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意寄迢迢》云上惊蛰

2、第 2 章

　　魔界第二纪历二千四百八十年，原王府。
　　原王妃正在生产，侧妃临产。
　　王妃的萤院内，原王在一方小小的庭院内焦急的来回踱步，牙关紧咬，额角汗水滴落，互相握着的双手早已青筋凸显。老于站在旁边，不禁感叹：一千二百年，王爷还和当初一样。
　　老于清楚的记得，一千二百年前大小姐原昭珞出生那日，王爷也是如此焦急的等待在萤院中。一样的表情和动作，让前来凑热闹的魔君好生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原王殿下正在生产！”
　　只可惜，我们的原王殿下正在担忧屋内的妻子，只把魔君的打趣当做耳旁风，还是夏天烈日下的一缕微风，理都不带理的。

　　老于的回忆被屋内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稳婆急急忙忙跑出来，礼都顾不上行，只边喘气边说：“王爷！恭喜王爷，这第一胎是位小世子！！！”原王闻言刚松了一口气，又一位稳婆着急忙慌的跑来大叫：“不好了不好了，第二胎难产！”先前的稳婆也顾不得别的了，两人又急忙跑回去。原王闻言，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重新皱在一起。
　　川字型的皱纹，就差落九天的瀑布了。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胎这么难生。小世子已经被洗干净被奶娘抱去喂奶了，第二个小孩儿却还在娘亲肚子里死活不出来。
　　产房内稳婆们面面相觑，按照以往的经验，孩子在娘亲肚子里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基本上是生不出来了。就算有生下来的，八成也是个傻子。一时间，竟没有人再出声。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内，再一次响起了原王妃撕心裂肺的叫声。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
　　一位身着白衣体态颀长的男子走了过来。稳婆之一赶紧去拦：“公子啊，这是产房，您快出去等，不敢惊着王妃生产啊！”
　　听到旁的声音，原王妃带着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扭头看过来，拼尽全力大喊：“让他过来！”
　　“娘娘您说什么？”近处的稳婆赶紧附耳过来听。
　　“……我说……”原王妃已经筋疲力尽到只能发出一丝沙哑的气音：“让他过来……”
　　白衣男子淡淡的看了稳婆一眼，随后便气定神闲的走到床前，将左手放在隆起的孕肚上方。一丝一缕的纯白仙气就这么将原王妃包裹，不过几息，屋内再次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屋内屋外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终于是生出来了。
　　原王没等稳婆出去便大步走了进来，稳婆抱着皱皱巴巴的小婴儿，眉开眼笑的对原王道：“恭喜殿下，龙凤双全啊！”
　　白衣男子也连连祝贺，原王拱手作揖，脸上尽是谢意：“还得多亏了临白上神啊！”容临白还没来得及还礼，就听原王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揶揄问：“不过容本王多问一句，上神何时还学过接生的法子？”
　　容临白皮笑肉不笑，留下一个白眼转身出了门。
　　原王这才低头细细打量自己的二女儿。
　　襁褓内的小婴儿皮肤皱皱的，红红的，紧闭着眼睛。原王一想到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让自己的王妃痛苦了将近一刻钟就恨得咬牙切齿，可转念又想，这是王妃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小小的一个也就比自己的巴掌稍大点儿，心里便忍不住软下来。内心情感几番转变，直到稳婆将孩子抱去沐浴，原王才无奈的摇摇头：今后这位，怕是原王府里的小祖宗啊！
　　原王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睡觉，脸上是满足而又恬静的表情。
　　原王坐在床边看着她，忍不住低声笑了。
　　屋外老于轻声敲门：“王爷，侧妃的丫环玉红求见。说是侧妃娘娘也生了位千金。”
　　原王点点头，忽然想到老于在屋外看不见，就轻手轻脚走出来。老于照例跟在王爷身后，玉红站在下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微微低着头。
　　“王爷……” 玉红刚要说话，原王便出口打断：“本王知道了，你去向账房讨赏去吧。”
　　玉红只当王爷高兴，听到自家主子生了孩子。也没多想，转身便往账房方向走去。老于看着玉红渐渐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爷，叹着气向后微微退了一步。
　　如今王府中的形式，是再明朗不过的了呀！

　　四月十七，是两个小孩子的满月酒。原王大摆宴席，邀请魔界各路人马来参加。魔君坐在上首，一只手抱着一个小娃娃，看着甚是欢喜。叫过旁边招呼客人的原王，问：“老弟，给孩子们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原王道：“昭珞便是你给起的，这老二老三，可也等着你呐！你这当伯伯的，可不能偏心呐！”
　　魔君果然没有推辞，立马叫来笔墨纸砚，挥笔几下，纸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观悟杞檀”。
　　魔君一边派人传旨一边对旁边的原王说：“你这个大老粗，意思本君就不给你解释了，本君想了一个月才想到的四个字，如何啊？”

　　四月十八，圣谕下：“赐原王世子名为观悟，嫡次女名为杞檀，封南熙郡主。”

　　满月宴散后，小世子和小郡主被奶娘抱回房休息。原王妃也连说身子乏了要回房小憩片刻。原王闲来无事，索性去书房看书。谁知一进书房便看见早已等候的侧妃方氏。
　　原王忍不住揉揉眉心。
　　他大步上前坐下，方氏立马恭顺地行礼，柔声道：“王爷，妾身是来替念儿讨个名的。”
　　“念儿是你给她取得名字？”
　　“回王爷，”方氏柔柔地抬头，一双眼仿佛含着转了九曲连环的春水：“念儿是妾身取得乳名，唤做思念，意为……”
　　“行了，”原王生怕她一开口便说个没完，赶紧制止，“那就叫原思念吧。”
　　“可是王爷……”方氏惊的忙抬起头，她替女儿不满，直接将乳名拿来做大名，王爷此举分明是打自己的脸！
　　“可是什么？”原王并没有注意到方氏的不满，也没有再给她多说的机会，直接挥手示意她退下。方氏纵然不甘心，可瞧着这脸色，也只能暂且就罢，只是心中却不知如何恨着原杞檀。
　　同样是女儿，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出生。原杞檀便是嫡女，便是由魔君赐名，亲封郡主，自己的女儿，只能当一个庶女，连名字都不被重视。
　　她方烟无能，不能给自己女儿一个显赫的身世。但日后，原杞檀有的，她的女儿也要有！方氏愤愤走着，指甲掐进肉里却浑然不觉。

　　萤院内，原杞檀闭着眼，睡得无比安宁。丝丝缕缕檀香飘在空中，玉雕莲花在桌上静立，屋外澄蓝的天空是春天别样的风景。
　　只是悄然间，某种本就不牢固平衡正在分崩离析。
　　远处的堂庭山上，一株嫩芽正破土而出。朗朗书声和兵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不知道吹响了哪一个时代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