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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果然表演不如预期 ...

  •   周三上午我没有和谭雨轩一起去学校,下午参加表演的所有人都不用去上课,最后的彩排和化妆被满满尽尽地安排在这仅有的一个上午。

      李竞纯安排女生们先采了排,便去到市区一家影楼化妆。大家都不会化妆,这个时候只有在市区找个地方。

      我上一次化浓妆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学,跳舞的时候每个小孩儿都化得像个鬼一样。那时候我们还用的是油彩妆,小孩子根本不懂保养皮肤什么的。一层猪油一般的润肤霜涂上脸之后,就是各种白得像面粉的东西往脸上扑。老师们因为要照顾很多小朋友而手忙脚乱,家长们也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忙。

      最痛苦的是化眼睛的时候。细细的毛笔沾着黑色的油墨在眼睛上一圈一圈地染开,再在熊猫眼上增添红色的油墨,于是眼睛就变得奇大,还是红黑色。每个化完妆后,一群小孩子站在一起换好服装,连亲妈都认不出哪个是自己家的孩子。后来我总是佩服那些戏曲演员,每天这样上妆,需要的除了毅力还有抗御油墨侵蚀的皮肤底子。

      如今化妆好了很多,虽然那些影楼的专业人员们还是试图用厚重的粉底将我们每个人的脸都先修复成一个干净平面,再在上面按照眼睛鼻子嘴巴的大概位置尽情作画,倒也不至于在化妆之后就不认得自己。

      中午化好妆回学校与男生集合吃饭,几个男生望着我们浓妆艳抹的样子,眼神里一阵不自在。而我们因为唇膏都涂了上去,个个吃东西的时候都小心做作。这顿午饭没吃饱,我决定在下午结束表演同时也结束减肥之后,好好慰劳自己一餐。

      谭雨轩准时在午饭之后把衣服给我送了过来,早上担心不方便,我索性叫谭雨轩先帮我拎去学校,等换衣服的时候再给我送来。

      我望着她跑得气喘吁吁的脸,哽咽了很久,才说:“谭雨轩,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坦白。我希望你别生气。”

      她僵在嘴边的弧度还没在喘气的起伏下收回来,茫然的眼神瞪着我等我继续坦白。

      “那个,林日朗之前找不到副火炬手,我们正好一起上化学实验,他就叫了我和林凝,就是我同桌当副火炬手。”

      “嗨!这有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原来这些天来的不安和愧疚是那样多余。谭雨轩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微笑,一脸的无所谓。我想起那天她见到林日朗帮我解丝带的时候,那种石沉大海的表情其实更加合情合理一些。不过既然早就知道,自然有充足的控制能力将心里的不快好好藏起来。

      “嗯,就是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挺不好意思的。”我望着谭雨轩的眼睛,尽量让眼里的歉意表达得真诚而坚定,即使心里还是虚的,我却不断从丹田开始输送着能量直逼心脏,鼓吹着自己把真分真诚带出来。

      “楚晴,你真无聊。”谭雨轩突然严肃了起来,竟然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她紧紧盯着我还没有收回的一脸歉疚,隔了两秒钟,憋不住笑了出来。

      李竞纯走过来叫我去换衣服,我接过谭雨轩手中的袋子,道别之后跟李竞纯往更衣室走去。

      “楚晴,那个女生,是你很好的朋友是吗?”李竞纯一本正经,甚至有种淡淡的紧张,我想毕竟是我们模特队的负责人,即使淡定如她,也有几分不安。

      “是啊,我们住一个院子,每天一起回家,怎么了?”我只是疑惑紧张的李竞纯为什么会关心起谭雨轩和我的关系,印象中,李竞纯甚少会在乎那些不相关的人与事。

      “对了!”我突然想起表演之前还要去当副火炬手,现在换了衣服也白搭。“我一会还要去当副火炬手,现在还不能换服装啊。”

      李竞纯笑着听我说完,平和的呼吸在我的眼睛周围扩散,一脸柔和。“行,那你跑完之后和林日朗一起来后台找我。”

      是谁说过,真正的忘记,不是永远不再提起那个人,而是偶尔提起他的时候,你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像在说起一个老朋友。

