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重生后我被竹马掰弯了 ...
-
沈琛挣扎着睁了睁眼睛，深海无边的寂静在耳边远去，他听见有些急切的声音，是有些稚嫩的少年嗓音。
“沈琛……”
“沈琛？”
雪白的天花板和墙壁，头顶老式的电风扇还在嘎嘎作响，衬的耳边的声音有些不太真实，十几年前的配置让沈琛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
“你怎么在教室里就睡着了？”戴着厚框眼镜的少年又推了他一把，有点不满：“醒醒 ！佳琪在图书馆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你怎么好意思放人家鸽子？”
——是颇有些不忿的语气。
沈琛懵了一下，这个名字过于久远了，饶是沈琛这样过目不忘的人，也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
他有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清晨的教室里有些昏暗，已经快要上课了，陆陆续续有年纪尚轻的少年们结伴进来，耳边热闹的虚幻，他看见黑板旁边的悬挂的挂历，清晰的写着数年之前的年份。
——那是，十年前，他十八岁。
他愣了好一会儿，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教室，在某些时候甚至于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过于可怕的噩梦。
他愣的时间太长了，等所有人都安定下来拿出书来的时候仍站着不动，旁边戴眼镜的男生还想再说些什么，腋下夹着书的班主任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有些不愉的斥了一声：“沈琛？”
班主任姓方，比起多年后再见明显还是年轻许多的，看着人的时候下意识的皱着眉头，眉宇间就显得十分严厉，头上稀稀疏疏的还有些头发——虽然并不多。
“你站着做什么？”方霍皱着眉头，拿书敲黑板，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遍，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了：“陶恂呢？”
陶恂——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今天是——
年代久远的记忆瞬间在这个名字的刺激下冲破禁锢的牢笼，有什么东西蛮横的冲撞出胸口，然后他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教室。
这个时候正是早自习时间，马上迟到的学生飞奔着往教室里跑，唯有他一个逆着人群往校园外冲，他确定自己跑出来的时候方老师吼人了，但他没停。
——也不能停。
早上赶时间冲进校门的高峰期，他一个逆流而上的实在太过明显了，冲出校门的时候还被保安拉住了。
“哎——同学你急糊涂了吧？”年过半百的保安看着高三刚刚定制的校服，把他往学校里面赶，急的满头大汗：“方向反了！”
——这群孩子高考压力太大了，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沈琛：“……”
马上迟到的人群一窝蜂的涌进校门，他进退两难，还被好心的保安捉住了胳膊拼命往学校里边拉，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解释：“我要出去。”
保安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同学，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沈琛低下头，眼里暗沉沉的，声音倒很平静，一字一句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今天是九五年的深秋，多年前的今天，他察觉到陶恂或许对他怀有不同寻常的心思，他拒绝陶恂的日子。
“他知道个x！”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人到中年身材发福的方老师气炸了，抡着砖头厚的辅导书从楼梯里冲出来。
“今天月考！”
“……”
沈琛往外挣扎前行，声音冷静低沉，抱歉的看了方老师一眼，又低声坚定的重复一遍：“方老师，我知道。”
——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九五年的白露，他差点毁了陶恂的日子。
认真说起来，他是怎么发现陶恂对他的心思的呢？
他跟陶恂算得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六岁起就一起在幼儿园里当祸害，陶恂有钱有势但脑子不好使，几乎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一绝不说二，只有一件事陶恂一直不满意。
