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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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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吉影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移到玻璃门旁边,准备观察是谁在看他。但在那之前,那道目光便消失了。他皱起眉,对方是无意?
吉良吉影近几日交了一个新女友,正处于热恋期。新女友一直住在他家,从未回去自己租的房子,也从未与她的好友有过联络。吉良吉影问这样是否会影响她的人际关系,女友偏爱他,说只想与他待在一起,那些人无关紧要。
女友爱他,爱到连上班也不再去,总归无所谓,吉良吉影会很好的照顾她。两人感情甜甜蜜蜜,从未受到外界一丝影响。可今日挑选午餐的手却有些犹豫,他知道有人在寻找女友。女友既然要处在他的世界,便理所当然会离开另一个世界。
这在外界被定义为失踪。
杜王町的失踪率远高于其它小镇,他知道,但不在意。无论如何他不会是失踪的人。吉良吉影素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有点风吹草动便能让他窝在一个地方好久不动弹。这说来有些夸大,可他一向热爱自己的生命与人生。
但接下去一直未察觉到有人在暗地里观察他,也许真是无意。
他拿着自己的午餐袋,快步离开了店面。
*
川上梨梨一眼便注意到人群中的那个金发男人。这很奇妙,她通常不会这般在意某个人,更别提是一个男人,但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却一眼便看见了他,仿佛有什么天定缘分。
第一天她的视线没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太久,长久盯着一个男人看不是什么好习惯,好像自己爱上对方一样。何况她是来寻找杀害日向阳花的凶手的。
川上梨梨在意识到好友或许已经死亡时,便去了对方生前常去的蛋糕店想要守株待兔。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来得太迟,日上阳花失踪已有七天,凶手可能会返回这里,但时间线拉的太长,他也许不会再来。
何况警方也在这家店搜查过,没发现任何可疑线索。
川上梨梨暂时放弃了这家甜品店,她老实的继续上班,在午休时随着人群一同去买午餐,随后注意到了吉良吉影。
她不爱人多的地方,此前一直是自带便当上班。但川上阳花失踪事件让她换了一个新想法,若按照先前的推测,对方是个上班族,那便有可能在这打工人汇聚的午餐店相碰的机会。
于是她开始每日中午持续地前往午餐店。
她躲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观察许多人,疲惫的女性,忙碌的男性,笑容满面的高中生——这里离中学也不远。
她不止一天的看到那个金发男人,有时会有同事与他交谈,她听到对方的名字叫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读起来倒也朗朗上口。她很快地选择跟踪这个男人,出于一种她自身也无法说清的情绪。这个男人身上必定存在某种事物,才导致她们第一次在这里会面时,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对方。
确实有异常存在,对方发现了她的跟踪,只能说她的技巧更高一筹,才不至于被当场抓到。
普通人?川上梨梨微笑着对顾客说了一声,“欢迎光临。”
轻易地察觉到追踪并进行反追踪的普通人?
吉良吉影在那日后不再来午餐店,川上梨梨的笑容却越演越烈。
上班族,单身,明明长了一张有些轻佻的脸,却是个老实人。
川上梨梨在遇见吉良吉影后的某一天辞职,随后来到他的家门前。有心去找的话,并非什么难事。她总是很擅长这些,难以说清是天生的亦或后天养成,总之,目前来看不是什么坏技能。
是个大宅子,有相当整洁的庭院,看上去十分适合杀人后抛尸接着往上种点小花小草加以掩盖。
没什么防范手段,也没有摄像头监控。
她迅速翻墙进去。
正门没锁,走进去,里面很干净。真难得,一个男人自己住,居然还将房子打扫得如此整洁,她承认她就是对男性有偏见。
川上梨梨迈着轻快的步伐在房内行走。
今天是周二,一个合格的上班族会在公司认真地待着,她也不是很担心被人发现。如果吉良吉影真是导致杜王町失踪率奇高的罪魁祸首,那这所房子绝对不会有除他之外生活的人类。即便是,也只可能是共犯。
在这种情况下杀了共犯溜走,吉良吉影回家发现情况后敢报警吗?
真有趣。
她随意翻箱倒柜着,没发现什么特殊或者有异常癖好的东西,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有洁癖的单身男子房子。
除了一个柜子,里面放着数十个剪下来的指甲。
他还有这种奇怪兴趣?囤积指甲,确实有些异常,但仍旧感到略微奇怪。
如果吉良吉影是凶手,为何没有发现作案工具?屋外的庭院也不曾看出泥土翻滚过的痕迹。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自己确定错了人,并非是他?
