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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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小女孩声音响起，带着微微哼唱的曲调，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天真甜蜜，仿佛在撒娇一般。
楚云衣摩挲了下手指，淡淡地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府邸。
灰色的石阶在大厅的一侧，蜿蜒着往上隐没，探过去的黑雾如同石沉大海，没了声息。
这就是领域类异能，特有的“场”吗？
楚云衣心中微沉，脚下的步伐不停，顺着歌声的指引，往二楼走去。
倒数第二个房间。
楚云衣在宽大的木门前停下，它外面的门板变得破碎，上面留下长长的几道带血印子，像是人的手指硬生生扣在上面，绝望之下的祈求。
而在这些印子上面，是一个带着诡异笑脸的拟人兔子，长长的耳朵缺了大半，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大口，偏偏又大笑露出黄色的板牙，滑稽可笑。
只除了，它是被用红色的“颜料”画成，还在往下流下少许痕迹。
尽管楚云衣见惯了鲜血，也不由泛起杀意。这倒不是他对那些可能惨死的人心生同情，碍于曾经，楚云衣的感情并不充沛，换而言之，他缺少正常人类该有的感情。
但自小的教导给了他比正常人还要充足的道德感，他在战场上与异族拼杀，在联邦里和那些腐臭的蛀虫斗法，尽管缺少共情的能力，他也是联邦民众当之无愧的英雄。
哪怕现在，他来到了一个“游戏世界”，楚云衣也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准则。
并没有敲门，白皙纤长的手轻轻推开了木门，里面的场景渐渐暴露在男人眼里。
大开的窗帘，呜呜吹着风的窗子，泛着莫名湿意的毛毯，还有地上零星的碎布片。
要他找的东西，到底在哪？
黑雾无声地激荡，宛若活物一般迅速占领了房间，再细小的角落也挡不住它，很快就拥挤着在床底停止。
楚云衣走过去，掀开了过低的床单，对上了一双眼睛。
暗红的，无光的兔子眼睛。
那是一个兔子玩偶，已经很破旧了，上面布满了缝缝补补的痕迹，肚子上有一个长长的口子，露出些许红色的东西。
它的耳朵只有残缺的一只，头别扭的向一边歪去，嘴巴长得大大的，像是在哈哈大笑。
楚云衣伸出手，把它拿出来，放在眼前静静凝视。
半晌，他终于有了动作，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了一个小巧的银汤匙，将兔子肚子里的东西拨弄出来。
暗红腐臭的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楚云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机器，继续动作。
终于，类似于卡片的一角从兔子肚子里斜斜露出来，楚云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
那是一张布满血迹的卡片，上面整齐排列着几行字，碍于污迹的存在，只能隐隐地分辨出大概字样。
【姓名:克里斯汀
年龄:七岁
出生地:平＃安全区
异能:特＃系，精＃＃
天赋:＃＃】
楚云衣目光凝在那看不清楚的出生地上，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那个字，是“川”。
他再次翻看了一下卡片，它的年代大概极为久远，边角都被磨平了，中间呈雪花状碎裂，像是被人狠狠地踩过几脚一样。
而在卡片的背面，是一个刀与花交叉的图纹，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产物了。
撕下斗篷的一角，楚云衣把卡片包好收到怀里，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面无表情地离开这里。
看来不到最后一日，克里斯汀是不会出现了。她的异能是领域类，在精神方面又别有天赋，想要隐藏自己再简单不过。
明天，恐怕是最难的一天，只是不知道，平川还能不能撑到明天。
楚云衣回到旅馆的时候，就看见天星沉默地靠在外面的石柱上，他纯白色的制服已经破损不堪，上面沾满了污血和碎肉，但显然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异能还没有散去的金眸安静地看着天空，不知道再想什么。
而在旅馆里面，隐隐传来声音。
“我听磨子他们说，平川的人准备今晚连夜逃出去，平川坚持不了多久了。队长，我们要不要一起？”
“是啊队长，他们一走，就凭那个黄毛小子一定守不住平川，我们不能白白把命扔在这里！”
“队长，童童他们年纪还那么小，我们就跟着一起逃吧。”
“留在平川就是死路一条，搁在平日里我绝不会这样做，可是队长那也要有希望，兄弟们好不容易从春城逃出来，难道就这样再把命扔给荒兽！”
“队长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平民，但这不是现在。队长，我已经结婚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吵杂的声音不断响起，他们大概想不到，正有一个少年，静静地靠在石柱上听着他们的威逼哀求。
“荒兽的攻势暂缓了？”楚云衣靠近他，淡淡地问。
“嗯。”天星的声音带着钝钝的沙哑，金眸涣散，好像还没回过神。
“你不进去拦住他们，现在还有机会压下去。”
“压下去有什么用？他们说的对，留在平川就是死路一条。”天星的声音哑得厉害，“我没办法保证他们哪怕一个人能活下去，是我的错。”
冰凉的东西流了下来，天上并没有下雨，只是依旧阴沉沉的，像是没有光明到来的一日。
用手狠狠抹了把脸，天星的表情带着超乎这个年龄的冷静，他转身进了旅馆，看着众人变得僵硬的表情，“带我去找他们。”
一直沉默抽烟的剑波起身，他的眼睛很红，大概很久没有休息，嘶哑着嗓音：“我带你去。”
他没有理手下人的不满愤怒，也没有再多说，一路沉默地闷头领路，来到了一个隐藏在平民区的院子里。
这里面正聚集着不少异能者，而领头的正是平川城现在唯一的六级异能者，余老。
这个滥杀平民的通缉犯，此时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弃城而逃。
