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全灵根与无天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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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手，一古筝渐渐在桌上显形。轻抚上弦，少年周身的气场变强，以凉亭为中点，方圆十里内的风雨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第一声轻响起，一层气浪从凉亭向四周席卷而出，将风雨驱散开来。但阴云并无撤退之意，隐约似有雷鸣声响起。
而少年无惧，拨动了第二声弦，琴音似被无限扩大，甚至有掩盖雷鸣之意。
阴云中，紫色电弧跳动着，雷鸣声渐起。少年拨响了第三声弦，紧接着，第四音，第五音响起，与雷霆之声不相上下。
阴云聚集，天空被阴云所遮掩，不见本色，黑压一片恍若置身黑夜浓稠的墨色之中，不见五指，唯有阴云中时而闪现的紫光。少年冷笑一声，桌上烛台燃起了火，照亮着这一方。
姗姗来迟的第六音高而洪亮，刺破了阴云，让光亮透过阴云照了下来，照亮了凉亭。
第七音紧随其后，不甘示弱，击溃了阴云中劈向凉亭的那一击落雷。
阴云不甘示弱，而陆续接连的音响不断地打断阴云聚拢的迹象，甚至沿着落下的雷反击中了阴云。
雷声越来越大，阴云覆盖下的雨也越大，可流畅的乐音让阴云前进不得，反倒被击退了一尺。
曲声清冽，宛如战场上对峙厮杀，每一声都是厮杀的号角 ；曲声婉转，宛如棋盘之上对弈，旗鼓相当，丝毫不让；曲声悠扬，宛若人间肆意闯荡，无畏人言，快意人生。
钟离皓听得出少年的曲中藏着各种情感，每一次琴弦的拨动都是力量的翻涌，少年如同这方天地的仙，而琴如同这一方天地，每一声都是少年对着这一方天地的改写，每一音都宣泄着少年的孤寂。在少年的琴声中，钟离皓甚至还听出了少年与阴云对决的快意——棋逢对手的战意与对弈的乐。
香就这样渐渐燃尽，少年与阴云没能分出胜负，但少年的脸上倒是难得有了几分笑意——不是先前的只停留在表面的笑，那是自内而外的乐的体现。
阴云渐散，少年的身形与周围的花海也渐渐模糊。
“今日，我希望你能有所收获。于你而言，测试结果如何并非那么重要，莫要看得太重。”
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钟离皓自己的那些猜测——从踏上修仙的这条路时起，每个人的命数都需要每个人自己去解。提示只是出于好心，但参不参的透还要看个人。
“不重要吗？”钟离皓喃喃道，看着眼前再度出现的门，头竟有些昏沉了。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了呵斥声，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为什么会感觉难过？
【宿主，你还好吗？】
子书存墨连忙叉掉系统弹出的红色警示，点开钟离皓的身体数据分析，竟然是被多重封印锁住的记忆出现了泄露。
这些记忆若是现在被唤醒，以钟离皓现在的灵魂状态，会崩溃消散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但是，怎么会这样？
从缥缈峰峰主所在的那个秘境开始，系统就开始出现问题，究竟是什么在干扰系统？还是这些记忆中的情感太过于激烈而被什么话所唤醒了些许片段？
来不及思考更多，只能强行唤醒钟离皓，甚至动用了自身的力量修补封印。好在钟离皓的思绪被打断，记忆中力量的躁动也瞬间平息。
子书存墨稍稍放松，长呼一口气，系统又弹出了消息——是子书青南发来的：创造之力的气息被牵动了，你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
刚准备回消息，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不必担忧，借用系统力量时出了点问题，现在应该正常了——知。
半个时辰前，栖凤谷中，中央巨大的梧桐树舒展着枝叶，沐浴着阳光，旁侧木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巨大的风浪接踵而至，吹得周遭树木枝丫乱颤，树叶“哗哗”响。
木屋内，少女紧闭双眼，少女面前，躺着一个男人，男人面色惨白，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一丝生机。男人身下的法阵运转，发散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流转的光华浮在小木屋内，照亮了小木屋的每个角落。