十八岁的沈琛长了一张格外好看的脸，眉目冷峻，鼻梁高挺，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叫人觉得移不开眼的长相，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人缘不大好，但从初中起就没缺过女生喜欢。
陶恂对于这些反应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往常听话的表象在一沓接一沓的情书和表白下被撕的粉碎，那样激烈的情绪是年少的人根本无法掩饰住的。
激烈的让沈琛看出了端倪，他隐隐发觉，陶恂或许是喜欢自己的。
——他觉得恶心。
很悲剧，沈琛是个直的，那种用三角尺正九十度亮出来的，一丁点弯的意思都没有的那种直。
当初听说陶恂喜欢男人的时候他还恶心了很久，后来虽然见的多了不反感，但他自己却绝没有加入基佬大军的想法 ，十八岁的沈琛第一次发现陶恂对他的心思后觉得根本不能接受。
——两天前，他收到了校花乔佳琪的表白，因为觉得恶心，他故意跟陶恂说会答应和乔佳琪在一起，并且表示会和乔佳琪一起努力考上共同的大学。
过去这样久了，他以为他都快要忘记了，实际上他记的很清楚，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陶恂看着他的眼神，眼睛睁的极大，就那么看着他，嘴唇翕动，好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是他第一次明确拒绝陶恂，也是最后一次，当时的他心里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感觉，而后往后数年 ，陶恂从来没敢在他面前说过喜欢的话。
他一直规规矩矩的不越雷池半步，什么时候都在他身边，什么都听他的，但从来不敢说出那句话 ，漫长的时光里 ，连沈琛都已经忘了年少时那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意，直到——
直到最后一刻 。
但仔细想起来，就是从今天开始，陶恂从原本的不好好学习，开始了乱搞。
今天刚好是那天陶恂第一次乱搞的早自习的点，他旷课了，直到这一天的月考考完都没回来，和同校的几个二世祖出去了鬼混，最后被学校记了大过。
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记不清楚路，好不容易在街上拦住了一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手还有点抖，凄冷的雨水落在手背上，带着一缕一缕的寒意。
窗外已经开始下雨，雨声滴滴答答的砸在车窗上，老旧的霓虹灯在雨幕里闪烁，他突然拿手捂住脸，一点一点的笑出声来。
一开始还是克制的，慢慢的几乎要哭出来，那声音明明是笑，听起来却是比哭更加压抑，像是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漏出来的，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他活过来了。
他的人生重新开始，这辈子他不可能再重蹈覆辙，陶陶也不能。
——一切都还来得及，他们都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沈琛上辈子就是好学生，那些乱来的事都是成年之后才开始的，因为父亲不喜欢他，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外面还在下雨，皇城根下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多，也就那么两条街，沈琛不知道陶恂在哪里也没带伞，只能淋着雨一家一家的去找。
他这样穿着校服的学生崽在这种地方是不受欢迎的，进去的时候就被赶，他找到陶恂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推开门，里面聚集着各种男男女女，那些二代年纪虽轻却已经早早沾染了酒色，一个个看起来颓唐迷乱。
只有陶恂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并不适应，加上本就结合了父母所有优点的五官，哪怕是在娱乐群中跟靠脸吸粉的流量比都毫不逊色。
甚至有着那些人没有的气质，那是金钱和权势才能养出来的矜骄傲气。比起所谓的明星，容色上更胜一筹。
那身被娇宠出来的气质，犹带着少年清稚的面孔，被几个鸭子公主圈着劝酒，不像是来嫖，倒像是被人嫖了。
但是如今，他居然自己要跟着他们出来喝酒。
实际上陶恂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后悔了，但是想到沈琛的绝情，再看到其他人笑他连酒都不敢喝，还出来玩什么小姐少爷，就闷着头皮要喝酒，半杯酒刚刚下肚，会所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淋的落汤鸡一样的沈琛站在门口，衣服还在往下滴落雨水，目光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他，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来。
