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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夜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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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山村距最近的县城都有二十多里地,全村不过几十户人家,村里的好些青壮都去了县城募工,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见到靖王一行高头大马全是身材健硕的男子俱是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还是族长年轻时参过军,对靖王护卫的装束有些许猜测,又有先头前来问路的罗鸿等人提前打过招呼,此时勉强稳着心神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
“此地为窦县辖内筽家村,老朽是筽家的族长,诸位大人若是不嫌弃,今夜可以住老朽那屋子,至于其他护卫大人……”他浑浊的眼睛看了一圈村里那些破败的石头和泥建的屋子,有些犹豫,似是不知还能挪出哪间像样一点的屋子了。
“多谢老丈了,若是不方便,我等可以在附近搭个营,从前露宿野外也是习惯了的。”罗鸿上前递上一袋银钱,看起来份量不少,本就贫穷的村民一下子意动起来。
其中一个老婆子挤开人群上前,“族老,咱家那屋子前儿个虎子回来修过,正好挪出来招待几位贵客,您看……”她眼睛小心地看了眼东方靖的着装,小算盘打着啥谁都知道,有第一个敢出来挣这个银钱的,其他人也跟着有了胆气出来,于是紧接着就有其他人开口邀请。
老族长神色一动,看向东方靖,东方靖有礼道谢:“那就有劳几位婶子安排了。”筽族长面色微松,连声应下,将东方靖一行迎入自家院子。
先前大家都站着不走动没发现不对,此时一动,就显出了秦朗的不同来。其他人都是自由的,只有他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拖进屋子,族老不敢多看那屋子,即便是他自个儿住的,立刻退的远远的,这样的贵人他们可开罪不起,万一不小心撞到什么秘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朗面色微沉地坐在木板床边一动不能动,听着外面烧水劈柴的声音响起,不久,一道人影低头进来的,熟悉的商贩行装令他目光一顿。
来人正是忐忑地坐在后头马车里跟着来到这里的傅三爷。傅三对上秦朗惊讶的视线,尴尬地唤道:“秦兄弟……”寒暄的话到了嘴边,被羞意压了过去,“怪我,是老哥的不是……”
秦朗倒是舒朗一笑,眉宇间郁色一扫而空,一副见到熟人的愉快,招呼道:“傅哥不用多说,小弟都懂,以靖王殿下的本事,即便没有你,他也能查到我的动向。反倒是小弟当真连累傅哥了。”
“秦兄弟哪里的话,谈不上连累,若是没有遇上你,小弟恐怕是被那些山匪关到死了。没能还报救命之恩,反倒在你有难时……”说着,又是羞愧摇头。
“傅哥就不要再跟我这么互相请罪了,既是兄弟,就不谈这些。”秦朗说的爽快,他是确实没放心里去。
因他就没有当真交心,自然谈不上失望。现代吃了这样的亏,他再也不会把身家性命寄托在旁人手里去考验人性。当初他甚至是刻意把自己的错误的行踪透露给傅三,就是预备他被靖王的人找上门可以利用一番。只是棋差一着仍然被追踪到真实路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
“好!”听秦朗这样的话,傅三心中感动,这兄弟没白交。
原先即便想到以秦朗的性格应当不会怪他,但是仍旧被负罪感压了一路,此刻亲耳听到他这番话才卸下良心上的包袱。
坐下后,傅三对秦朗是看了再看,长叹一气,压低声道:“秦弟啊,你怎……怎就得罪了那位爷。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为兄想略尽一份心力从中周旋,疏通一二,你看……”
秦朗没想到傅三有这意思,到是还有几分义气,对他观感到自是更好了三分,不过他还是摇头拒绝了。
“我与王爷之间的纠葛不是这么轻易可解,不过傅哥放心,小弟暂时性命无虞。”他想了想,转而正色道:“待会儿还是跟王爷探探口风,能否让你尽快归家,毕竟我们确实也只是相识不过几日,靖王殿下心胸宽阔,爱民如子,应当不会为难你这平民百姓才是。”
想到方才东方靖对九巟的村民也能这么客气有礼,傅三想想也是,心中更是一定,只是不等他松懈下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就打破了屋内的和谐氛围。
“本王到是不知,秦兄弟心里,本王风评这么好。”
这里的房屋盖的低矮,以东方靖至少一八五的身高,弯腰进入这个屋子后,本就不大的房间一下子逼仄起来。
傅三像是被烫着一样骤得站起身,诺诺行礼。
东方靖不带情绪地扫了他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傅三看了眼秦朗,眼中又浮现一丝担忧,但是在天潢贵胄面前,一介商贾的傅三哪里有说话的份,只能咬了咬牙,收敛情绪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秦朗不是安慰他,靖王当真不会过于为难才好,想了想,傅三还是转到罗鸿所在的地方而去。
屋子里,东方靖戏谑地看着自他进来后就闭嘴不言的秦朗,“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说要来探探本王的口风?”