沉思问题。
忽然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
箭?在房间?这里还有人?
注意到动静后立马选择就地翻滚躲闪攻击,来不及回头查看情况,但尖锐的箭头仍然刺进了背部。
疼痛瞬间蔓延。
双腿难以支撑跪地。
冷汗、大口喘气。
不可能,这个房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先前进来的时候便在门口扫视过,并未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更何况还是用箭矢攻击,这种准备的动静她绝对会听到的。
强行压下痛楚,尽量保持理智的清醒后,川上梨梨猛然回头,随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这是——一张浮在半空的照片。
照片内钻出半个秃头男人的的身体,手中握着弓。
是这个男人……或者说,这张照片?
川上梨梨,世界观刷新中。
照片里的男人在大喊着:“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儿子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儿子,应当是指吉良吉影,是对方的父亲。可为何会身处照片,究竟是疼痛带来的幻觉亦或是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一种未知力量?
照片朝她袭来,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那怎么办,要在这里死亡吗?虽说她自小到大就一直在持续追寻一种死亡?但是,在这里,现在,还未搞清楚真相便被一张照片杀死?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安静死亡。她还没搞懂吉良吉影是怎么消除日向阳花的踪迹呢。
不能败北。
疼痛依旧持续,她艰难地躲避照片的攻击,试图逃脱,并尝试寻找击杀这位爱子心切父亲的可能性。
照片在她周身漂浮着,在她的视线死角,猛然将那支箭往身体更深处击去。
“咳——”
视线漆黑一瞬,像是在霎那间与死亡亲密接触。
不行、不可以、不能死去。
会被发现的,会被记住的,会无法得到的——她渴望的,死亡。
必须活下去。
鲜血留下,力量涌起。在死亡女神的注视下,她忽然心有所感,一股奇异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使她不自觉喊出了:“Hypostomus plecosmus(清道夫)——”
霎那间,自她的脚下现出了蓝至透明的水纹,波纹一圈接着一圈,由内而外颤动着。
“这、这是——替身!”
在敌人难以置信的喊声中,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游鱼从水纹中飞跃而出,将她包裹住。她背部的疼痛在逐渐消失。
是吞噬,游鱼吞噬了箭与它造成的伤害,进行了治愈。
她在一瞬间明了这个能力的作用。
几乎是片刻间,她的视线锁定照片,对游鱼下达命令:“吃掉它。”
游鱼遵令而动,吞食着这个房间的其它生物,男人恐惧的喊声最终微弱下去,直至无声。川上梨梨头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想着死亡的事情了。
那些死亡,那些迷恋,那些追寻,那种不管不顾想将自己从世界上消除的决心——在这股绝对强大的力量前,似乎同样被吞噬无踪。
还是说,过去只是弱小者对自身无力感到耻辱,试图用死亡从世间逃避呢?
难以下判断,总之,她觉醒了新的爱好。
川上梨梨轻快地走向座机,打通了吉良吉影的电话。
她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吉良君,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哦。你房间里父亲会动的照片,柜子里摆放的指甲瓶,日向阳花的死亡,我都看见了哦。然后……你要回来见一见我吗?”
未等对方回答,她挂断了电话,随即转身离去。
一定从未想到会被发现,所以才会持续不断地犯下恶行。他一定拥有如她这样可以消除证据的能力。
川上梨梨露出恶劣的微笑。
吉良吉影迟早会知道电话里的人是谁,因为她提出了日向阳花的名字。不过,等他找过来,只会发现自己已然离职,甚至换了住房的消息。
接下去,他又要从哪里费力寻找呢?要怀着什么样的恐惧与焦虑呢?
多么的、美妙。身份倒转,他是猎物,她是猎人,就算当给日向阳花和那些死去的女性复仇,虽说并不是出于正义的举动,不过偶尔杀杀坏人也不错。
反正人掌握了力量就是会这样吧,稍微自信膨胀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之后还得多练练,在暗中观察吉良吉影的情况,然后再给出致命一击。
川上梨梨甚至对接下去的人生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动力,快快快,快努力找到她吧。然后——在那股无法抵挡的恐惧情绪中,当个死掉的老鼠吧,吉良君。
她幸福万分,无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