      李竞纯帮我把衣服拿去了后台,我回头在食堂寻找林日朗——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搜寻林日朗的身影,只是因为心中有一个十分充足的理由。其实理由是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光明与否只在于自己心里面有没有鬼。可是我需要这样一个理由,即使只是放在心里面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和林日朗走去主席台的时候,林凝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我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不知道要不要跟林凝打个招呼。

      “我有那么可怕吗?你的脸比贞子还白!”林凝看到一脸不自在的我,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熟悉的比喻,一点也不好笑。

      林日朗却好像是找到了知己。“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我那天也这么说她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遇到林凝,林日朗都变得格外开朗。好像他们是认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林凝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女孩儿,略胖的身材,普通的脸,笑起来的时候肉肉的,脸红的时候像朵牡丹花。可是她特别容易让人亲近,连林日朗这样伪装惯了的人也能在她面前多一份真实和亲切,我却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防线,好像总是不愿意跟林凝分享过多的心事。

      难怪林凝会生气,她足够亲切真诚,人人都喜欢和她做朋友,我却故意走得离她很远。

      谁都不喜欢被人讨厌,尽管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林凝的话语里虽然没有“我原谅你了”“我们和好吧”之类的,这个和林日朗同出一辙的冷笑话却表达了比一句“对不起”多很多的感情。

      直白并非最有效的表达方式,有时候认输可以靠一个毫无内涵的冷笑话。僵持了那么久,林凝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固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坚持着什么,总是不和林凝说起心里的想法。

      如果说要找一个最易亲近最能聊心事的人,同桌往往是第一人选。高中的同桌们,每天陪着自己度过12小时以上的时间,彼此了解所有生活的小习惯,已经那些不被外人所知的小秘密。这样假装着面对一个同桌,说实话挺累的。

      我裂开嘴朝林凝笑,什么都不说。

      后来林凝跟我说,那次我笑得让她全身细胞都打了个寒颤。她从来没见我对她这样笑过。

      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让林凝突然决定让下自己的固执,主动来和我修复关系。我们都是执拗的人,她看不惯的那些我如何对待林日朗,还有对她的不真诚,都是那么理所应当。而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用一抹从未如此灿烂的笑欣然接受,似乎接受得那么理所当然。

      只有自己知道,愧疚从来未曾消散,尽管我还是无法走出一步,把心事敞开来跟任何一个人细说。

      这是不是就是大家所说的,顾虑太多,心事过重?

      整个开幕仪式一如往常般无聊而冗长,每个班级在经过主席台时都被迫精神抖擞,呼唤着自己班创造的各种口号。偶尔还是出现沉闷的班级,连这唯一得以出彩的环节也随随便便应付了事,喊着“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种小学就被逼喊过六年的口号。后台观摩入场式的演员们总在这样的时候发出喝倒彩的声音:“这个班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最后时刻我终于向谭雨轩和李竞纯坦白之后,我的心情舒畅了不少。甚至连林凝也主动与我和好,看来大家对运动会的期待是有原因的,这样轻松的氛围下,很多被学习压迫的感情神经会越发敏感,以至于我们终于开始牵动自己的情商思考人际问题。

      那些无数的心动时刻,也总是需要配合以适当的氛围,才得以真正感动主角与观众不是吗。

      我和林凝并排站在林日朗的身后,他手中的火炬在这个时刻竟然真的有了神圣的感觉。领导讲话完毕,主席台宣布“下面是点火炬仪式,火炬手和副火炬手入场!”

      那天下午天空继续没有什么阳光,乌云一片接一片地盖过头顶,只是很小的一阵风起就能让人顿感寒冷。为了体现出健康与活力,我们三个集体穿着白色的短袖运动衫,神色的运动长裤,以及白色的球鞋。人在紧张的时候,似乎手永远是冰凉的。

      后来我看过一个报告显示,人在紧张的时候之所以会双手冰凉,是因为他们下意识有想逃跑的冲动,于是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双脚。我不记得当时自己的脚是不是真的比较暖和,那阵寒风在主席台的宣布声中迎面扑来,我们起步,跑。

      全校的人都老实站在本应该好好保护的草坪里,操场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全是人。我自始至终没有望去观众的方向,那些明亮而刺眼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们三个的时候,我们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林凝提醒我最好还是保持微笑,特别是在跑到主席台点火的时候。校长照例摸出了他的打火机,在林日朗高举双手神似自由女神的姿势下,弯腰点燃了那个看起来很重的火炬。