“——跟我回去。”
陶恂听见他的声音眼眶就红了，也说不清为什么委屈，就是觉得难受，咬着牙不说话，端着酒杯的手越攥越紧。
旁边带着陶恂过来的二世祖本来就看沈琛不爽，沈琛的身份怎么说都上不了台面，从前没少因为私生子羞辱沈琛，这时候见陶恂没理就更放肆，上手就推了沈琛一把:“没看见陶少不愿意回去吗用得着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这一推之下力气用的有点重，沈琛没站稳，被推的一个踉跄，膝盖刚好撞上一旁的沙发，发出哐当一声响。
刚刚还冷眼旁观的陶恂看见沈琛被推的一瞬间就炸毛了，腾地一下就冲了过去：“谁让你们动他的？”
他刚站起来准备去揍那个推沈琛的二代，突然就被抓住了手腕，沈琛的力气出奇的大，勒的他手腕发疼，他有点想挣扎，但看见沈琛刚刚撞上沙发的腿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沈琛直接把他拉出了会所，司机收了钱还在外面等着，看见他们出来还特意招了招手 。
沈琛打开车门先把陶恂塞了进去，然后自己才上车，顺便锁了车门：“师傅，按原路返回。”
司机师傅四十出头看着还挺憨厚，闻言笑了一下：“行，你们这一身是水，得加钱啊！”
外面还在下雨，哪怕只是会所到街上两步的距离还是免不了被淋湿。
沈琛点点头，嗯了一声：“麻烦您快点，我们还得赶回去考试。”
陶恂坐在旁边，听见这话想说些什么，整个人都弓起来了，眼眶还有点微微发红：“你管我做什么？”
“别闹了。”
声音微微有点低哑，整个人都仿佛笼罩着一层低气压，然而攥住陶恂的手却没松半分，力气大到仿佛是要把那截手腕勒断然而，陶恂自始至终没有挣扎。
那截手骨是温热的，少年的体温偏高，握久了有点发烫，他知道攥太久了会血液不循环，平复呼吸后才缓慢的松开一些，但却还是没松开。
——这是十八岁的陶恂，活生生的呼吸温热的少年，不是他最后看见的那个狼狈不堪的陶恂，也不是那个最后一丝呼吸淹没在他耳边的陶恂。
——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才终于感到一丝重生的真实感。
会所到学校并不远，就是大雨有点堵车，感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这时候回来是不能直接进去的，他们只能先在门卫室蹲了一会儿，等着方霍过来接他们。
明竞是私立高中，但管理非常严格，没有请假条出去都是违纪，更何况今天又是月考，抓的更严，陶恂就是因为这一次被校长抽查时发现记的大过。
但沈琛记得校长抽查是在下午，这个时候回来还没晚，方霍护短的特别厉害，最多教育他们或者抄书，不可能真的因为这半天旷课给他们记过。
不可能记过，只能补请假条，门卫室有一个记录请假的小本子，沈琛填到一半的时候方霍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打了一把黑伞，手里还拿着一把，火急火燎的就往这边赶，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月考都敢往外跑？你知道今天多少老师过来问你了吗？”
沈琛一声不吭，等他骂完了才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
认错速度太快，根本不带反驳的，方霍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接不上话了。
请假表需要老师签字，方霍刷刷两笔写完就摔了笔：“愣着干嘛？回教室！”
说着就把手里那把伞扔给了沈琛，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找，这伞还是他上小学的闺女落在他办公室里的，小姑娘的伞，颜色粉粉嫩嫩就不说了，关键是小，两个人肯定是没法一起遮的。
从方霍过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陶恂悄悄往旁边退开一点，就准备冲进雨里，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被人追上了 ，沈琛撑着那把看起来有点滑稽的伞，挡在了他头顶。
“我不用……”
话没说完就被攥住了手腕，沈琛的态度很强硬，几乎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陶恂看着沈琛被淋透的校服挣扎：“你自己遮，不用管我。”
“那就不要了。”沈琛当机立断，直接把伞放下来，一双眼暗沉沉的看着他，大雨滂沱而下，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湿且亮，雨水从发梢一直流到下巴，少年抽条的轮廓瘦削，陶恂不知道为什么看的格外难受。
沉默了一瞬间后，陶恂默默把伞举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重生后我被竹马掰弯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