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狩猎区[无限流]》孟无月

6、双重

　　沈宛夜的思绪如同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身后的东西已经踏进了五班的教室，他不敢犹豫，铆足了劲往外逃。

　　那东西的移动速度不算快，大概是跟蒋叔生前的体型有关，这年头需要保安当街追人的场合并不常见，更多的只是威慑作用，负责在有人来学校闹事或者有学生试图逃课的时候阻止一下。现在大家都是文明人，法治社会，蒋叔这份工作很是清闲潇洒，有时候还会带头帮学生们买奶茶，他整个人养得白白胖胖，就一硕大的花瓶，摆在那儿看的。

　　六班的教室近在眼前，宁希洛已经跑过去了，从门缝给他打着灯照明。

　　沈宛夜跑过去，着急起来压根没注意脚下，等他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

　　“嗷！”

　　那扇门近在咫尺，沈宛夜摔了个结结实实。

　　接着他趴在地上定睛一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发寒。

　　他跟眼前的这具尸体四目相对。

　　男生半靠在墙边，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校服，他的眼镜碎了，黑色的眼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那张尚未腐烂的脸上更是完整地保留了他临死那一刻极度震惊与不甘的神色。
　　而最关键的是，这人是……

　　“徐渊！”沈宛夜大喊道，就在这时“蒋叔”的手臂从墙后伸出，几乎抓住他的脚踝。沈宛夜身体反应先于意识，下意识踹了他一脚，那手条件反射地一缩，沈宛夜一个鲤鱼打挺爬起身冲进六班教室。
　　宁希洛立刻合上门，剩下几个人把桌椅搬来顶在门后。

　　沈宛夜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忽然听到一个男生疑惑地声音。

　　“沈宛夜。”他奇怪地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叫我？有事吗？”

　　沈宛夜后背一僵，他抬起头，徐渊就站在他面前，搬着个桌子，两只空无一物的眼珠灼灼地望着他。

　　沈宛夜差点被自己噎死：”咳咳咳咳……！”

　　这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还好自己没有心脏病高血压吗？

　　“没事……”他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一路上没看见你，我担心……”

　　徐渊把桌子拖过去垒在门后，语气很傲慢地嘲了一句：“你咒我呢啊。”

　　刚被吓懵了的沈宛夜意识逐渐回笼，脑门上冒出一串问号。

　　两个蒋叔，现在又来了两个徐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蒋叔”安静了下来，并没有跟先前一样冲上来疯狂砸门，应该正在走廊上游荡。

　　沈宛夜握住钢管，随时警惕着教室里这个“徐渊”反扑。

　　然而这个“徐渊”，除了没有黑眼珠以外，言行举止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这么智能的吗？

　　沈宛夜平时跟这位班长接触不多，此刻也有些摸不准了，这“徐渊”到底是真货还是假冒。

　　他想了想，走到徐渊身后的胡月文旁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问：“学委，你今天一天都跟他呆在一起？”

　　沈宛夜和胡月文同窗两年，除了在她收作业的时候讨价还价，发作业的时候道声“谢谢”，他俩统共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十句。

　　沈宛夜隐约听人说起过，胡月文家境不太好，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她妈一个人带着她从外地搬到本市打拼，没过几年又再婚生了个弟弟，自此母亲和继父对她更是不闻不问。

　　胡月文平时很用功，工作也十分负责。沈宛夜见到她的十次有八次里是在埋头写作业，剩下两次必定是问他讨跟各科老师欠下的作业债。听说她回家还要做饭、干家务活外加照顾年幼的弟弟，沈宛夜有时候只能默默感叹，这人活得这么拼，不怕有一天累死吗。

　　胡月文似乎没有想到沈宛夜会找她说话，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细声细气地回答：“对。”

　　这姑娘内向得很，答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那个……沈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沈宛夜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安慰道：“你别怕，我只是想问问，这一整天，他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胡月文眨眨眼，一脸茫然：“奇怪？没有……吧。他好像一直这样。”

　　“行。”沈宛夜也没觉得多失望，“当我白问，谢谢你。”

　　胡月文摸了摸头发，呢喃道：“不客气……你不用说谢谢的。”

　　那厢宁希洛拉过沈宛夜：“六班教室已经是走廊头上，咱们走不过去了，快想想怎么办吧！”

　　沈宛夜正想说这个，他问：“依你以前的经验，我们打得过它么？”

　　宁希洛道：“低级狩猎者的话，我们加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低级狩猎者是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们晚上会发疯杀人。主要判断的依据就是他有没有和正常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没有就是低级狩猎者。但我一直想不通，低级狩猎者必须得是由活人变的，勉强也算人类。咱们几个人都在这儿，那……外面那个，他到底是谁？”

　　沈宛夜又问：“如果那东西有人的意识呢？”

　　“那就算中级狩猎者了，不过中级狩猎者的本得是C级以上了，这种评级的猎场都有管制的，咱们一般不会碰上，所以我其实也不是特别了解。”宁希洛道，“大致就是他们会伪装地跟普通人一样，形象一点，应该就是黑化的普通人吧，他们一般都是死于非命，生前有某些很强烈的诉求，才会被猎场选中成为中级狩猎者。在没有暴露身份之前只会暗搓搓放冷箭，挑拨离间，但是真的打起来攻击力会很强……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死人嘛，普通武器弄不死的。”

