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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汴梁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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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历6年,汴京
第一章
志宏6年,汴京
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平头老百姓听曲儿凑热闹,往那勾栏园子走。这达官贵人听曲儿都往那听月楼赶。谁不知道,听月楼的名角儿湘姑娘那是皇帝都赶着请去唱曲儿的,多少王爷贵公子,一掷千金就为了去听一曲儿。不说那湘姑娘那嗓子天下独一个儿,听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她那皮囊容貌可是比过了京城世家第一小姐的卿亦柳的。众人都可惜,唉,若湘姑娘是个世家小姐,那必定不知有多少管家少爷争着求娶呢,可惜是个不入流的戏子。
听月楼二楼的厢房内,苑琼正在帮萧湘卸头面“小姐,您今天就不该去那曲府唱戏,看看那都是一班什么人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您看,个个登徒子的样子。那曲二公子居然还往你身上招呼了,要不是沈王爷阻止了,奴婢都已经上前扇那登徒子两巴掌了。”“苑琼,怎么说话的,那曲府正月间便来下了拜帖说请我去给去老夫人唱曲儿祝寿,再说推脱也说不过去呀。况且,我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奴婢就是为您感到不平。皇上请您去宫里唱戏都给了您三分面子。他曲二公子算什么东西。”“好了,别说了,去帮我准备一下,我还是洗一洗身子,最近有些酸软。”苑琼一脸忿忿不平却还是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萧湘坐在铜镜前又想了想今天的事,曲家家风一向严,万不可能出什么登徒子,而且曲老太太和她渊源颇深,更应该是早已有打点,这也是她为什么偏偏只去了曲老太太的寿宴唱曲儿的原因。有那曲二公子她也是有幸见过几回,像是个翩翩君子的样子,段不可能做出今日这般冒犯失礼的举动,况且郭熹也曾提到过他,能入郭熹大学士眼里的必不是什么登徒子。看来今日之事似是有些蹊跷的。苑琼手脚麻利,已经把热水倒进了木桶里。萧湘走过去,苑琼一边为她宽衣,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唠叨。“还好今天有沈王爷,若不是他,怕是曲老夫人都赶不及过来呢。”浴桶里面水雾蒙蒙的,更是将萧湘衬的宛若天人之资。沈王爷,萧湘懊恼竟是没想到这一层关系,那今日便是又欠下了那沈为安一个人情。萧湘想到一个月前的那场笑话却也有些暗自懊恼。
萧湘除了是听雨楼里的名角儿,更是当今太后收的干女儿,据说是一年前入宫为皇上唱戏时妆后容貌被太后瞧见了,和太后已逝的安淳公主也有五六分相像,太后一见如故。便当场收做了干女儿,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甚至动了接进宫里来住的念头,可惜听雨楼的主人死活不放人,听说权势还极大,太后便只让她一周去一次宫中。也就是她第六次去太后宫中时遇上了那沈王爷,这大宛唯一一个外姓王爷,挂个闲职,时不时进宫见一下太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天她拜见了太后出来,随行带着的一只猫儿却不见了,那是太后赏的,萧湘入宫都会带着。这可把一种宫人都急坏了,萧湘也跟着一起寻,寻至御花园时却见一男子正拎着那猫的后颈子,猫儿一副吓极了的样子,浑身还湿漉漉的。萧湘见自己的猫儿被欺了,也没见那男子是谁,夺过了猫儿便仔细哄着,宫人一见那男子,跪了一地行礼。可萧湘却没管那男人,直直的拿了一张巾帕,细细的给猫儿擦着。沈为安也没恼,挥了挥手让宫人起身。便盯着萧湘看。女子梳着温婉的发髻,露出白净的脖颈,一身襦裙,隐隐看得到肩膀上刺着什么图案,沈为安只以为是戏子的标识,她轻声哄着那只白猫,也不嫌它浑身都是水。待到猫儿不再惊抖,那女子才将猫儿递给宫人,站起身来,看向沈为安,哞中似是带着一丝愠色。
