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望北》张三月

5、第五章

　　张望北从地铁站出来之后，便沿着一条最近的小路往自己居住的小区走。

　　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伴随着风吹过树叶的声响，让张望北觉得很是安逸。

　　说实话，他非常享受这种安逸的感觉，就如同自己人生一样，张望北不会去奢求自己未来有是什么达官显贵，他只希望自己能平平淡淡的度过一辈子。

　　“望北？”
　　一个身影突然站在了他的面前，语气略带疑惑。

　　张望北愣了一下，眯着眼睛躲避着刺眼的阳光，逐渐的看清了面前身影的样子。
　　“安心？”

　　“好久不见。”
　　“你也是，好久不见。”

　　张望北突然感到浑身轻松，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蓬勃的朝气，属于他这个年纪本该拥有的朝气。

　　“两年没见，你现在一定考上一本了吧。”张望北看着眼前这道消瘦的身影打趣的说道。

　　安心本是张望北的高中同学，是张望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成绩异常优异，不过因为家庭原因，高二的时候，安心便转学去了其它城市上学，自此之后，两人将近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再见面。

　　“还行吧。”安心有些面露难色，搪塞的说道。

　　“那一起走走。”张望北歪了一下肩膀，他知道安心的性格，因为两个人从小学就已经相识，而现在安心的样子，很明显是有难以说出口的心事。

　　两人一路无话，绕过了高耸的建筑，避开了川流不息的车辆，沿着一条石子路向前走去。

　　一个面积不大的湖边，安心和张望北躺在湖边的滚烫的大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漂浮的白云舒展着身体。

　　“我准备转学去你们学校。”良久，安心突然开口，平静点说道。

　　“为什么，你现在的学校足以让你在将来有很好的出路。”张望北从大石头上坐起，疑惑的问道。

　　“望北，你我小学就认识，你也了解我家的情况。”安心话语之间似有些哽咽，他难过的低下了头，撑着双手，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我家已经无法在供我继续读下去了，我现在的学校虽好，但所面临的高额学费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受的，更何况我家。”

　　张望北一阵沉默，看向一群大雁飞过，如蜻蜓点水般的划过湖面，在上面溅起一道道涟漪。

　　安心是张望北仅有的几个朋友当中关系最好的，也是张望北的父母唯一喜欢的人，大概是因为安心的学习比较好，每个人的父母仿佛都会喜欢那样的孩子，每逢张望北想翘课或者想出去溜达，都说他在和安心在一起，结果换来的是他的父母喜笑颜开的样子。

　　虽然张望北总是很反对别人说他翘课，因为他认为真正的翘课是出去胡作非为或者疯玩游戏，而不是像他一样找个地方安静的坐一整天，但翘课还是翘课，他屁股上的棍子印也只是在逐天递增，因为以张望北的个性，不会总拿安心来当挡箭牌的。

　　而这个小湖泊，只是张望北和安心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的，这里虽然距开发区很近，只有几站地的路程，但却极其隐蔽，因为需要穿过一片蜿蜒崎岖的石子路和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大概如此原因，导致这里非常干净，小草丛生，湖水清澈。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大概不会有他人踏足此地。所以每当他们心情不好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看一看湖边的风景。

　　四季有四季的景色，春季看湖边小草，夏季看草长莺飞，秋季看树林萧条，冬季看银装素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感到任何的无聊。

　　很多时候，安心都喜欢和现在这样，不停的从地上捡石子向无名湖的远方扔去，而张望北大多数都是坐在石头上看着，因为他明白，安心需要适当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望北，我有时候真恨我妈，把我和我爸抛下。”湖边的风吹着安心的眼眶微红，他不停的捡起石子，扔向湖中。

　　“安心……”张望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知道，安心总是以最乐观的心态面对所有人和事物，但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脆弱，他强装的坚强，也终会在某一刻彻底的破碎。

　　“我想要设计一款游戏，一款能模拟所有人的一生的游戏，所以我拼命的学习编程，学习数学，学习计算机，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安心笑着说道，但笑容中透着多少苦涩，谁又能知道。