良久，少女睁开眼，眼中似有流光，为那本就精致漂亮的脸更添一份生机活力。少女抬手搭上男人的手腕，感受到男人手腕处微弱的脉搏，稍显疲惫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加固了法阵，又为法阵补充了几十块极品灵石后，起身出了木屋，站在梧桐树下，系统的面板再次弹了出来，是子书存墨与子书青南两人的消息。
存墨：回来了？
青南：可有受伤？
少女轻笑，回复道：我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但是请放心，我很好。谢谢哥哥们关心啦，嘿嘿。~(￣▽￣)~*
又补充道：系统之前的异常应该没有引起大问题吧？借用系统力量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不小心把屏障开了道口子，让什么东西溜进来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修复了，溜进来的东西又被隔绝出去了。
存墨：没事就好。钟离皓这边因为系统的缘故出了点问题，不过既然系统已经没问题了，那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青南：易北辰这边一切顺利，他没有察觉到异样。
少女：那就好。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再联系。
青南：好，小知也要照顾好自己，量力而行。
存墨：嗯，若是遇到困难，记得联系我们，别全都但在自己身上，我们做哥哥的可是会心疼的。
少女关掉了系统，察觉到身后来人，回眸一笑，“你醒的倒是挺快，怎么不多在法阵里呆一会儿，你这身体可比不得你本体，脆弱得很。”
.....
子书存墨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虽然小知说自己很好，但是他很清楚，小知现在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分神分魂这种危险的事怎么会好受到哪去？拿百灵阁的聚灵留魂草与冰凌珀能用来做什么真当他们不知道吗?
钟离皓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那种莫名的沉重的心情中脱离。
伸手缓缓推开门，精巧的器具，尤美的瓷器，雕刻各种图案的美玉，不知名的画卷……琳琅满目。所有都整齐的排放在木架上，桌案上，放在垫上了软垫的沉香木制盒中。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对待每一件物都是极其的爱护。
越往里走，轻轻的敲打声越是清晰。直到看清在桌案前拿着器具的老人，以及老人手中的一抹翠绿。
老人没有说话，仍旧在专心修补着手中的玉镯。
钟离皓没有出声，生怕惊扰了那位老人，惊扰了那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静静地看着老人的手宛若施了魔法，将玉镯断裂处修复得完好如初。
“是个好孩子。”老人先出了声。“器具皆有灵，修补时本就脆弱的灵更是惊扰不得。”
“那现在它修好了吗？”钟离皓忍不住问道。
“哪有那么快的，人都伤经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脆弱的灵？”老人眯起眼，眼前的少年身侧就是刚才修补的玉镯的灵，但他好像看不见？玉镯的灵绕着青年飞了两圈，又回到老人身边，一副很喜欢少年的模样。
少年低着头不知道又想到些什么，咬着唇，一副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玉镯的灵抱着老人的手指，看了看少年，又撒娇似的看向老人，老人咳了一声，“想到什么问便是。”
“那……灵会消失吗？”少年微微抬头，“灵消失了，器具会怎么样？”
“当器具磨损到极致，毁坏到无法修补的程度，灵就破碎了。不是每一件器具都能孕育出灵，但有灵的器具灵消失了，器具即使完好也再也不是之前的，粗心的人看来可能没什么两样，但在在乎它的人眼里就是残缺的，不全的，不一样的。”
老人看了眼手中的玉镯，轻喃道：“器具从来都不只是器具。”
“不多说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老人抬眼，绕着置物架走到钟离皓身侧，“器若生灵，你说，这灵是自由的还是被掌控的？”
“......”少年低头默不作声。
“你心里有愧？”老人眯起眼，缓声道：“莫要被自己困住，灵有灵的想法，它的消失是它的意愿。”
“对于问题，你认为的答案是什么？”老人转回桌案前坐下，将刚从置物架上取出来的白玉簪细细擦拭。
“……器物虽不能直接选择自己的归属，但灵是自由的，却也是被掌控的，只不过掌控者应该是灵本身。”
