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人间初遇 ...
-
致暗夜男爵：
世界是平衡的，时间是公平的；物质是有限的，质量是恒定的。
于是有人死去就会有人诞生，新生者取代逝去的存在，投入到新的一轮轮生死竞争里。
——在很多年前就有人发觉了这个道理，于是我们明白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就是一切的本质，无限的生命争夺着有限的生存空间，无论你是否做出了故意伤害的举动，只要活着，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竞争者——也就是其他生命体——造成伤害。
你是不是又要质疑我，这是什么歪理？
我的朋友，不要误会，我说这些不是要否定你的正义，恰恰相反的是，我很理解还很支持你的信念。要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彼此之间秉持着对不同理念的不同理解，所以彼此之间也不能强求统一……我想你还记得，我曾在我们的第四次书信里写到，我自己为自己树立了规则，我遵守规则所以我不认为我不守序。我的确不守法，但是我守陈规。哪怕现在规矩破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破罐破摔的做无谓的事情。
所以不用再劝阻我了，我的朋友，就算你认为这是黑色的道路，我也会走下去的。毕竟这是我的路，不是你的。
以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不出意料这是我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件。我祝愿你的孩子平安成长。
——你的朋友和敌人
1967.11.03
*
*
*
今晚有人死去，有人诞生。
友人分道扬镳。
杀手生存于黑暗，所以她在夜晚来到墓园。被害人沉眠于火焰，石碑下埋葬的只有无形的秘密和孩子的泪水。满手血腥的杀手从那业火和哭声中从容脱逃，甚至在葬礼后的夜晚，站在死者的墓碑前点燃香烟。
——占据国际杀手榜首席长达十二年、名副其实的TOP KILLER，这个国际代号为1369并被称为“青鸟”的人，在死者的墓碑前沉默着。呼出的烟被晚风吹散。
昔日友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远远地注视着她。
杀手出乎意料的年轻。
墓前的女人今年仍旧是二十岁模样，精致的脸庞不经意的显现出冷漠和锐利，光是站在那里，就流露出惊人的危险魅力。她黑亮的长发散漫的披在驼色风衣的领口，纯黑的瞳阴晦的没有一丝光芒。看不出爆发力的纤细手腕隐没在垂落的袖口，在那苍白的纤长手指上，烟味也染上了淡淡咸腥。
友人知道她看似苍白无力的手上有着难以计数的鲜血和性命；这个可怕的犯罪天才，早在成为杀手之前就不再干净。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所以现在，友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女人无声的走近了，苍白的手轻轻搭在友人的肩膀上。那只冰冷的手如同死神的镰刀，充斥着沉重的死亡气息，从她的肩胛开始，侵入的寒意几乎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友人看着她，杀手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眼神依稀和从前一样。
并无杀气，但友人却起了一身的冷汗。
或许她真的会杀了她，友人想。
但是杀手最终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只是用陈述句控诉：“你没有告诉过我，他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
友人无言。
的确，她没有说过，因为杀手没问。但她其实也知道，杀手只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
——她确实辜负了这份信任。
杀手没有得到回答，她将放在友人肩上的手移开，垂下。她说：“你明知道我的原则，我不杀十岁以下孩子的父亲。所以，你为什么？”
友人抬眸。但是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回答，当然也不会道歉。友人仅仅用微哑的声线对杀手说她常说的那句话：
“A secret makes a women women .”
杀手定定的看着她。一秒，两秒......
第三秒，杀手错身，她将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向墓园之外。
友人惊诧之中猛然回头。
但是杀手却早已不见影踪。唯有她清冷的声音回响，最后也散于风中。
“曾是你朋友的我，将永不再做杀手。”
——这是她作为“青鸟”的最后一刻，对昔日友人莎朗说的最后一句话。
阴影褪去，月光下，无人的墓园空寂而沉静。
那鲜花旁放置着乌青羽毛的墓碑上，男人在黑白照片中依旧慈爱的微笑着。
【斯泰琳，1967.】
1980年，伦敦。
两人僵持于百米高的观景平台。怪盗手中拿着瑰丽的宝石，黑衣女人的枪口稳稳指着对方的心口。他们已经在平台上僵持了半分钟。
此时宝石在怪盗手中，他站在平台边缘，随时可以凭借道具离开——但是同时，女人随时可以开枪，凭借高超的射击技术把枪子送进他的心脏。
于是他迟迟没有离开，女人也迟迟没有开枪。但是他不打算将宝石相让，所以女人也不打算放下手中的枪。
怪盗彬彬有礼的率先开口：“女士，这是个不错的夜晚。我想，你也不愿意在此刻浪费时间？”
他们都能感觉到由远及近的震动，警察很快就会找到观景平台上来。
但是女人连动都没动一下。她说：“就算我不做杀手了，我也不介意杀人。如有必要，我会开枪。”
怪盗终于露出了一点无奈神色。
“你很需要它？”
“我缺钱。”她毕竟养着几十个孩子。
怪盗说：“女士，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做些白天做的事。”
“我只会做这些。”女人分毫不让：“最后一次，给我宝石。”
阵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可以想象，一队队警察正奔上楼梯，几乎下一刻就能破门而入。
女人抬手接下怪盗抛来的东西。不是宝石，但同样可以解她燃眉之急。
她用幽暗的眼神看向白衣怪盗。
他笑着说：“不客气，女士，其实你有一颗温柔的心。——当然，宝石不可能给你。”
女人便真的没有客气，她收起手上的东西，转身跃出大楼。
当警察撞开门时，只见空无一人的观景台上，纯白的鸽羽悠然飞扬。
1984年，日本。
她没入水中时，枪声也已经停息。
深红的血液从女人身上涌出，染红的海水随着女人一起，被海浪冲向不知名的远方。
在混沌的轰鸣声里，许久才响起久违的机械声音。“他”冷冰冰的通告着：
【检测到宿主大脑受损程度72%。重启程序启动。】
于是有什么东西变了，但最终又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这死亡不为任何人知道。曾经的友人不会知道，昔日的孩子也不会知道。
死亡，是安静的，孤独的。重生也是一样。
但胸腔中原本不属于她的温柔之心再一次跳动的声音却终于能被人听到。
“千影，河里似乎有人溺水了。”
“——我现在去看看！”
所以，或许在未来，有什么可以期待被改变。
*
*
*
1984年7月12日早上，黑羽绘在江古田医院的看护病房中醒来。
她呆了一瞬，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洒在窗沿。
这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人间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