　　“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张望北张开了干涩的喉咙，说道。

　　“发生的很多事情，我转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在上海一直跟我大爷过的爷爷，要不行了。”安心说道，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越苦涩。

　　“没办法，我家穷啊，没法给我爷爷养老送终，只能由我大爷他们一家照顾，我记得，知道我爷爷病危的那天，正好开学，由于来不及准备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什么时间开跟你们告别，便走了。”

　　“到达那边之后，我便在我大爷的安排下在上海的一所高中上学，基本上有时间就去看我爷爷，我记得他走的时候是冬季，在病床上，他眼睛虽然已经睁不开了，但却一直抓着我的手，嘴里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

　　“本以为可以和爷爷能度过那一年寒冷的冬天，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大年三十，在前一天，便去世了。”

　　“你说，他在那边会不会冷啊。”

　　安心任由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滴落在湖面，一滴一滴，由于我们消逝的时间一样。

　　张望北和安心在太阳将落山的时候走了，顶着太阳的余晖，安心用力的向远方扔出了最后一颗石子，石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曲线，安心没有去看石子落在水中的波纹便回头离去，因为在他心里，这颗石子，是朝着太阳落下的地方飞去的。

　　在之后回家的路上，两人聊了很多，从小学的哪个女孩最漂亮，但长大之后却犹如凤姐，一边感叹女大十八变，一边感叹岁月不饶人。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高大，但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的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深埋在湖底的秘密和心酸难过。

　　张望北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不得不说，这一觉他睡得特别舒服。

　　他做了一个特别悠长而幸福的梦，在梦中，他又回到了南方小镇的院子做，坐在树荫下的凉椅上，听着爷爷讲着各种各样的故事。

　　他还在梦中看见了一道面孔模糊的幼小身影，穿着裙子，嘴唇微启，在对张望北诉说着什么，他努力的想听清那道身影在说些什么，但却无能无力，世界好像被人按下的静音健，他拼命的想抓住对方的身影，虽然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到丝毫。

　　傍晚，整个城市都变得灯光璀璨，张望北跟父母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做地铁来到了学校附
　　近的一个商业街。

　　三月咖啡馆，这是刘南风打工的地方。张望北分别给自己宿舍的几个哥们打了电话，约他们晚上在这里见面。

　　“您好，请问先生有预约吗？”一进店门，一名身穿红色礼仪服的服务员便迎了上来。

　　张望北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
　　“土先生，6号包间。”

　　“好的，请您这边请。”服务员热情洋溢而且丝毫不做作的笑脸和咖啡馆里面的内饰装修，都衬托出此地的不凡和较高的消费。

　　幸好土龙说有这个咖啡馆的会员五折卡，不然张望北恐怕就要啃几个星期的馒头了。

　　包间中，张望北宿舍的其他人已经在座子上等候。

　　“来，望北。”土龙看见张望北进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张望北微微一笑，坐了过去。

　　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一身浅灰色工作服的刘南风拿着咖啡单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熟悉的几张面孔，欣喜的表情逐渐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们……”刘南风面带笑意的在一旁的空座上坐下。

　　“怎么，你们服务员还能坐在客人的桌子上呢？”土龙翘着二郎腿，装作玩世不恭的说道。

　　张望北朝一旁的椅子腿轻踹了一脚，土龙的身下一晃，差不点摔倒，待他稳住身体，无所谓的笑了笑，摆了摆手。

　　而孙轩和王山则在一旁抿嘴一直憋着笑意。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喝什么，我请。”刘南风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服，正经的说道。

　　众人看他如此严肃的样子都笑了出来。

　　“行了，大姐，你一天的工资能买这的几杯咖啡。”土龙的话语中没有带着丝毫恶意，开玩笑的说道。

　　“土龙除外，他喝白开水就行。”刘南风气鼓鼓的说道。

　　“得了，大姐。”土龙像一坨五花肉一样瘫坐在座位上，漫无目的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机。

　　刘南风又嘱咐了很多句，说这次必须由她请客，等众人都纷纷点头答应之后，她才满意的离开，继续去大厅招待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