少年斟酌着，将答案说出口。
“虽然你不适合这条路，但，你会是个好主人。”老人专注的擦试着白玉簪，不再言语，置物架变换了方位，将老人与少年分隔，同时，为少年排开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扇门。
钟离皓默叹一声，走进了下一扇门。
如同置身火海，热浪迎面而来，燥热的气流在钟离皓踏入的瞬间将其吞没在内，以热灼烤，不消片刻，已是一身薄汗。
越往里走，温度越是高，灼热的气流打在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带来灼烧感，就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灼烤。
乒乒乓乓的敲击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不待走进，又是一阵热浪翻涌而来，灼热让钟离皓忍不住退却，却听到一声冷笑，“这点温度都不能忍受的话，就没必要再继续进行测试了，管你有没有天赋，都给我趁早滚远点，也省得以后出去祸害了别人的剑，耽误了剑修的修行。”
一阵眩晕感袭来，周遭的事物像是被扭曲般快速的远离，钟离皓忍不住眩晕闭上了眼，等眩晕感散去，睁眼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纯白的空间内，眼前是和之前一样的门。
再次推开，草药的清香入鼻，令钟离皓先前的不适稍微缓解，钟离皓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正对上青衣青年笑意盈盈的脸。
“看来，我是你天赋测试的最终一关了。”青年笑眯眯的握住钟离皓的手腕，不动声色的探查了少年的脉象后转握住少年的手。青年的手如同温润的白玉，指尖微凉，但触感并不让人反感，轻轻揉捏少年的手，以一种合适的力道按压，这种感觉很奇妙，却让人以外的放松。
片刻后，青年放开少年的手，“是一双很好看的手。”青年赞扬道。
“有什么想问的吗？”青年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要是我知道的，或许可以为你解惑。”
“......”钟离皓思索着，该问些什么，又要如何开口。
青年倒是不急，从身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阅，“可以先找个座位坐下。”
钟离皓打量了一下四周：摆放整齐的药柜，归类整理好的书架，放置着文房四宝的书桌，旁侧木制架上香炉，排放在陈列架上的针灸用的针具以及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最重要的是，那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与茶具——摆放的位置恰好是留了正朝着自己的一眼就能看见的座位，而且还有一杯沏好的茶。
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到来，所以做了这些准备？
钟离皓怀着疑惑坐下，看了眼青年——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书，很是悠闲。又回神盯着茶杯发呆。
而在他低头发呆之时，青年撇了眼少年，嘴角微扬。
守在这一方天地多久了呢？青年想着，又有多久没有遇上钟离一族的族人了呢？时间在这个秘境之中早已难以察觉，只知道当力量连维持身形都有些勉强的时候，就是该离开这个秘境听从来自幽冥司使者的指引去往最终的目的地。
青年有些惆怅，不知道现在的钟离一族是如何摸样？许久以前曾借母亲的缘故与钟离一族居住疗养，那时的他被外头最好的医师早下了断定——他魂魄先天受损，即使有幸能达到金丹修为却也难再进一境界，必是会早早陨落。从他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即使父亲找来各种天材地宝也只是为他堪堪续命，母亲每次瞧见他那孱弱的身躯总是心疼不已，直到五岁随着母亲去了梧竹湾。
那大概是他最难忘却的时光了吧——不再遭受病痛，身体一日比一日要好，倘若那时他能察觉母亲的修为在悄无声息的倒退，说不定母亲的怪病也能被治好吧。疗养的那段时间，钟离一族的少主待他极好，对他极其照顾。只是之后出了梧竹湾后就拜入了天道十二峰的门下，连再见面的机会都不曾有。不知如今，那位故友如何？
思及此，青年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看你名牌，你姓钟离？”
钟离皓愣了一瞬，是那人提醒过的问题——果然......吗？
“不是，我姓钟。”钟离皓猛然站起，连忙回答道。
茶杯因突如其来的震动倾侧，茶水撒了满桌。