      被处理过的火炬顶尖生起熊熊的火,火苗不住往上窜的时候差点烧到校长的头发。林日朗识相地马上转身跑回我们立定站好的跑道,煞有介事地面对我和林凝,一脸的严肃在火炬的照明下显得那么滑稽而做作,我当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预备,跑!”那个跑字,在正式的体育术语里,好像永远都不是一声调,而是四声。

      无数的注目礼向我们投射过来,我靠近内圈,在跑过每个班级的时候,余光都被那些红色白底的班级名牌占据着,从初一1班到高三17班,我们一个一个跑过去,心中的不安与紧张难以言喻。

      而紧张的又何止我一个,林日朗加大了步伐,竟然加速跑了起来。林凝本身就是田径校队的,这样的速度自然也不在话下。感激他们给我留了一个内圈的位置,否则我这样的极限速度或许还是不能保证和林凝并排一致跑。其实雷阵雨不须要专门嘱咐我在内圈要跑慢点的,因为我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也只是勉强跟上了他们两人的脚步。

      当时我甚至很无理取闹地在心里嘀咕,是不是姓林的都跑那么快的。

      终于绕到了大家的后面,我已经跑到气喘吁吁,只望着前面的西门,希望快点达到目的地。点火的大炉子被架在了西门外的绿化带里,钢铁架起来的楼梯算是勉强把那个装满了柴火的大炉子托在了半空。林日朗需要独自举着沉重的火炬,爬上岌岌可危的钢铁梯,再轰得一下点燃浇好汽油的柴火,完成之后再次摆出自由女生的姿势向大家示意。

      眼看还有最后200米,逃离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我瞬间轻松了不少,毕竟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主席台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教务处主任的声音:“全体向后——转!”

      估计大家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有的人甚至脖子都扭到了极限,操场上全体向后转,风风火火地,让我们又沦陷在了无数情绪各异的目光里。

      我不知道谭雨轩此时是用怎样的一种眼神在注视着我们的方向,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抬头看过来。虽然因为她刚才的一句“早就知道”释然了很多,却还是不能完全抹去心中的那片慌乱和不安。别人眼中的自己,是否真的如此重要?

      点火炬仪式的结束也把开幕式拉入了尾声,我和林日朗并排向后台走去的时候,正好和解散的人群逆向而行。人潮过于拥挤,我不得不躲在了林日朗的身后,跟着他的轨迹绕过一个个正面而来的身影,或者从一堆人中间极力挤出一个空隙钻过去。我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脖子里。

      除了前面还有节目的米佳祺和裴昕,别的人都在模特队的集合地点等着。我们过去的时候,大家都换好了服装,披上外套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楚晴,你的衣服,快去换上吧。”李竞纯把我的袋子递给我,而林日朗掠过我们两人走去男生那边拿自己的服装。大家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眼神的交流也没有。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因为短袖太冷而僵硬了手指,还是衣服放在袋子里太久没有打理,裙子的拉链在拉到一半之后,便怎么都拉不上来。我双手背在后面,反手用尽自己的力气也没有办法。

      一小会的时间,全身就开始冒汗了。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拉动这不高不低的拉链,向上不行,向下也不动。我只有大声呼叫门外的李竞纯。

      “怎么啦?”我听到李竞纯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站在门外一股焦急尽显在她的询问里。

      “我,我的拉链不知道怎么的拉不上来,你能帮帮我吗?”因为不知道外面还站着哪些人,我尽量把声音压低,只让李竞纯听到。

      我把更衣室的门开了个小缝,李竞纯非常配合地侧身钻了进来,见到我搭在腰间的裙子,虽然也掉不下来,可是背后没有拉上去的拉链让整个造型看起来像个乞丐。

      李竞纯示意让我转过身去,本来就高我半个头,如今还穿着高跟鞋,她索性蹲下来研究我腰间的拉链。

      “呀!楚晴,你把这衣服怎么了?拉链这儿怎么像是被剪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上次预审之后,我根本没有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过。

