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陆恍

1、窃玉

　　（一）
　　“那是一个很美的故事，他们相遇在战火纷飞的时候。”
　　青檀带着善儿上街采买，那正是三月桃花开放的季节，也是他们第一次的相遇，那时萧年枫骑着马从她家门口路过，掀起了街边姑娘们的裙摆，朗声笑着道歉。青檀看见他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愣了愣，只见他向自己望来，遥遥的，隔着街道与行人他们相视一笑，回头便是错过。
　　“她真美，我想我爱上她了。”他这样对着身边的陌生人说到。
　　（二）
　　在街上时，青檀将手中的烙饼散给街上的小乞丐们，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只糖葫芦。回首时却又看见萧年枫，他正被一群人追着，慌乱间与青檀撞了个满怀，她红着脸从萧年枫怀里挣出来，抬首却看见他一脸可惜的表情，霎时间，青檀便觉得脸像是着火一般火辣辣的，她慌慌张张往外退着，却被身后的人撞的往前挤了一步，萧年枫揽住青檀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姑娘身上香味甚是好闻，再下闻着心动不已，不知姑娘可心有归属？”
　　青檀愣了愣冷着脸一言不发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冲他福了福身“正值战乱，潼关人多，还望公子小心才是。”
　　萧年枫望着青檀的背影，露出一抹傻笑，冲身后追捕他的官差嚣张的笑到“看到那个像仙女一样的姑娘了吗，我要娶她，所以你们能别追了吗，我还没有给她找聘礼呢。”
　　（三）
　　身后官差翻了个白眼“那可是我们潼关最善良的官老爷李员外的女儿，你这等小贼也敢肖想。”
　　萧年枫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傻笑着接着往前跑，直到跑到山脚下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各位官爷，我还想娶刚刚那个女仙呢，不如放小的一马？”
　　“少废话，你一连偷窃二十一家，都偷到潼关来了，正值战乱你不报效国家反而干这偷鸡摸狗的事，还想我放过你？”
　　他嘿嘿笑着朝山上跑去，想着他们一天遇见两次，若是有缘定是会再遇见，在被抓之前，再遇见一次也值了。
　　“仙女姑娘，又见面了？”萧年枫嘿嘿笑着冲跪在蒲团上祈福的青檀打招呼，十分不见外的往她旁边一坐，一张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官差已经搜到庙前，青檀思量着看了他一眼“善儿，带他去内堂。”自己则不偏不倚的堵在了门口。
　　“青檀姑娘，你可有见过此人？”那官差头子说着将手里的画像展了开来，萧年枫自己也不曾察觉，手心已经汗津津的了。
　　“不曾。”青檀摇了摇头，没了动静。
　　“这人名叫萧年枫，是个江洋大盗，一路从江引到潼关，九座城池盗了二十一家，若是青檀姑娘看见，还请去官府报案。”
　　“大盗？真不像。”青檀看着那画像上的人轻笑了一声随后冲官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四）
　　她目送着官差离开，他从内间走了出来冲着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原来仙女姑娘叫李青檀？真是个好名字。”
　　“你是那个萧年枫？”
　　“是我，爱上我了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善儿，走了。”
　　萧年枫看着青檀带着侍女离去时，衣摆飘飘的样子，用竹笛敲了敲额头“要死了，好像，非她不娶了。”
　　“小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公子？”善儿跟在青檀身后“我观那公子十分面善，倒也是个良人。”
　　“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的？不如给自己相个夫婿？”青檀睨了她一眼“此事无需再提，我自有打算。”
　　（五）
　　萧年枫用小半月时间赶到皇城，潜进皇宫国库，九死一生身受重伤偷出那支玉国进贡的传说得到的人会夫妻美满的玉簪“有这个做聘礼，你总会嫁给我了吧。”
　　城内玉簪被盗一事传的沸沸扬扬，萧年枫将玉簪往怀里揣了揣，顾不得身上的伤用了近一个月赶回潼关，一路问着寻到了李家，却看见那李府挂着白绫，府内下人皆穿白衣，显然是有谁去世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冲上去敲响了大门，开门的正是身穿丧服的善儿。
　　好善儿，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他急急冲上去，拉住了善儿的胳膊。
　　“公子？”善儿眼眶红彤彤的，她抬眼看了一眼萧年枫“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半年前开战时向皇上进言，自请远嫁和亲。你离开的第二天便是小姐出嫁的日子。”
　　“那，那然后呢？你们这，是怎么了。”萧年枫只觉得心脏重重的砸了一下。
　　“我家小姐嫁过去不到十日便被那群天杀的蛮人折磨死了！可是小姐她已远嫁，按照皇命，是外戚女了，亲族是不能立碑的。”善儿眼神里闪着仇恨的光，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将蛮人大卸八块，可这些，萧年枫都看不到了。那一瞬间，就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自己第一面就向她求亲，那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想着萧年枫又轻笑一声，以她的性子，只怕早就想到自己的下场了，却还是想要螳臂挡车。
　　“善儿，我想进去，见她一面。”
　　（六）
　　萧年枫去了潼关的官府，站在那个追捕他的官差面前，掷地有声的说“她死了，我想参军。”
　　官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腰间的木剑被换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剑，手中竹笛不在，飘飘长发也被剪去一半扎在头上，抿了抿嘴，官差同意了萧年枫的请求。
　　萧年枫随军征战四个春秋，将蛮人打的节节退败，四处逃窜。终于在蛮人投降的时候，皇上下了命他进宫的诏书。
　　“萧年枫，你这四年来立下许多战功甚至救下了朕心爱的皇儿和皇储，朕封你镇远将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皇上，臣……”他缓缓跪下，从怀里拿出那支陪了他四年的玉簪“臣没什么想要的，如今已经为青檀报了仇，也停了战事，这支簪子如今物归原主，还请皇上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为她立一座衣冠冢，允臣辞官回乡守着她。”
　　皇上听着身边太监小声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沉默半晌，最后大手一挥将那簪子送给了他，也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李青檀为国捐躯，特赐封号常安郡主，立衣冠冢一座便……立在潼关后山吧。萧年枫四年以来立下赫赫战功，念及他与常安郡主感情深厚，特允带着青玉簪辞官回乡。”
　　“臣，谢主隆恩。”
　　（七）
　　“我回来啦青檀”萧年枫拎着酒壶靠坐在李青檀的墓前，腰间的剑又换成了木剑，手中持着竹笛，蓄着长发，青衫飘飘，就像是他们初见的样子。
　　“今天吃了王伯家的面，就是以前开在你们李府隔壁那家，跟以前一样好吃，就是王伯老了，连面里的哨子都能放错。”
　　“还有隔壁那家龙凤胎也长大了，真快啊，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那女孩倒是像你一样水灵，眼睛眨着没人能对她说出拒绝的话，只是那男孩，男孩姑且像我吧，他会一直陪在女孩身边，一直保护着她，直到她出嫁，直到他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爱她的人手里。”
　　“你看见了吗？青檀，下雪了。”
　　“今日就连山雀也甚是聒噪，明明天已经很冷了，我把它送过去给你做个玩伴，如何？”
　　“青檀，你看那棵枇杷树又结果了，黄灿灿的是不是很好看？就是不知道酸不酸，明天打一些送给镇上那群孩子尝个鲜。”
　　“青檀，你心里装着的家国天下我守住了。这大好河山人才辈出，也不用我们惦记了。现在，你可愿嫁给我了？”
　　“青檀，快了，就快了。你再等等我，好吗。”