也对，平民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从来都不算什么。
看着余老身后众多异能者隐隐戒备的表情，还有眼里深藏的厌恶，天星笑了，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余老皱眉，并不慌张。无论天星是来阻止还是劝解，他都不担心自己。作为现在平川异能者隐隐的领头人，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您就是余老吧？”天星垂眸问道。
余老冷哼，想要拉拢他？不可能，他带着几分不屑开口：“我是，你想干——”
扑哧——
白皙的拳头轻而易举地穿透他的胸膛，又狠狠地震碎了心脏。
余老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兽瞳。
你怎么敢杀我？你怎么能杀我！
可惜这个答案，他永远不知道了。
“余天，当年在鹤城犯下屠杀大罪的通缉犯。”天星抽出手，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转身欢快地对男人道，“楚衣，要是我能活到回去领奖金，我请你吃饭，中心城的一家饺子馆味道可好了。”
楚云衣敛眉，声音平静：“可以。”
“你们在干什么！”
初时的惊慌后，平川的异能者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愤怒又胆怯地看着两人，像是看什么犯下滔天大罪的恶人。
也对，在他们眼里，杀了唯一一个可以带他们冲破荒兽围城的异能者，确实是天大的恶人。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别想我再为那些平民卖命，最后的几天，我宁愿去花天酒地，也绝对不会保护那些贱种。”
“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独活！”
他们不敢对天星出手，只能咬牙咒骂着，像是这样就能一解心头之恨。
“我可以送你们出平川。”
“你——什么？”
那些异能者迟钝地反应过来，眼里面充满了愕然，嘴里的咒骂渐渐止住了，互相看了看，对天星的话充满了警惕不解。
楚云衣站在一旁，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像是沉默的机器，冷静地观察着天星的所作所为。
他并不意外，甚至已经猜到了天星的想法。
“我可以送你们出平川。”天星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谁都不想死，我能理解。”
那些异能者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终于有人试探地问道：“真的吗？”
“但我有一个要求，”天星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说，“要带着三区的孩子一起，我替你们开路，送你们出平川。”
那个异能者立刻反驳，“带着孩子我们怎么能逃出去，大人您也太天真……”
他的话渐渐在天星冰冷的目光中消失，最后闭紧嘴巴。
“我不走，你们带着那些孩子，往中心城的方向跑。”天星闭上眼，复又睁开，“昨天中心城就派人来增援了，你们只要全力赶路，大概在明天早上就可以遇到他们。附近的荒兽都集中在平川，不会分出精力去对付你们。”
“你们很安全，明白吗？”
异能者的眼睛闪了闪，还是犹豫不决。这个天星说得轻巧，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带着那些累赘岂不是必死无疑？
“不带着孩子，我不会送你们。而且就算你们逃出去了，也难逃中心城的惩罚。”天星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如果被剥夺异能，恐怕和你们眼里的平民没什么区别了吧？”
异能者们纷纷不语，这正是他们最惧怕的事情，也是足足忍到今天才下定决心逃跑的原因。
“但只要你们保住那些孩子，保证遇到中心城时他们一个都不会少，我就保你们无事。”
天星打断那个想要质问的异能者，继续道：“一共三千六百一十三个孩子，我已经用特殊渠道通知中心城，只要他们没事，你们也不会有事。”
“怎么样，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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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异能者聚集的地方出来，结果并不意外。只要能活，谁又想死呢？
天星的步子突兀地停住了，声音沙哑：“楚衣，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吧。”
他抢在楚云衣前面开口，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你帮我看着他们，我怕他们对孩子不好。”
楚云衣垂眸，自顾自地道，“中心城的救援最迟也在明天中午，按照荒兽的趋势，平川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你不走吗？”
“我不走。”
“那我为什么要走？”
天星的眼睛动了动，奇怪地看他一眼，轻声道：“我们不一样，人都怕死，但总有责任。”
而守住这座城市，就是他的责任。
“你的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上，平川的人不会蠢到再去动那些孩子。”楚云衣看着他，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宁的力量，“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守住平川。”
少年看着他，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天星想，这大概是大人特有的能力，似乎有他在，一切就不用担心了。
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放声大哭。
“楚衣，我也不想死，我还想回中心城看花。”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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