      “是……被人剪坏的?”我心里七七八八的胡乱思绪相继冒出来,还未蒸发的细密汗珠在此刻增加了几分心中的寒意。

      “嗯。”李竞纯还在用着巧劲试图把拉链强行拉上去,我不知道破坏的程度到了什么地步。李竞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尝试着各种方法把那半截裙子的腰给包上去。

      似乎是过了很久,文艺汇演的开幕节目已经响起,虽然我们的节目在最后,这样一直耗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

      “楚晴,你先把上衣换了穿在里面,我再陪你出去想想办法。”

      李竞纯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踩着高跟鞋差点跌倒,我赶紧转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

      等确定她已经站稳之后,我伸手去拿围在上身的那个抹胸,其实这个衣服的主要设计都在下身,抹胸不过是个缝上了褶皱的宽布条,把上身围起来。

      换好抹胸再套上宽松的毛衣,我跟着李竞纯走出了更衣室。裙子搭在腰间,没有被拉上去的那部分布料垂在毛衣下面毫无规则可言。我尽量把双臂重叠在腰前,试图遮挡住这奇怪的模样,对面更衣室的林日朗也刚好换了衣服走出来,他的反光板被设计成了一件非常普通的长风衣,背后甚至还有一个翻开的帽子,只是风衣下面露着光秃秃的一双腿。

      见到我遮遮挡挡的模样,林日朗径直走过来,低头看着我的腰,略微皱了皱眉。

      “楚晴,你的裙子怎么了?”

      “拉链不知道怎么的被人剪坏了。”李竞纯站在一旁帮我回答上来。她的眼睛并没有放在林日朗身上,而是四下搜寻着什么。

      “剪坏了?怎么回事?”林日朗刚才还未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了些,视线从腰间移到我的脸上。我一脸的茫然无措,只想好好遮挡这腰间的尴尬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也不知道。”前台的音乐声已经进入了高潮阶段,开场的乐队演出总是企图在寒冷的十月带动全场的观众一起HIGH起来。可是,听起来观众的回响寥寥无几。

      李竞纯抓紧了我的手臂,粗线毛衣这样直接地和皮肤摩擦着,痒痒的不是太舒服。“我包里有一些别针,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试试把这拉不上链子的部分别起来吧。”

      话音刚落,李竞纯就不由分说地拉我朝她的座位那边走去。后台拥着很多人,我们间插着左右躲闪在后台休息的演员,很快就把林日朗留在了身后看不见的角落。

      别针冰凉的钢铁质感贴近我的腰部,李竞纯尽量从里面翻转来扣,以免我背对观众的时候银白色的金属过于显眼,接连别了三四个,李竞纯才又从全蹲的姿势缓缓站了起来。

      “只能这样了,你一会表演的时候尽量注意一些。”李竞纯双臂搭在我的肩上,把我转到她的正面,盯着我前腰的布料做最后的检查。

      “谢谢你。”我一直提着毛衣的手终于得以放下来,因为下半身的冰凉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微微有些颤抖。

      “楚晴,到底是谁你自己知道吗?”没有任何的铺垫和前奏,李竞纯直达终点地询问我,那抹严肃甚至很像是在质问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低下头去,摸着已经被勉强拉平的腰间那片布料,光滑的深紫色在后台的黯淡灯光里透着幽幽的光泽。

      “算了,先过去休息吧,表演完了再说。”李竞纯叹口气,满腔的失望和不甘。我什么都没说,即使我心里有些想法,却不适宜在这样的时候,对着李竞纯吐露什么。

      我又想起林凝那天在上课之前对我的抱怨,她说“你只相信自己,谁都不配做你朋友”。

      终于熬到我们的节目上场,实际的舞台比那天预审的时候小了不少,毕竟是临时在操场上借助主席台的平台延伸搭建的,走上去时甚至有一声一声木板的空响,铿锵有力。我换上了一双绑带的高跟鞋,买的时候甚至专门让售货员给我找了一双小半号的。

      一切都在忧心忡忡下顺利进行着,台下的观众在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节目表演之后,开始浮躁。一半的人已经不住地挪动小板凳上的屁股,另一半人还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我们的表演,甚至有人拿出相机和手机拍照。