　　“说实话，我还真没在猎场里见过这种怪里怪气的东西。”他指了指外面，“你说他是个低级狩猎者吧，他那样儿明显就是死透了好久了，要不是他长着一个头四个脚，能够双腿直立行走，我都发现不了这是个人。你说他是中级狩猎者吧，他又跟个丧尸一样，一看就没啥脑子……”

　　听起来两边都占了，宁希洛这个内部人士都分辨不了，新手玩家沈宛夜更不用提。

　　他放弃了这个话题的讨论：“那只能拼一把了。”

　　宁希洛说：“我们分配下任务吧。”

　　“四个男生负责找机会攻击，两个女生可以当诱饵么？”

　　宋璐瑶本来胆子就不大，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啥……我能不……”

　　徐渊冷笑了一下：“怎么？难道你想说我们帮你引怪，你自己什么都不干，光顾着逃跑？”

　　宋璐瑶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还是胡月文先点了点头：“我们要怎么做？”

　　“跑。但不要跑得太快。”沈宛夜沉吟了一下，用双臂笔画走廊的宽度，“他就算站在中间，旁边也有空隙足够你们过去。他可能会去抓你们其中一个，另一个趁机溜走。这时候他空不开手，只好去追，理想情况下，他会把后背露给我们，我们才有动手的余地。”

　　“他的时速大概是4米/秒，你们自己控制，不要让他追上，但也不要甩开太多，否则我们不方便行动。”沈宛夜补充道，“如果不小心被抓住了，直接用水果刀把他的手腕切了。”

　　“……好。”

　　“然后我们……”沈宛夜看向宁希洛，宁希洛很默契地接口：“对付低级狩猎者和对付人一样，瞄准他的头、脖子、心脏。”

　　其他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徐渊，”宁希洛问，“也许你需要一根钢管？”

　　徐渊推了推眼镜：“我用水果刀就行。”

　　沈宛夜现在看到他就瘆得慌，干脆扭过头去装作无视。

　　“好，那大家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听我指令。”宁希洛如是说。

　　沈宛夜默默平复了一下呼吸。

　　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这也许就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五分钟了。

　　都这么大个人了，该留个遗嘱吧？

　　霍熙那六十万的卡还在家里，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把那钱捂捂热……也不知道他爸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哪来的这么多钱，别是去抢银行了吧？

　　说起来，也不知道霍熙出了什么事，他要是不在了……呸呸呸！他爸又不是他，哪能碰上这种事？

　　门外，“蒋叔”虎视眈眈地堵在走廊上，却不着急攻破，似乎料到了这群自不量力的小孩早晚会主动送上门。

　　“女生先走，我们马上跟上。”宁希洛轻声报数，“三……二……一！”

　　宋璐瑶和胡月文战战兢兢地打开门。

　　走廊上的蒋叔发出一声怒吼，猛扑过来，两个女生立马退缩，抱着头要往教室里钻。

　　计划还没执行就面临流产，宁希洛急地推了她们一把：“跑啊！再这样大家都得死！”

　　“救命啊！”宋璐瑶哭叫着，怎么都不肯向前。沈宛夜眼看着“蒋叔”距离教室门只有一步之遥，也顾不得那么多，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宁希洛也飞奔而出。

　　两个人贴着墙缝，“蒋叔”抡起粗壮的手臂，腥风四起，沈宛夜几乎是避无可避地被他抓住了左腿，“蒋叔”的手像尖利的爪子一样，力大无比，立刻在他的腿上掐出了五条深可见骨的血印。

　　沈宛夜顿时疼得头皮发麻。他眼前发黑，拼着一口气把钢管甩出去打在“蒋叔”的下巴上，尖头的地方恰好砸在他张着嘴袒露的牙肉上，“蒋叔”嚎了一声，松开了手。

　　另一边，宁希洛猫腰滚到地上，趁“蒋叔”不察，从他的腰侧越过，险险避开那砸下来的拳头。门口，陆之远徐渊和两个女生都拿着武器出来了，沈宛夜咬着牙爬起身，用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跟上宁希洛。

　　身后传来血肉四溅的声响，沈宛夜回过头，徐渊将手中的水果刀干脆地送入“蒋叔”心口。

　　沈宛夜猛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水果刀死死地卡在“蒋叔”心脏的位置，徐渊正想把刀拔出来，“蒋叔”那血肉模糊的脸上肌肉抽了抽，露出了一个再狰狞不过的笑容。

　　下一秒，“蒋叔”掐着徐渊的脖子把他提到半空，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捅穿了他的腹部，血红的内脏立时喷了出来。

　　接着，徐渊就像一只破烂的人偶，在他面前如电影慢镜头一般——和先前沈宛夜看到的那个半躺在墙边，肚子上破了个大洞的徐渊尸体，完美地重合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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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霍老板真的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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