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〇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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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正在药房取药。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药剂师的视线狐疑地在我们俩之间打了个转，警惕地要把手往回收。
我微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捞过她手里的安眠药。
出了药店，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我：“你怎么来了？”
他：“我来见你。”
我：“？机器人中心派你来的吗？”
他：“我自己想来的。”
机器人有非指令下的行为是非常危险的。
他：“你可以不离开吗？”
我刚想说这与他无关，他又道：“你可以不离开的。我们之前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我：“不好。我以为我可以让自己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假象里，但是我沉不进去，因为我很清楚，你们不是他们。”
他：“我们可以成为他们。只要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比他们更好。”
“好的定义是什么？更听我的话吗？”我笑了一下，“你们做得很好，但是机器人永远替代不了人类。028，回去吧。”我转身往家走。
他：“你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核泄漏后吗？”
我转过身：“？”
他：“在奇奇三周大的时候，你的先生在工作中遇到意外，抢救无效死亡。当时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防止对你造成过大冲击，007号机器人代替他回到了你们的家，一直到四个多月后发生核泄漏。”
我有些恍惚：“那我当时在医院里见到的是——”
他：“启动了自毁程序的007，正常人类根本活不到你找到他的那一刻。你情绪过于激动，没有注意到他当时的体温已经低于10℃了。在你同意仿真替代计划后，我获得了007的全部数据。”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无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再次转身离开。
他在我身后大声道：“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清醒，007是机器人，可你依旧爱了他四个月。”
我大口吸着气，觉得空洞的心又被扎了两刀。
他：“你不知道007是机器人，所以你爱他。你知道我是机器人，所以你不爱我。你看，你爱或不爱和对方是不是机器人其实并没有关系。”
我转过身：“有关系。刚生产完我的身体和精神都非常虚弱，注意力被孩子分走了大半，和另一半的沟通少了很多，后来又急于恢复身体回归工作，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那时的丈夫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嘴硬。”
我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这样理论毫无意义。
睁开眼看着他的眼角眉梢，那么精准的复刻，甚至连鬓角的一根白发上次分别时才白了二分之一，现在已经几乎全白了。
太精准了。
我：“下雨了。”
他：“小雨，不会下很久。”
我：“陪我散会儿步吧。”
他：“好。”
细雨里我们并肩踩着公园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
我问：“机器人会向往爱情吗？”
他立刻点头，随即又犹豫了一下：“想拥有算是向往吗？”
我：“为什么想拥有呢？拥有一个爱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心神纠缠，休戚与共。
他：“上次回去之后，我在中心遇到了019号，他和他的人类妻子十分幸福。他的妻子说，当机器人学会爱，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了。你知道，所有的机器人在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回到机器人中心，清除数据，完成系统升级，再接受下一个任务。但是019号和他的妻子签署了终生协议，他们会一起衰老，一起死亡。在他妻子离世之后，019将自主报废。之前从来没有机器人签署过这个协议。但是019感到非常快乐，他爱他的妻子，他们彼此相爱。”
我微微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我生来就应当成为你的丈夫。”他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重新措辞，“我生来就在努力成为你的丈夫，学习爱你。”
我：“你生来就在努力成为一个不是你的人类，学习代替他来照顾我。”
公园不大，很快就走完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好了，这下真的可以说再见了。”
他皱眉看着我。
我摊了摊手：“你看，我让你陪我淋雨你就陪我淋雨，但我先生大概会说，‘看可以，不能淋，会着凉，赶紧回家吧，这天气适合来碗热乎的鱼汤’。”
他：“所以你更希望我——反驳你？”
我摇摇头：“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有时与我不谋而合有时又与我相左，所以我们的默契是磕磕绊绊地磨合出来的。那么你呢？你有自己的想法吗？”
028的睫毛都沾上了水汽，眼神像在蛊惑：“我有。我爱你。”
我：“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告诉我你有能力爱我，还是想证明我也可以爱上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来告诉你我爱你。”
我：“你不是爱我，而是在模仿爱我。你不知道爱从何而来，‘爱我’只是你的任务，只要更改命令清除数据，我对你就是个毫无意义的人类。但是我先生，哪怕他失忆了，他还有可能再次爱上我。这就是机器人和人类的区别。”
我摸了摸他的脸：“回去吧。去接受你的下一个任务。”
他问：“如果核泄漏之后没有告诉你我是机器人，如果那时候我直接出现在你面前，就像007那样，你会爱上我吗？”
我：“那你猜发现你是机器人的那一天我会不会亲手销毁你？”
他：“019的妻子说，爱是记忆的集合，如果你的记忆都是和我一起创造的，那么你爱的就会是我。”
“恭喜你，猜错了。”我按下他后颈隐藏的电源按钮，“谢谢你。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〇二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