好像是一个方向。”
　　陈景然倒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遇上过，不过就跟在易小星后面往前走。
　　回去的路上，没有坐车让陈景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不过两个人没有一起走太久，因为易小星租的房子就在城里，而陈景然的家在比较远的山下。
　　易小星对着陈景然挥手：“再见。”
　　陈景然点点头，站在桥头上，看着易小星向另一个方向走，一直看不到他的背影，他才回家，走了几步，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他蹲在大桥中间，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挺疼的。
　　是真的。
　　他陈景然有朋友了。
　　更让他兴奋的是。
　　放在衣服里面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拿出来一眼，提示有一条新短信，他点开看。
　　朋友：到家了回复一下短信。
　　是易小星？
　　陈景然猛地站起身回头，但是后面根本没人，他点了点手机，虽然很高兴，但是他好像回复不来短信。
　　易小星到家之后，拿了手机看了几回，手机都没有提醒，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又给陈景然发了一条信息。
　　“你不会回复不来吧。”
　　这条短信也和上面那条一样，石沉大海。
　　陈景然躺在床上，手机抱着手机，看着那两条短信，脸上全是傻笑。
　　星期天的早上，陈景然顶着黑眼圈写作业。
　　有人在门外敲门。
　　陈景然打开门，就看到徐程站在门口。
　　徐程就当自己家一样，推开门就走了进去，他坐在床上，从书包里把作业拿出来丢给陈景然，“记得怎么做吧。”
　　陈景然的成绩为什么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徐程。
　　因为徐程不爱学习，从小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一片，最开始欺负陈景然的就是徐程。
　　还记得第一天，徐程就对这附近的小朋友说。
　　“他爸爸可是杀人犯，你真的要和杀人犯的儿子做朋友吗？”
　　那些小朋友被吓的大哭，回家之后告诉大人，大人也是告诫他们不要和陈景然玩在一起。
　　陈景然生气打徐程，但是徐程比他大两岁，吃得好，长得壮，陈景然每次都被揍的很难看。
　　再稍微大一点的时候，明白柴米油盐的重要性。
　　身边也就只有徐程这么一个人，这个房子是陈景然爸爸买下的，10几个平方，但是水电费要钱。
　　徐程就特别大方，只要陈景然帮他学习，做作业，打架等等，他就会给他几十块，有钱的时候给一百来块。
　　陈景然也不想要徐程的钱，但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让他抬不起头，慢慢就把徐程的事情当成一份工作。
　　一份赚钱养活自己的工作。
　　徐程躺在床上，正好看见陈景然没来得及收的手机，他伸手要去拿。
　　陈景然一步就跳了过来，把手机抢了过去放在衣服口袋里。
　　徐程本来也就只是想看看，但是陈景然的动作让徐程很不开心。
　　他问陈景然。
　　|“你在哪里偷的手机？”
　　偷字让陈景然很不舒服，拿过徐程的作业开始写。
　　徐程站起身，看着陈景然的衣服口袋，伸手就要进去拿他放进去的手机。
　　陈景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恶狠狠的对他说：“出去。”
　　“什么？”徐程盯着陈景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对自己说什么？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徐程咬牙对陈竟然说。
　　陈景然点头，他本来就很讨厌徐程，尤其今天还碰到了他的逆鳞。
　　徐程觉得心口一股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抓着陈景然的领口就要揍人，陈景然也没有还手，看着徐程。
　　徐程一拳砸在床上，他把陈景然放在凳子上的书包，狠狠踢飞。
　　“要不是下午有事，我非把你揍死，你住这么个破房子都是我交的电费，你还让我出去，你不懂报恩？”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动手，抓着陈景然的头狠狠撞在床边。
　　陈景然当时就头晕了，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他摁着头，倒在地上，徐程踩在他身上，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易小星给陈景然手机的时候，把手机格式化了的，没有锁，就跟着新手机一样。
　　徐程看了看，好像在电视里面看过，还是触屏的，他划开手机，感叹：“挺好的手机嘛。”
　　他都还没用上这么好的手机。
　　“你在哪里偷的，给我也偷一个好吧。”他的手机都是他老爸不要才给他的，和这个手机一比较就根本拿不出手。
　　陈景然躺在地上眯着眼看着徐程动他的手机，是真的生气了。
　　他抱住徐程的小腿，最后一次警告他：“还给我。”