东方靖挡了门外本就不大的光线,另屋内更加昏暗,秦朗不喜欢这种看不清对方神色的对峙,何况被点穴后身体无力动弹在此时的东方靖面前十分没有安全感,这样的状态很不利于谈判。
可是东方靖就这么看着他,等着他回答的模样,他也只能就势开口道:“殿下已经听到,不知作何打算?想必殿下早就调查清楚,傅三与我不过是同行过一段路,要说关系亲疏恐怕也只比路上的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以殿下的人品,应该不至于迁怒到他……”
“只比陌生人好上一点都让你一口一个哥的喊,本王与你相识一年了,到是没见你亲切地喊上一声。”东方靖缓步走到秦朗面前,微微俯下身,那双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秦朗。
秦朗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太近的距离令他浑身都不适起来,仿佛能感觉到属于东方靖的气息拂在脸上,皮肤都隐隐有些发热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热辐射笼罩。
“殿下……讲点道理,秦朗此前只是一介暗卫,没有这个资格称呼尊贵的靖王爷一声哥。”
东方靖看着秦朗蹙起的眉头,眼神微沉,更逼近了半分,“那么如今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认为本王不会要你的命?”
“在下以为,殿下并不想扩大与九巟的矛盾,毕竟若是想继续开战,当初就不会与我们国主和谈。”秦朗抬起目光,对上东方靖慑人的视线,说道。
他也是分析过东胤与九巟的那场大战的。都打破九巟国门了,没道理会休战。
后来看了九巟地图才知,九巟这个国家多山地丘陵,国土形状狭长,有点像日本岛国那种形状。县城之间距离远,打下一座城去下一座就需要翻山越岭,深入作战,没有熟悉地形的外人在群山中十分容易迷路。
而九巟还善于驱使毒虫毒蛇,一旦进入山中那就防不胜防了,何况西边还有个与东胤势均力敌的西宁在虎视眈眈。国都鸣西位于偏东南面,那片地界与西宁接壤,即便能打到国都也容易被西宁横插一杠截断后路摘了桃子。
以前不动想必是古人不喜这种群山地形,占领了也不好管理。但是若是被别人打去却也是不愿意的,
东方靖的军队若是被拖在鸣西,东胤本国就危险了,要知道它的西南是西宁,西北面有漠罕,东北面还有一些游牧小国,那边民风彪悍,若是被有心人联合起来蚂蚁咬死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多方权衡,留着九巟交好有利于制衡野心勃勃的西宁,因此签合约的事东胤皇帝应该很重视。
秦朗便是笃定东方靖会促成两国关系和睦,才有底气觉得拿出自己那个隐藏的身份能留住这条命。
“你以为,本王会在乎手下败将的想法?还是一个喜欢躲在幕后使些阴毒手段的对手,本王不认为他会为你跳出来,当初杀那对双生子时不在意,如今……”东方靖扣上秦朗的脖子,低声道:“你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在本王手里活下来。”
又来了……这种带着压迫性和侵占欲的感觉让人想忽视都难。秦朗没想到,经过那一遭后,东方靖还能对他有这意思。
结合这层意味,东方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他以身示好?!
秦朗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东方靖怎么看不出他脸上的抗拒,眼神一沉,手上猛的一个用力将他贯倒,成年男人坚硬的身躯抵着他即便没有被制穴道,秦朗恐怕也无法动弹。
天色越发沉下来,这个低矮的房间里已经快抵得上夜里,秦朗的视线里昏暗一片,也愈发能感觉到拂在唇上的灼热气息,带着些微不知名的香味。
男人为什么会有香味?是贵族嚼用的香叶?平日里喝多了的茶水?还是昂贵香料久熏遗留的余韵?
秦朗奇异的在这样本应该警铃大作的时刻走了一下神,这一瞬间的焦距不对立刻被近距离盯着他的东方靖捕捉到了。
“呵……你胆子变大了……在本王面前敢走神。”他气笑了,“看来,是本王对你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