      寒风在接近黄昏的时刻肆意侵略我们的脸,刻意提起的微笑已经变得极其僵硬。我跟着秘密花园那没什么节奏的背景音乐按照排练过无数次的顺序前进,转身,立定站好。因为背后的别针过紧,甚至不敢深呼吸,提着那一小口气在脖子以上的范围呼吸着。

      终于到了最后的男女混搭环节,我搭在林日朗的手掌上迈出步子。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忸怩,林日朗尽量把脚步放慢了一些,大手指按住我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好像是在暗示着我要放松。

      其实我的忸怩都来自于转身的一刻,那些银白色甚至不断反光的别针,一枚一枚清晰地躺在我裙子腰部的最上方,拉链的头还是张开着,其实只要有些眼力的观众都能发现。李竞纯已经尽力,虽然还是那般拙劣,她却安慰我说这样不太看得出来。

      因为这个,我每次转身的时候,都比要求的留步时间短了一两秒,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身正面朝向舞台下方。本来就无节奏可言的背景音乐因此和我的步伐更加不合。林日朗牵着我走向舞台中央,向前小跨几步,站定,微笑,再用手臂带出我先转身,随后跟着转过身去。

      就在他也跟着转过来的一瞬间,他没有按照排练时一样从新拉起我垂在半空的手,而是直接将靠近我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上,位置不高不低,刚好停留在那几枚别针的位置上。我全身僵硬了一阵,林日朗的食指不小心碰到了腰部上方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的触感把我从惊讶的情绪里拉出来,我只得垂下双手尽量保持自然地走回位置上去。

      余光里,站在正中间的李竞纯依然对着观众笑得如沐春风,咧开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表演终于结束,我带头走下舞台,深深地抒了一口气。林日朗跟着我走下来,回头望着他的脸,鼻子因为寒风的侵袭微微红了一些,那几根头顶的碎发还是不老实地左右飘动。

      “谢谢。”我咧开嘴角挂出一个弧度,并非不真心,只是疲惫在走下台的那一刻汹涌袭来,我肚子饿得呱呱直叫。

      林日朗回应一个灿烂的微笑,像是幼儿园的小孩儿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演出中规中矩地完成,李竞纯走下来时带着一脸的喜悦,方才的那份紧张和严肃全然消失。我打量了一下李竞纯的白色裙子,连身的款式,没有过多的装饰,俨然真的有些希腊女神的感觉。

      “辛苦各位了!咱们过去拍个照吧,我让同学在那边等我们来着!”李竞纯指指操场一角的那个男生,小小的各自却背着极其专业的一部单反相机,高中时代我们总是用卡片机或者手机照相,很少有这样专业的相机入我们的手。

      最后我们冻到僵硬了表情被留在了相机里,我甚至觉得有些浪费机器。当李竞纯在几周之后把洗出来的照片递给我时,我觉得自己看起来果然如林凝所说像极了贞子,煞白的脸,只有嘴唇弥留着浅浅的红色。而林日朗站在我旁边,笑得像个刚得奖的幼儿园小孩儿。

      作为模特队的主要负责人,李竞纯在大家从更衣室出来之后坚持要请我们吃饭,难得今晚的晚自习放假,很多没有参加演出的人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学校。米佳祺和裴昕最先扬起手来大呼李竞纯太好了,而我和徐旭站在角落都默不作声。

      大家揣着不一样的心事。我不知道此刻的徐旭是不是在考虑着李竞纯吃饭的建议,而我在用剪刀剪开了裙子的拉链脱下之后,脑子里始终不能遣散那些零碎的思绪。这些片段在脑子里并不完整,可当它们一块一块拼贴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全身都闷闷的很不舒服,好像心里有了什么答案,却始终努力抛弃那些思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三个还发什么呆呢!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啊!”李竞纯朝着我们的方向叫唤着,我才发现林日朗也站在离我和徐旭不远的地方,刚才那个小男生背上的单反相机握在他的手力,他盯着屏幕一张一张地翻看回去,不时停住按动按键的手,望着花花绿绿的屏幕傻笑。

      我们回过神来,跟着模特队的其他人一起往学校外面走去。

      路灯还没有在这几乎暗黑下来的夜空开启,唯一的光点还是那排尽显孤独的红绿灯,我在出了校门之后跟着一大群人走着,风又大了一些,我拉高风衣的衣领,尽量把寒冷挡在脖子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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