　　徐程看了陈景然一眼，看着唯一的联系人朋友，很不客气的笑了出声。
　　朋友？
　　“陈景然，你老爸杀人，你就偷东西，你这辈子就是个臭老鼠，还朋友，我倒是要看看你朋友是谁。”
　　说着，他就用手机给那个朋友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通话铃声响的时候，陈景然眼睛的瞳孔放大，发疯一样一口咬在徐程的腿上。
　　徐程没躲开，被咬的大叫。
　　“疯子？你咬我？”
　　因为太疼，徐程松开手机去提陈景然。
　　陈景然是什么不顾了，易小星那天叫住他。
　　“陈景然，我们当秘密朋友吧。”
　　秘密朋友？就是这是一个秘密，谁都不能知道我们是朋友，要是有人知道的时候，我们就不是朋友。
　　徐程疼啊，他伸手去掰陈景然的牙齿，“疼，放开我。”
　　陈景然就跟发疯一样，就是不松口，被抓头发，被掰嘴都不松口。
　　徐程疼的哭了，他倒在地上，把手机拿起来举着：“要是还不松口，我就把你手机给你砸碎。”
　　陈景然看着他手上的手机松动了，他伸出手去拿。
　　徐程把手抬高，对他说：“松嘴。”
　　陈景然真的就松了嘴，徐程缩成一团，按着被咬的地方，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陈景然眼里也是恨：“给你也可以，但是不能是好的。”
　　他把手机往水泥地上一丢，全屏的手机经不住摔，下去就全碎完了。
　　徐程知道不能继续惹陈景然，看见手机碎了，就当做抵消他咬自己的代价。
　　他拉开门，站在门口对陈景然说：“作业和书包上晚自习的时候，送到我教室去。”要走的时候，又想到了一点，拉开要关上的门提醒陈景然：“还有我的钱，当然还有你去春游的钱。”
　　陈景然蹲在屋子里，看着地上已经碎掉的手机，朋友给他回了一个短信。
　　“在补习班，有事吗？。”
　　陈景然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接到电话。
　　易小星去的机构很严格，上课之前都要把手机放在外面的柜子里面。
　　只有上午的课结束才能拿手机。
　　看到有陈景然的未接来电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新奇的，不过他不想打电话，就回了个短信。
　　当然信息还是石沉大海。
　　陈景然这么多年被徐程磨的没有太多脾气了，因为徐程是给他给钱的人，他帮徐程做完作业，就出了门。
　　他进了一家手机店，老板告诉他，他拿去的那个手机差不多要400多块钱换屏。
　　问他换不换的时候，陈景然灰溜溜的走了。
　　400块。
　　他拽紧徐程的书包袋子往学校去了。
　　徐程从陈景然家里跑到基地，脑子里一直在想陈景然手机里面的人是谁，他摸了摸被咬的地方，不明白陈景然，为了一个破手机，竟然咬自己，徐程恶狠狠的想，他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陈景然三点钟就去了初中部的男生寝室。
　　星期天大家都会提前到学校。
　　他走到501门口问里面正在叠床铺的人：“周浩在吗？”
　　叠床铺的那个人抬头，说周浩就是他。
　　陈景然告诉他：“徐程叫我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周浩脸色一白，走到门口拉住陈景然说话：“哥，我妈还没给我钱呢，能等一下吗？”
　　陈景然想了想，隔壁也还有人，就对周浩说：“可以，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谢谢哥。”
　　陈景然帮徐程做很多事，在学生里面借钱收利息，也是其中一件。
　　他翻了翻笔记本，在上面划掉徐程写的名字，旧的名字划去，又会有新的名字出现，那个周浩就是新出现的人。
　　陈景然再回501的时候，那个周浩的男生正对一个妇女大声喊着。
　　陈景然停下脚步，靠在转角等他们先说完。
　　“你让我读书，不给我给钱，那我还读什么书，干脆跟你一起回去捡垃圾算了。”
　　“那妈妈辛辛苦苦的赚钱，你呢，成绩总是最后一名，知道妈妈赚钱辛苦还这么不懂事，要那么多钱去干吗？”
　　“你赚钱不就是为了给我用吗？”
　　陈景然翻开笔记本，看了看周浩的笔记本，上面写的是300块，这对一个住宿生来说真的挺多。
　　“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陈景然偏头看了一眼，那个周浩真的把脚搭在阳台上。
　　“臭小子，你要你妈的老命。”
　　妇女也跟着哭，从衣服了摸出一大把零钱丢在地上。
　　“自己去数。”
　　周浩把脚放下来，蹲在地上开始数钱。
　　妇女抹了眼泪，叮嘱周浩：“记得好好吃饭，不要天天去吃零食。”
　　周浩正专心数钱，没理她。
　　妇女锤着胸口走了。
　　经过楼梯间，看见陈景然站在那里的时候，她哭了一声，让这些学生看笑话了。
　　陈景然没有看她，等她下楼，向着周浩走了过去。
　　周浩刚好看到他，捏着那一张一张好不容易弄平的钱。
　　对着他说：“哥。你数一下。”
　　“你数好就行了。”
　　周浩就开始认真的数，一张一张，数好之后给了陈景然。
　　“大哥，一共300块。”
　　陈景然伸手接了钱，楼梯转角传来怒吼声。
　　“周浩。”
　　是走掉的女人想到给儿子带的口袋落下了，回来就看到这种场景。
　　不管是谁，看见自己儿子给另外一个人给钱，这件事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