青年抬起眼，没有更多的表情，却透露出一股失落——不知是因为回答还是被打翻的茶。
“竟然不是吗？”青年喃喃道。
钟离皓忙着收拾茶杯，并未听得太清。
“哈。”青年苦笑一声，“不必收拾了。”站直起身，将书置于书案，打了个响指，周遭的环境随之而变。
回过神时，已是身处草药园。
青年将一本书抛出，“看来剩余的时间不多了，那闲话也就不必再聊。半柱香的时间，将第一百二十七页的草药取回并让它发挥作用。”
“对了，工具都在那个角落的木匣中，自己去取吧。”
青年背过身，翻身跃上不远处的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钟离皓拿起书，按照要求去采草药。他当然不知道青年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躺在树上的青年皱起眉，冷汗慢慢的在光洁的额上聚集，青年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极其不稳定起来。不多时，一位身着深蓝色绣有白金色星星衣裳的蒙面成年男子出现在青年身侧。
“至少等测试结束嘛。”青年苦着脸抱怨道。
“......那孩子并无天赋，而且已经拜入了飘渺峰门下。”男子直言道。
“哎？”青年一惊，这你都看出来了？！
“你的状态并不太好。”男子犹豫了片刻，握住了青年的手腕，“失礼了。”
深蓝色的如同海洋的气息从男人握住的手腕处弥漫开来，将两人包裹在内，先前的那种不适也渐渐淡了下去。
“谢谢。”青年因为痛楚缓解，面色好了不少。
“话说，使者都是你这副装扮吗？”青年开口问道。
“可以算是，幽冥司司主的规定。对了，幽冥司司主有话让我代为转告，你是否愿意成为幽冥司的一员？”男人轻叹了口气，对于这身稍显正常的装扮已是很满意的——毕竟左掌司与右掌司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劝司主放弃了那套红绿相间的奇怪的短装。
“成为幽冥司的一员？”
“是的。你可以选择加入或是拒绝，不过，我的建议是加入，幽冥司会许你一个承诺，只要幽冥司能做得到的，不违反世界规则的，与上界无关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男人严肃道。
“很诱人的承诺嘛，但是我要付出如何等价的代价呢？”青年笑盈盈的看向男人。
“这些可以和左掌司详谈。”男人坦言道：“每个人的承诺不同，担任的职务也不同。作为接引者，当年幽冥司给出的承诺是真相——关于某个片段的人与事物。”
男人的眼神变了，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痛苦的事，眼中尽是愧疚与感伤，“至少在转世前，不曾有遗憾。”
“你说的很有道理。”青年别开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释钟离皓所在的方向——那孩子确实如男人所说的一般，没有天赋，从探查那孩子的脉象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测试其实早已没有必要。那孩子的脉象异于常人，连魂魄都是拼凑而成，难以长久稳固，身体与魂魄也难以达到完美的适配，即使拥有天赋，也只是空谈——让天赋完全发挥对他而言即是致命。也难怪那孩子神魂之上会被下了重重禁制。本想着为他解惑，却收到传音威胁，或许这就是那孩子的劫数吧。
“香，该燃尽了。”青年淡淡道，“走吧。”
男人点头示意。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此方秘境开始崩塌消散。
钟离皓前一刻还在翻着书查找药草的药用方面，下一秒一阵眩晕感强烈袭来，头疼欲裂，恨不得满地打滚。等到痛感渐渐缓解，睁开眼却早已是身处浮生台上。周围站着不少刚才一同进入秘境的考生。
“测试结束，请排好队，跟随带路的弟子有序前往纳新择路殿。”
钟离皓还没完全从疼痛中缓过神来，此刻仍跌坐在地，一只手伸至眼前，扶着钟离皓站立起身。
“是有什么不适？可需要我带你去挽春峰看看？”
少年嘴角轻扬，微风带起少年青蓝色的衣摆，丝丝金色在光照下闪闪发亮。少年腰间则是与钟离皓相似的信物。
钟离皓抬眼，正对上那一双浅绿色的双眸——带着笑意与探究却又有着其他不清不楚的情感。明明只是一介少年，给钟离皓的感觉却如同现代时做过许多次生意，与很多人“勾心斗角”的如同狡猾狐狸的商人——将心思藏起，露出的只是表面的单纯。
“初次见面，我是文斐，飘渺峰门下弟子，将接引你等新入门去往纳新择路殿。”少年很正式的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全灵根与无天赋（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