“民女拜见沈王爷”该有的礼数萧湘不敢不尊。“请问沈王爷可知这猫儿经历了什么,竟会变成这副模样?”沈为安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天下第一的名角儿,讪笑了一下“本王不过是路过,怎知它为何会这样,萧姑娘不若自己问问这猫儿。”萧湘何其聪敏,怎能不知这里头也许有些门道,也知道沈为安不会故意刁难自己,低首对沈为安行了一个礼“民女多谢王爷不追究民女的冒犯举动,但这猫儿是太后娘娘赏赐的,若是出了岔子,民女自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望王爷多多包涵,能否将您见到这猫儿的情景详说一番。”沈为安暗道这萧湘果然聪慧,曲解自己的意思还能颠倒黑白顺带用太后压压自己,自己若是追究,那便是极为不大度,若是不将情景道明那确是对太后不放在眼里。沈为安勾勾唇,有些意思。他虚扶一把,紧接着便将他入宫来见皇帝却意外在御花园听见猫叫,一只白猫落水了,样子十分狼狈,他看它可怜又有些眼熟,便使了一根竹竿将它捞了起来,可是它浑身脏兮兮的还受了惊,他实在受不了将它抱在怀里,便拎着它的后颈,本欲去一趟太后宫中问询,却没想到遇到了寻猫的萧湘。
萧湘听了这话,也自觉是自己误会了沈为安,便道“这次是民女的错,没有弄清事实就迁怒于王爷,这次就当民女欠了王爷一个人情,来日若王爷需要民女帮忙的,民女看在这猫的面子上也会义不容辞的。”本是好好的感谢之词却硬是让萧湘说变了味,可那沈为安却并不恼,还觉得这戏子也是有趣,心生调侃之意“呵呵,萧姑娘不必这样,本王一向大度,但这人情帐本王却就记下了,还望姑娘到时候不要出尔反尔,说话不作数才是。”萧湘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你这叫大度?可是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了样子“王爷着实大度,民女自是不敢和王爷相比。民女自会好好记着这承诺,王爷大可放心。看这会儿功夫似也是耽搁王爷太久了,民女还是先行告退了。”说罢就转身离开十分潇洒,似是完全不想再见到沈为安。“萧姑娘记得就好,指不定以后还会欠我人情债呢。”可那沈王爷却还在后面嚷了这么一句,连一些宫人都忍不住憋笑了。萧湘更是加快了脚步。
萧湘坐在浴桶里屏神想了想今日之事似乎确是又欠了那沈王爷一个人情债,人情债,好借不好还,而且对方还是沈为安,萧湘不觉扶额。这个沈为安似乎不像外界传的那么不问世事,悠悠闲闲,只怕也是在外装的样子,萧湘想了许久,时间过去的也是极快。眨眼间,外面已是寂静一片,月亮挂在天上,照耀着山河万里。
听月楼里十分安静,白天喧嚣热闹的戏台子下早已经没了人,但是萧湘却却立在黑暗之中,苑琼走上戏台“小姐,常哥儿他们已经顺利回到柔然了,柔然王已经接到他们了,自会好吃好喝侍候着的。”“郭熹那边怎么样”“大学士近日一直在礼部那边打探,这次祭祖大典似乎没有因为羌族的叛乱就缩小规模。””嗯,我知道了,让郭熹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免得遭人怀疑。”“是,小姐,还有什么要一并回复安哥儿那边的吗?”“没了,,,等等,让他们最近多注意一下沈为安。”苑琼虽然不解却并未出声“是。”
萧湘看了看戏台子,她自从三岁起就开始学唱曲儿,师傅说她生来就是唱曲儿的料子,可是戏子却永远不受这个正统社会的待见。自从萧湘看见师父被一个县令家的大夫人打的血流满面,说她勾引她夫君,却什么都不敢说时,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只是一个戏子。师父没挨过那次毒打后的重病,戏班子散了,她被丢在大街上,浑身上下不过十文钱,无从所去。那时她不过也才不到八岁。后来,,,萧湘闭了闭眼,不再回忆过去,月光依旧明亮,她再看了看戏台子,转身回了房。这一夜还需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